聽見蘇婉婉翻舊賬,張翠芬臉色一下就變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這話說出來,那不就是在說是她攪得兒子兒媳婦不得安寧嗎?
況且陸霖川還在這兒呢,她可不想讓兒子覺得是她這個娘做了什麼事才讓蘇婉婉想離婚的。
張翠芬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一轉就又是一套計謀。
“不得了了!蘇婉婉,你這是要把我死啊你!”張翠芬哭喊着,眼淚說來就就來,都到了這種時候還不忘把髒水往蘇婉婉身上潑。
這麼多人看着,她也不嫌丟人,陸霖川看着她這撒潑的樣子就頭疼。
“媽,你真這麼說了?”
張翠芬見兒子不僅不站在她這邊還來質問她,知道陸霖川這是生氣了。
“蘇婉婉昨天那樣忤逆我,我只不過是隨口說了句氣話,哪裏知道她會這麼記仇?”
那就是真說了。
陸霖川也不想再理她:“氣話?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反正我是不會和婉婉離婚的,你也不要再在她面前說些有的沒的。”
說完陸霖川看也不看她,拉着蘇婉婉就往屋裏走,任由她這樣在地上坐着。
見陸霖川是真不打算哄她,也沒人給她台階下了,沒過一會兒,張翠芬自己就起來了。
唱戲的都走了,看戲的自然也就散了。
大院裏基本都是有工作的,這會也快到上班時間了,剛剛還圍在院子裏看熱鬧的人幾分鍾就沒影了。
只是陸家這場笑話,也夠一段時間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
一進屋,蘇婉婉就撫開陸霖川的手。
陸霖川猝不及防被她撫開手,手指下意識地捏了捏,那裏仿佛還殘留着屬於蘇婉婉的一抹餘溫。
再對上她冰冷的視線,陸霖川有些無所適從:“抱歉,我媽她……”
蘇婉婉打斷他:“她什麼?她不是故意的對嗎?還是你又想說她只是嘴巴厲害心不壞?”
陸霖川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在事實面前一切解釋都顯得那麼蒼白。
張翠芬今天確實是過火了。
最終他也只憋出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有用的話要公安來什麼?
張翠芬今天明擺着就是讓她身敗名裂來的,如果她得逞了,所有人都會覺得她和陸霖川離婚是因爲她蘇婉婉搞破鞋。
就算她以後能順利離了婚,名聲也肯定不好。
蘇婉婉自己倒覺得沒什麼所謂,但安安呢?所有人都會說他有一個水性楊花的媽媽。
就連回了娘家也肯定會被人恥笑,說她家人沒有把她教育好,一輩子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這些後果也是陸霖川說一句對不起就行的嗎?
蘇婉婉越想越氣,她直接出了門,沒有給陸霖川一個好臉色。
出了門,蘇婉婉拿着東西先去答應好做衣服的幾家給他們量尺寸,剩下的布料什麼的都是他們自己準備好的,這樣也不費時間,很方便。
蘇婉婉手藝好,收費也算公道,加上附近的大多是工人不缺錢,很多人忙不過來的時候也願意找她做衣服。
等她把事情也差不多中午了,蘇婉婉回去把東西放下就去張嬸子家接安安準備帶他去吃飯。
安安正和小東在房間裏玩,張嬸子見蘇婉婉來了,讓她先坐一會兒,隨即讓兒媳婦去叫人。
張嬸子兒媳婦也是鄉下來的,她平裏喜歡扎着兩個麻花辮,爲人老實,是活的一把好手。
只是她比蘇婉婉幸運,張嬸子是個好婆婆。
蘇婉婉和她交集不算多,也不好意思麻煩人家。
“不用麻煩了嬸子,我去叫吧,我這就帶他走了。”
張嬸子拉住她:“讓小東娘去吧,我還有些話想和你說。”
見狀蘇婉婉也不再客套,坐了下來。
她一坐下來,張嬸子就伸手拉住她的手。
“小婉,你現在是怎麼想的,當真是要和霖川離婚嗎?你別怪嬸子說話難聽,這年頭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可不好過啊。”
蘇婉婉知道張嬸子是爲了自己着想,張嬸子是在這裏她難得感受到的一抹溫暖。
她也願意和她說實話:“我還是想離婚,帶着安安走。”
看她這執拗的樣子,張嬸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她還是勸道:“你就是太犟了,你別看張翠芬那個樣子,但是霖川是個好孩子。
嬸子是過來人,看得出他心裏是有你的,回頭你們小兩口商量商量,到時候你和他一起去隨軍,不在這裏受氣就行了,哪至於離婚那麼嚴重?”
