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幾個小孩跑過來，好奇地看着林默。
其中一個膽子大的問，“叔叔，你就是那個救火的英雄嗎？”
林默還沒回答，秦雪就蹲下身，“對啊，他就是。所以你們以後也要勇敢，幫助別人，知道嗎？”
孩子們用力點頭，跑開了。
蘇小雨看着林默，忽然說，“哥，其實……你一直都是英雄。十年前是，現在也是。”
林默握住她的手，“你也是英雄，小雨。這十年，是你撐起了這個家。”
蘇小雨的眼淚又涌了上來，但這次，是幸福的眼淚。
陽光灑在三人身上，暖洋洋的。
花園裏的臘梅開了，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再過兩天，就是元宵節了。
林默想，這個年，雖然波折不斷，但最終，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劉子豪倒了，趙老四進去了，永安的烏雲散了。
而他，也終於可以安心地，陪家人過一個完整的元宵節。
只是他沒想到，這場風波，還有餘震。
正月十四，距離元宵節還有一天。
林默的恢復速度讓醫生驚訝。
後背的燒傷已經開始脫痂，露出的新肉。
脊椎的疼痛雖然還在，但已經不影響他下床緩慢走動。
這天早上，秦雪推門進來時，臉色有些凝重。
“林隊，剛收到的消息。”她把病房門關好，“劉子豪在看守所裏，試圖自。”
林默正靠在床頭喝粥，聞言動作一頓，“死了嗎？”
“沒死成，被及時發現。”秦雪壓低聲音，“但他交代了一些事……牽扯到十年前那場入室搶劫。”
病房裏的空氣驟然變冷。
蘇小雨手裏的毛巾掉在地上，她臉色蒼白地看着秦雪，“十年前……什麼事？”
秦雪看了林默一眼，見他點頭，才繼續說，“據劉子豪的供述，當年那場入室搶劫，不是偶然。是有人……花錢雇趙老四去的。”
“雇他去什麼？”林默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爲了……爲了你家老房子的地契。”秦雪艱難地說，“那時候城南要改造，你家那片地位置關鍵。有人想低價拿到，但你父母不肯賣。所以……”
“所以他們就雇人來搶。”林默接上她的話，“順便，羞辱小雨，讓我家在這片地方待不下去。”
秦雪點頭，“劉子豪說，當時出面的是他手下一個經理，現在已經出國了。但背後指使的人……是當時的城建局局長，現在已經是副市長了。”
王副市長。林默聽過這個名字。
蘇小雨的身體開始發抖，十年來的噩夢終於有了清晰的輪廓。
那不是意外，是一場針對她家的、精心策劃的陰謀。
“爲什麼……爲什麼……”她喃喃自語，眼淚無聲滑落。
林默下床，走到她面前，輕輕抱住她顫抖的肩，：“因爲貪婪。小雨，有些人爲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可是……可是他們毀了我一輩子……”蘇小雨終於崩潰，在林默懷裏失聲痛哭。
十年的委屈，十年的痛苦，十年的自我懷疑，在這一刻全部爆發。
林默抱着她，任她的淚水浸溼自己的病號服。
他的眼神越過她的頭頂，看向窗外陰沉的天空，那裏有一種風暴來臨前的死寂。
“秦雪。”
“在。”
“那個副市長，現在什麼情況？”
“已經被紀委帶走了。”秦雪說，“劉子豪的供詞提供了關鍵線索，省紀委昨天下午成立專案組，連夜把人控制住了。”
林默點頭，輕輕拍着蘇小雨的後背，“聽到了嗎，小雨？壞人，一個都跑不了。”
蘇小雨的哭聲漸漸平息，但她依然緊緊抓着林默的衣袖，像抓着救命稻草。
“哥……我害怕……”她小聲說。
“別怕。”林默的聲音堅定，“有我在，沒人能再傷害你。”
這時，病房門被敲響。
周衛國站在門口，神情復雜。
“林默同志，方便說幾句話嗎？”
醫院的小會議室裏，周衛國帶來了一份厚厚的卷宗。
“這是十年前那起案件的原始卷宗。”他打開文件袋，“當時辦案的刑警，現在已經退休了。但據他的回憶，和這次劉子豪的供述，我們重新梳理了整個案件。”
林默翻開卷宗。
泛黃的紙張上，記錄着十年前那個雪夜發生的一切。
現場照片、筆錄、物證清單……每一個字，都像刀子，割在他心上。
“當時負責這個案子的副局長，就是王副市長的小舅子。”周衛國指着一份籤字文件，“所以他壓下了很多線索，草草結案。趙老四只被判了十年，而且因爲有‘立功表現’，實際只坐了七年。”
“什麼立功表現？”
“舉報獄友。”周衛國冷笑，“現在看，全是安排好的。”
林默合上卷宗，“周局，這個案子，能翻案嗎？”
“能。”周衛國肯定地說，“劉子豪的供詞是關鍵。而且……當年負責的那個副局長，昨天也被控制了。他交代了很多事。”
“那趙老四呢？”
“已經重新立案偵查了。”周衛國眼中閃過厲色，“這次，數罪並罰，他這輩子別想出來了。”
林默沉默了很久。
十年了，真相終於大白。
但有些傷害，已經無法挽回。
“林默同志，”周衛國看着他，“我知道這對你家人，尤其是對蘇小雨同志，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我代表公安系統，向你們道歉。是我們工作的失職，才讓罪犯逍遙法外這麼多年。”
“不是你的錯，周局。”林默站起來，“是那些濫用權力的人的錯。”
“但我們會彌補。”周衛國也站起來，“案件重審後，會有國家賠償。另外，市裏決定授予蘇小雨同志‘見義勇爲’稱號。當年她不顧自身安危，救了你父母，這本身就是英雄行爲。”
林默愣了愣。他沒想到，這個遲到了十年的榮譽，會以這樣的方式到來。
“小雨她……可能不需要這些。”
“她需要。”周衛國認真地說，“她需要知道，這個社會承認她的勇敢，承認她的付出。她需要洗刷掉那些謠言強加給她的污名。”
林默明白了。
這個稱號，不僅是一個榮譽，更是一個宣告。
向整個永安宣告，蘇小雨是英雄，不是恥辱。
“謝謝。”他真心實意地說。
“該說謝謝的是我們。”周衛國握住他的手，“林默同志，你救的不僅是那四個人，你救的是永安的法治和良心。”
送走周衛國，林默回到病房。
蘇小雨已經平靜下來，正和秦雪一起整理東西。
明天是元宵節，醫生特批林默可以出院半天，回家過節。
“哥，周局長說什麼了？”蘇小雨問。
林默看着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告訴她真相？告訴她十年前的一切都是陰謀？告訴她這十年的痛苦本可以避免？
“小雨，”他最終決定實話實說，“十年前的事，有結果了。”
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蘇小雨聽着，表情從震驚到茫然，再到釋然。
“所以……不是我的錯，對嗎？”她輕聲問。
“從來都不是你的錯。”林默握住她的手，“你是個英雄，小雨。你救了我父母，你保住了這個家。”
蘇小雨的眼淚又涌上來，但這次，是解脫的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