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知道家裏缺錢。
雖然腦子裏的蝸牛爬得慢，但我有力氣。
我看過隔壁大爺撿瓶子，一個能賣一毛錢。
只要瓶子足夠多，就能換成紅紅的鈔票。
趁着大人不注意，我偷偷溜出門沿着街道找瓶子。
垃圾桶很髒，散發着惡臭。
但我不在乎，因爲我看見了空瓶。
“唐氏妹怎麼出來翻垃圾桶了？”
幾個穿着校服的男孩子路過，見我半個身子探在桶裏，嘻嘻哈哈地圍了過來。
“這不是林家的智障嗎？”
“蠢豬，接着！”
一塊石頭砸在我的背上。
我緊緊護住瓶子，不敢抬頭。
“沒意思，跟條狗似的，還不會叫。”
他們笑着跑遠了，還往我身上吐了痰。
我鬆了口氣，只要瓶子沒壞就行。
那天下午，我走了好多好多路，手還被鐵皮劃破了，黑乎乎的。
最後廢品站給了我五塊錢！
這可是巨款！
這下妹妹的球鞋有着落了！
我剛回家，就看到了不速之客。
“老林啊，這錢不是我不給，是上面沒撥下來......”工頭翹着二郎腿，嘴裏叼着煙。
我渾身髒兮兮，頭發上還掛着爛菜葉，興沖沖地跑進去。
“爸！我賺錢了！”
我揮舞着皺巴巴的紙幣，想給他一個驚喜。
工頭捂着鼻子往後躲：“老林，這就是你家那閨女？臭死個人了！”
正端着茶出來，臉瞬間拉得比驢還長。
“哪裏來的叫花子！”
“丟人現眼的東西！誰讓你出去撿破爛的？你是想讓全村人都知道老林家養不起你是吧？”
“賺錢......”我委屈地舉着紙幣，“給妹妹買鞋......”
“買個屁！”搶過錢，塞進自己兜裏，“這能買鞋？買鞋帶都不夠！”
工頭在旁邊陰陽怪氣地笑：“老林啊，聽說你要有三胎了？嘖嘖，這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傻，現在又要添一張嘴，你這子......難嘍！”
“滾回屋裏洗淨！”爸爸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別在這給我丟人。”
我垂着頭往屋裏走，正好撞見放學回來的妹妹。
她今天帶了個女同學回家寫作業。
對方穿着淨的粉色羽絨服，看見渾身惡臭的我，尖叫了一聲：“林樂樂，這是誰啊？好臭啊！”
妹妹看着我，眼神裏全是驚恐和羞憤。
“我不認識她！”
妹妹突然大聲喊道：“她......她是附近撿破爛的！走錯門了！本不認識她！”
“砰！”
她就這樣把我關在了門外。
門板撞在我的鼻子上，酸酸的，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
我站在寒風裏，聽着妹妹跟同學解釋：“真晦氣，這傻子老來我家討飯......”
對不起呀，原本想在生前賣力氣給你們賺點錢的，結果還是搞砸了。
都別生氣啦，我馬上就要如你們所願去死了，再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