蘇婉婉苦笑了一下,要真是像張嬸子說得那麼簡單就好了。
張嬸子不清楚內情,蘇婉婉也不可能跟她說這個,只說自己會考慮,她這才放心了。
小東娘做事很是周到,聽到兩人聊完了,才把安安帶了出來。
“嫂子,今天真是麻煩你們了。”蘇婉婉走過去拉住安安的手。
小東娘也笑:“不麻煩,安安可乖了,有他在,我家那個皮猴子都乖多了。”
“小孩子活潑些才好呢。”兩人一番客套,小東媽媽也把母子倆送到門口,“慢走啊,常來玩。”
“好。”
蘇婉婉牽着安安,卻發現小家夥心情不太好,一路上低着頭不說話。
她停住腳步蹲下來,問:“怎麼了?安安今天和小東玩不開心嗎?”
“不是的媽媽,小東是我最好的朋友,安安和他玩很開心。”
看得出他好像不想說,蘇婉婉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臉,繼續引導:“那安安怎麼不高興了?嘴巴都像小魚一樣嘟起來了。”
安安像是不好意思,一下子鑽進蘇婉婉的懷抱裏。
蘇婉婉摸了摸他的頭,等他自己說。
過了好半晌,安安才慢慢抬起頭來。
“媽媽,我都聽見了。”
蘇婉婉知道他說的是早上的事,沒有說話。
“說你要和那個……”爸爸這兩個字太過陌生,安安有些難爲情,想了想換了個稱呼,“說你要和那個叔叔離婚了。”
蘇婉婉有些好笑,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人小鬼大。
“那安安是喜歡他,不想讓媽媽和他離婚嗎?”
她也理解安安,因爲父親的缺席,他沒少被其他小孩嘲笑。
更小一點的時候天天和蘇婉婉哭,問她爲什麼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而他沒有,是不是因爲他太調皮了爸爸不想要他。
蘇婉婉那時候只覺得心酸,等他再大一點更懂事了,可能是怕蘇婉婉難過,他也不提要爸爸的事情了。
直到這次陸霖川回來,安安雖然表面上和他不親近,但蘇婉婉知道,安安心裏面是高興的。
她正在想自己和陸霖川打算離婚這個決定是不是錯了的時候,安安又說話了,只是這次明顯帶了哭腔。
他問:“那媽媽是不是也不要安安了?”
安安是小,但他不傻,媽媽姓蘇而他姓陸,要是他們離婚了,媽媽肯定不會帶他走的。
安安越想越難過,在蘇婉婉懷裏小聲哭了起來。
蘇婉婉既好笑又心疼,原來他是在想這個。
她雙手按在安安身側把他從自己懷裏推了出來,然後伸手把他的眼淚擦淨。
“怎麼會這麼想?媽媽最愛的就是安安了,怎麼可能會不要你呢?”
這件事一直壓在心裏面,現在得了保證,他還是不放心,哽咽着確認。
“真的嗎?”
蘇婉婉見安安這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樣子,一把把他抱了起來。
安安沒有哭了,只是身體還在一抽一抽的,他雙手緊緊環住蘇婉婉的脖子,側頭靠在她的肩上。
殘留的眼淚滴在皮膚上,是涼的,蘇婉婉卻覺得滾燙,直直的燙進了她心裏。
她也有些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