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地下暗河的水流聲是這密閉空間中唯一的韻律,冰冷溼的空氣包裹着林軒,每一次呼吸都帶着濃濃的黴味與礦物質特有的氣息。他沿着河岸蹣跚前行,右手緊握着骨刀,左手則按在懷中貼身存放“星鑰碎片”的位置——那枚碎片持續散發着溫和的暖意,仿佛一個微弱的心跳,在這黑暗的甬道中成爲他唯一的指引。

傷勢比想象中更重。與張豪對拼的那一記,烈陽星力的狂暴灼熱感並未完全消散,仍在經脈中隱隱作痛。更糟糕的是,強行催動剛剛掌握的雷霆之力對抗“餓鬼噬”時,那股狂暴的能量幾乎撕裂了他幾處次要的經脈。每走一步,肋骨下方都傳來刺骨的疼痛,應該是之前被沖擊波震傷了內腑。

“必須找個地方療傷……”林軒喘息着,目光在黑暗中艱難地搜尋。暗河兩岸是光滑的岩壁,偶爾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鍾石從頭頂垂下,末端凝結的水滴落入河中,發出清脆的回響。這裏的地質結構顯然與礦場主體不同,更古老,也更……深邃。

他停下腳步,靠在一塊較爲燥的岩石上休息,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星鑰碎片”。幽暗的環境中,碎片散發出柔和的暗紫色星輝,照亮了他蒼白的面孔。碎片內部的星雲仿佛活物般緩緩旋轉,盯着它看久了,竟有種心神要被吸入其中的錯覺。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林軒低語,嚐試着將一絲星力注入碎片。這一次,他有了準備,不再像之前那樣莽撞。

星力觸及碎片的瞬間,異象再生!

碎片光芒大盛,將周圍數丈範圍照得一片通明!與此同時,林軒腦海中浮現出一幅更加清晰的畫面:不再是破碎的戰爭場景,而是一片平靜的星海,無數星辰以一種玄奧的軌跡運行。在這片星海中央,有一座由無數懸浮的星辰石構成的環形結構,結構中心是一個旋轉的銀色漩渦。畫面一閃而逝,但一個清晰的意念傳入林軒腦海:

“循星而往……心印相合……得見真宮……”

這似乎是某種指引,但又模糊不清。“循星而往”是什麼意思?在這地下暗河中,哪裏能看到星辰?

就在林軒困惑之際,他突然注意到,當碎片光芒照射到暗河水面時,水面上竟然倒映出了點點星光!不,那不是倒影——是暗河底部某些特殊的礦石,在碎片星輝的激發下,自行散發出微弱的星芒,透過清澈的水面,仿佛夜空中的星辰!

林軒心頭一震,強撐着身體,仔細看向暗河。果然,在光芒照射範圍內,河底散落着一些不規則的、閃爍着不同色澤光點的礦石。紅的似火,藍的如冰,綠的若玉……它們的光點分布看似雜亂,但若仔細觀察,似乎隱隱構成了某種圖案。

“難道……這些礦石標記着什麼?”林軒忍着傷痛,沿着河岸緩慢前行,同時讓碎片的光芒持續照射水面。他注意到,那些發光的礦石並非均勻分布,而是集中在某些特定的區域。當他走到某一處時,水底的星點突然變得密集起來,而且排列成了一個明顯的箭頭形狀,指向暗河下遊的一個支流洞口!

那洞口隱藏在幾塊巨大的落石之後,若非有星光指引,本難以發現。

“這就是‘循星而往’?”林軒心中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仿佛冥冥中有人在這地下世界中,爲後來者留下了標記。是那位坐化的骷髏前輩嗎?

他不再猶豫,拖着傷體,撥開落石,鑽進了那個支流洞口。洞口狹窄,僅能容人匍匐通過,爬行了約莫十丈,前方豁然開朗,進入了一個相對燥、空間更大的天然岩洞。

岩洞中央,竟然有一池清澈見底的淺水,水底鋪滿了細碎的白沙。而在水池正上方,洞頂有一道天然的裂縫,一縷極其微弱的、不知從何處折射而來的天光,恰好透過裂縫,斜斜地照在水池中央。

在這道天光的照射下,水池底部,竟生長着一株奇特的植物!

那是一株只有巴掌大小、形似睡蓮的植物,葉片呈半透明的銀白色,脈絡中流淌着淡淡的星光。葉片中央,托着一顆龍眼大小、通體晶瑩剔透、內部仿佛有液體星光流轉的銀色漿果!

