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巷子裏的黃毛
周五的放學鈴聲似乎比平時更急促一些，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風雨欲來的悶熱感。
陳安像往常一樣慢條斯理地收拾書包，餘光卻一直留意着身邊的夏晚秋。
今天她很反常。
自從最後一節課開始，她就頻繁地看表，眼神焦慮，手指不停地扣着桌角。放學鈴一響，她幾乎是彈射起步，書包往肩上一甩，連那句雷打不動的“明天見”都沒說，低着頭就沖出了教室。
那背影，充滿了慌亂和逃離的意味。
陳安皺了皺眉。
他走到窗邊往下一看，正好看到夏晚秋小跑着沖出校門。
而在校門口那棵老槐樹下，幾個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穿着破洞牛仔褲、流裏流氣的社會青年正蹲在那兒抽煙。看到夏晚秋出來，其中一個染着扎眼黃毛的小混混立刻扔掉煙頭，吹了聲口哨，帶着另外兩個人跟了上去。
陳安的眼神瞬間冷到了冰點。
那幾個黃毛他認識，或者說，前世的記憶裏有印象。那是專門給公司跑腿催債的底層混混，手段下作，無賴至極。
看來，那個賭鬼繼父欠的債，終於還是爆雷了。
陳安沒有絲毫遲疑，背起書包，單手撐着窗台，一個利落的翻身，直接從一樓的窗戶跳了出去，抄近路追了上去。
……
一條偏僻的死胡同。
這裏是夏晚秋回家的必經之路，也是這一帶監控的盲區。兩邊的牆壁上貼滿了各種辦證、開鎖的小廣告，地上散落着垃圾，散發着一股腐爛的味道。
“小妹妹，跑什麼呀？哥哥又不吃人。”
黃毛頭目攔住了夏晚秋的去路，嘴裏嚼着檳榔，一臉淫笑地近。另外兩個混混一左一右，徹底堵死了她的退路。
夏晚秋背靠着冰冷的牆壁，手裏緊緊護着懷裏的書包——那是她最珍貴的東西，裏面有陳安送的筆記和筆。
“讓開。”
她的聲音在發抖，但眼神卻異常倔強，像是一只被入絕境的小獸。
“讓開？這路又不是你家開的。”黃毛嬉皮笑臉地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臉，“聽說你那個死鬼繼父趙剛跑路了？欠了我們老大五萬塊錢。既然他跑了，那就只能父債女償了。”
“把你身上的錢都交出來！還有那個書包，看着挺沉的，裏面裝什麼好東西了？”
“我沒錢！”夏晚秋大喊一聲，拼命護住書包，“趙剛欠的錢你們找他去！跟我沒關系！”
“沒關系？你媽是不是他老婆？你是不是他女兒？少廢話！”
黃毛臉色一變，凶相畢露，直接伸手去拽她的書包帶子，“沒錢？那就跟哥幾個去玩玩，抵債！”
“放手！你們放手！”
夏晚秋拼命掙扎，指甲劃破了黃毛的手背。
“草！敢撓老子？”黃毛怒了，揚起手就是一巴掌要扇下去，“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夏晚秋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視線上方，那個Q版小人正手裏拿着一把生鏽的小水果刀，渾身劇烈顫抖，但眼神卻決絕得讓人心驚：
【不能給他們！這是陳安送我的！這是我要給媽媽買藥的錢！】
【如果他們敢動我……我就跟他們拼了！大不了同歸於盡！】
就在那巴掌即將落下，就在夏晚秋準備拼死一搏的那一瞬間——
“砰！”
一聲悶響。
一道黑影如同獵豹般從天而降。
黃毛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感覺口像是被一輛卡車撞了一下，整個人直接倒飛出去兩米遠，重重地撞在對面的牆上，然後像一灘爛泥一樣滑了下來。
“哎喲——我的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另外兩個混混都傻了眼。
夏晚秋猛地睜開眼。
只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擋在她面前。
陳安把書包隨手扔在一邊，慢條斯理地挽起校服襯衫的袖子，露出緊實的小臂線條。他背對着夏晚秋，側過頭，眼神森寒得像是來自的修羅。
“哪只手碰的？”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你……你是誰？敢管閒事？”剩下的兩個混混雖然有點怕，但仗着人多，還是從兜裏掏出了，“小子，識相的趕緊滾，不然連你一起捅！”
陳安冷笑一聲。
前世，他在夏晚秋死後，爲了發泄心中的悔恨，曾瘋狂地練習散打和格鬥，甚至還在地下拳場打過黑拳。對付這幾個被煙酒掏空了身體的小混混，簡直是降維打擊。
“既然不想說，那就兩只手都別要了。”
話音未落，陳安動了。
快！
太快了！
左邊的混混還沒看清他的動作，手腕就被一只鐵鉗般的大手扣住。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啊——”混混慘叫着鬆開了刀。
陳安一個脆利落的過肩摔，直接把他砸在了那個黃毛身上。
右邊的混混見狀，拿着刀胡亂揮舞着沖了上來：“老子弄死你！”
陳安側身一閃，躲過刀鋒，緊接着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腹部。
“嘔——”
那混混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捂着肚子跪倒在地，把苦膽水都吐了出來。
不到一分鍾。
三個剛才還囂張跋扈的混混，此刻全都躺在地上哀嚎打滾。
陳安走到那個領頭的黃毛面前，抬起腳，直接踩在他的手背上，用力碾壓。
“啊啊啊！疼疼疼！大哥饒命！”黃毛哭爹喊娘。
陳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眼神冰冷刺骨：“回去告訴放的。冤有頭債有主，趙剛欠的錢，去找趙剛要。”
“要是再讓我看到你們敢動她一頭發，或者去擾她……”
陳安腳下猛地用力，聲音如同惡魔低語：
“我就讓你們在這個城市徹底消失。聽懂了嗎？”
那股狠戾和氣，絕對不是一個普通高中生能擁有的。那是真正見過血、經歷過社會毒打的人才有的氣場。
“聽……聽懂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黃毛嚇得尿都要出來了，拼命點頭。
“滾。”
陳安收回腳，吐出一個字。
三個混混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互相攙扶着逃離了這個可怕的巷子。
巷子裏重新恢復了死寂。
陳安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慢慢地把袖子放了下來，遮住了小臂上暴起的青筋。
他轉過身。
夏晚秋還貼着牆壁站着，懷裏依舊死死抱着那個書包。
她呆呆地看着陳安。
此時的陳安，逆着光，雖然發型有些亂，衣服上也沾了灰塵，但在夏晚秋眼中，他的身影正在無限放大，與她童年幻想中那個無所不能的超級英雄完美重合。
視線上方。
那個原本拿着水果刀準備同歸於盡的Q版小人，手中的刀“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小人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銅鈴，隨後，兩行寬面條淚譁啦啦地流了下來。它沒有說話，也沒有尖叫，只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着陳安的方向做出了一個五體投地的膜拜姿勢。
頭頂飄出一行顫巍巍的字：
【蓋世英雄……我的……】
陳安看着她那副嚇傻了的樣子，心裏的戾氣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溫柔和心疼。
他走過去，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頭，卻發現自己的手有點髒，於是又把手縮了回來。
“嚇傻了？”
陳安的聲音恢復了平時的溫潤，帶着一絲調侃，“不是跟你說了嗎？哥練過。”
“走吧，送你回家。”
夏晚秋看着他，眼淚終於決堤。
“陳安……”
她哽咽着喊了一聲，聲音破碎不堪。
陳安嘆了口氣，不再顧忌手髒不髒，直接伸手把那個顫抖的女孩攬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沒事了。”
“以後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