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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在家裏變得沉默寡言。
他不再和假千金說話,也不再參與家裏的晚餐。
他開始瘋狂地翻看家裏以前的舊相冊,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我失蹤前的照片。
他去了一趟停屍房。
由於沒有人認領,我的屍體還靜靜地躺在冰櫃裏。
他趁着值班醫生不注意,剪下了一小撮我的頭發,又取了自己的血樣。
等待結果的那幾天,他整整夜地坐在陽台上抽煙,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
當鑑定報告放在他面前時,他的瞳孔劇烈收縮。
我和他是親兄妹,血緣匹配度高達99.9%。
緊接着,他又拿我的血樣去和爸媽做了對比。
結果讓他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我和爸媽,竟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他死死揪住自己的頭發,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哭聲。
他終於意識到了。
那個在手術台上被他親手割開身體、被他認爲“命賤”的乞丐,就是他找了五年的親妹妹。
是他弄丟了她,又是他親手死了她。
“小糖豆......對不起......哥哥該死......”
他搖晃着站起身,沖回家中。
假千金正坐在客廳裏喝燕窩,看到哥哥闖進來,她笑着放下碗:“哥哥,你臉色真難看,要不要喝點......”
哥哥沖上前,一把攥住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雙眼猩紅:“你到底是誰?佳禾在哪?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
假千金並沒有慌張,她垂下眼瞼,眼淚說掉就掉:“哥哥,我就是佳禾啊,你在說什麼胡話?”
爸媽聽到動靜沖出來,爸爸一把推開哥哥,護在假千金身前:“顧宇軒!你發什麼瘋!”
哥哥指着假千金大喊:“她不是佳禾!那個乞丐才是!那是我的親妹妹!”
爸爸一記耳光抽在哥哥臉上,聲音在客廳裏回蕩:“我看你是受了精神不正常了!再敢胡言亂語,你就給我滾出這個家!”
哥哥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滲出血跡。
假千金躲在媽媽懷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由於移植了我的腎髒,假千金的身體恢復得極快,面色紅潤。
她甚至故意在哥哥路過時,拍着自己的腹部,輕聲炫耀:“哥哥,你看這顆腎多好用,那個乞丐死得真值。”
哥哥的拳頭攥得咯吱作響,卻只能死死忍住。
他每晚都會開車去停屍房。
他跪在我的冰櫃前,把頭貼在冰冷的金屬門上,一遍遍地呢喃:“小糖豆,哥哥帶你回家好不好?”
我飄在他身後,想要伸手抱抱他,可手指只能徒勞地穿過他的肩膀。
我看着他曾經意氣風發的臉變得枯槁,看着他眼裏的光一點點熄滅。
在這個所謂的“家”裏,他成了唯一的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