漿果散發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清香,光是聞到,就讓林軒精神一振,體內翻騰的氣血似乎都平復了一絲。

“這是……星輝草?不對,葉片是銀白色,還有漿果……難道是傳說中的‘星源玉髓果’?”林軒心髒狂跳。他在一些殘破的古籍中見過零星記載,這是一種只生長在純淨星辰之力匯聚之地的天材地寶,能固本培元、修復傷勢,尤其對修煉星辰之力的修士有奇效!

難怪這裏會有一道天光裂縫,這道光不知經過多少次折射,才將外界微弱的星光引入,恰好滿足了此果生長的最低條件。而外面的暗河星光標記,很可能就是爲了將尋來者指引至此地療傷!

這枚“星鑰碎片”的作用,遠不止是鑰匙那麼簡單,它似乎與這片古老的地下世界有着深層次的聯系!

林軒按捺住激動,先小心地檢查了周圍環境,確認沒有危險後,才緩步走入水池。池水只及腳踝,清涼舒適。他來到那株植物旁,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采摘漿果,而是先盤膝坐在它旁邊,將“星鑰碎片”放在膝上,運轉《星河帝經》,嚐試吸收空氣中那稀薄卻純淨的星辰之力來療傷。

碎片似乎與這個小小的天然“聚星”環境產生了共鳴,散發的星輝更加柔和穩定。林軒引導着星辰之力緩緩流過受傷的經脈,修復着張豪烈陽星力留下的灼傷,以及雷霆之力反噬造成的細微裂痕。

不知過了多久,當林軒感覺內腑的疼痛稍有緩解時,他睜開眼,決定采摘那枚“星源玉髓果”。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漿果的瞬間——

“譁啦!”

水池另一側的陰影中,突然水花四濺!一道細長的、閃爍着幽藍色磷光的黑影如同箭矢般射向林軒持着碎片的手腕!

林軒瞳孔驟縮,重傷之下反應卻未慢,他猛地縮手,同時膝上的星鑰碎片光芒本能地一盛!

“嘶——!”

那黑影被突如其來的強光照射,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攻勢一滯。借着碎片的光芒,林軒看清了來襲者——那是一條通體覆蓋着暗藍色鱗片、約莫手臂粗細、頭部扁平、口中布滿細密獠牙的怪魚!更詭異的是,它的頭部兩側,竟有兩道如同眼睛般的發光器官,此刻正死死盯着林軒手中的碎片,流露出貪婪與凶殘的光芒!

“星涎蛇鰻!”林軒心中一沉。這是一種只在富含星辰之力的水域才會出現的異獸,性凶殘,攻擊性強,尤其喜歡吞噬蘊含星辰之力的物品!顯然,它被碎片的星輝引來了!

那怪魚一擊不中,身體在水中靈活一扭,竟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撲來!這一次,它張開了布滿利齒的大口,直咬林軒咽喉!

林軒來不及站起,只能勉強側身,同時揮動骨刀格擋!

“鐺!”

骨刀與怪魚的牙齒相撞,竟發出金鐵交擊之聲!巨大的沖擊力讓本就重傷的林軒口一悶,差點噴出血來。怪魚也被震退,但它身上的鱗片堅硬異常,骨刀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白痕。

“好硬的防御!”林軒咬牙,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本耗不起。他目光掃過手中的碎片和近在咫尺的星源玉髓果,心念電轉。

突然,他想起方才碎片光芒照射時,這怪魚曾因強光而遲疑!

來不及細想,林軒猛地將星力瘋狂注入碎片之中!

“嗡——!!!”

暗紫色的星輝如同被點亮的火炬,瞬間爆發!整個岩洞被映照得一片紫亮!強光不僅照亮了水池,更讓洞四壁某些原本不起眼的熒光苔蘚受到激發,紛紛散發出柔和的各色光芒,一時間,整個岩洞變得五彩斑斕,如同夢幻!

那星涎蛇鰻顯然極不適應這種突如其來的、強烈且純淨的星辰光輝,它發出一連串痛苦的嘶鳴,身體在水中劇烈扭動,攻擊節奏被打亂。

機會!

林軒強忍強光對眼睛的和經脈的抽痛,左手閃電般伸出,一把將那枚“星源玉髓果”摘下!漿果入手溫潤,內部星光流轉的液體似乎在微微顫動。

他毫不猶豫,直接將漿果塞入口中!

漿果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甜溫潤、卻蘊含着磅礴精純星辰之力的洪流,直沖林軒四肢百骸!這股力量比他之前吸收的任何礦石都要溫和而沛然,仿佛久旱逢甘霖,迅速滋潤着他涸受損的經脈,修復着內腑的傷勢,甚至開始緩緩淬煉他的肉身!

暖流涌遍全身,林軒感到力量在快速恢復,疼痛在迅速消退!就連丹田內那殘破的星盤,似乎都因爲這股精純力量的滋養而微微震顫,表面的裂痕又有了一絲彌合的跡象!

但危機並未解除!那星涎蛇鰻似乎從最初的強光中緩了過來,變得更加狂暴!它猛地甩尾,不再攻擊林軒本人,而是狠狠拍向林軒放在膝上的“星鑰碎片”!顯然,它意識到那才是它真正渴望的東西!

林軒此時剛剛吞下漿果,藥力還未完全化開,行動仍有些滯澀。眼看那覆蓋着幽藍鱗片的尾巴就要拍中碎片——

千鈞一發之際,林軒眼中銀芒一閃!新生的、融合了玉髓果藥力的星力與那一絲雷霆之力瞬間爆發!

他左手成掌,不擋那魚尾,反而一掌拍向水面!

“雷音震!”

“轟!”

掌力蘊含的微弱雷霆在水中轟然炸開!雖然不是特別強,但在狹窄的水池中,卻形成了劇烈的沖擊波和瞬間的電流擴散!

“嘶——!!!”

星涎蛇鰻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叫,它顯然對雷霆之力極度敏感且畏懼!整個身體在水中劇烈抽搐,鱗片上甚至冒起了幾縷青煙!它再也不敢停留,尾巴一擺,如同離弦之箭般鑽回了來時的陰影水域,瞬間消失不見。

林軒喘息着收回手掌,掌心微微發麻,這一下也消耗不小。但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傷勢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好轉,星力也變得更加充盈。

他迅速收起星鑰碎片,警惕地看向那怪魚消失的方向,確認它沒有再回來的跡象後,才稍微鬆了口氣。

“此地不宜久留。”林軒知道,剛才的動靜不小,而且那星涎蛇鰻可能去而復返,或者引來其他東西。他感受着體內快速恢復的力量,迅速起身,決定繼續沿着暗河下遊前進。

在離開前,他猶豫了一下,將那株失去了果實的星輝草也小心挖出,用一塊溼潤的苔蘚包裹,放入懷中。此草雖不及果實珍貴,但也是難得的星辰屬性靈草,或許後有用。

沿着暗河繼續前行,林軒感到身體狀態在明顯好轉。星源玉髓果的藥效非凡,不僅修復了與張豪對拼的傷勢,似乎還讓他的肉身強度與星力基都有了一絲精進。

暗河河道開始變得寬闊,水流也愈發湍急。前方隱約傳來巨大的轟鳴聲,仿佛是……

“瀑布?!”林軒心中一動,加快腳步。

當他轉過一個彎道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停下了腳步。

前方已經沒有路了。暗河在這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湖泊,湖泊盡頭是一個落差超過百丈的斷崖,河水從斷崖傾瀉而下,形成一道氣勢恢宏的地下瀑布!瀑布下方水汽蒸騰,深不見底。

而在瀑布左側的岩壁上,林軒看到了一個人工開鑿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棧道,沿着陡峭的岩壁蜿蜒向上,消失在瀑布水簾之後!

棧道上,每隔一段距離,就鑲嵌着一塊散發着暗淡星光的礦石,仿佛是路標。

更讓林軒瞳孔收縮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手中的“星鑰碎片”此刻正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感,內部的星雲旋轉速度明顯加快,仿佛在興奮地共鳴!

碎片指引的方向,正是那條隱藏在瀑布之後的棧道!

身後是追兵和詭異的餓鬼道,前方是未知的棧道和瀑布。星鑰碎片傳來強烈的渴望與指引。

林軒站在斷崖邊,聽着震耳欲聾的水聲,感受着碎片在掌心的灼熱,以及體內迅速恢復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踏上了那條古老而神秘的棧道,向着瀑布後的黑暗,毅然走去。

身後,瀑布的水聲轟鳴,掩蓋了一切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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