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陳暮昭得到了兩個消息。
一、被打得手臂縫了四針的展書延要去偏遠山區參加幫扶醫療,明天就走。
二、恒德影視基地發生了爆炸,死了兩個工作人員,還有一位當紅女星受傷入院,情況不明。
第一件事,除了在醫院被小範圍討論了一番,沒人關注。第二件事,卻是占據了娛樂圈及社會新聞的頭版頭條,微博上“爆”的字眼足足有十多條,全部跟這次爆炸事件有關。
陳暮昭回到謝祖芳病房時,展書延鼻青臉腫的正在跟她告別,謝祖芳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問他也不說,只能感嘆:“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要走啊。”
展書延扯開話題:“趙醫生的醫術也很好,謝,你的身體……還是需要注意。有任何事,讓你家昭昭聯系我。”
雖然手術時,關鍵性的問題是賀琛請來的劉秉心教授解決的,但其他醫生說,展書延作爲最先接診的主治醫師,全程反應迅速,處理得當,給謝祖芳爭取到了最佳的手術條件,沒有他,十個劉秉心來了都於事無補。
還有術後他全面細致的檢查和照顧,這些謝祖芳和陳暮昭都看在眼裏。
“對了,這個給你。”
展書延將一個平安符掏出來,放在謝祖芳的手裏,“十歲那年,我生了一場大病,醫院都束手無策了,我媽就給我求了這個符,也是神奇,後來我就奇跡般好了。我不信命,但萬一是這個符帶來的好運呢……我把它送給您,希望你可以長命百歲。”
謝祖芳一聽,哪裏肯要。
展書延說:“這個不可以推辭,好運會以爲我們都不要它,會跑掉的。”
謝祖芳哪裏不明白,這是展書延的好意。
生個病碰到個這麼好的醫生,不僅醫術好,還總是變着法兒的安慰她、鼓勵她,人長得還又高又帥,怎麼看怎麼喜歡。
謝祖芳拉着他的手嘆了口氣道:“展醫生,你人真好。可惜我家昭昭已經嫁人了,不然我都想讓你做我家孫女婿了。”
展書延立馬起身:“,這可是你說的哦!”
謝祖芳只是感情上頭這麼隨口一說,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愣了下:“啊?”
展書延:“先說好,要是暮昭單身,一定要讓我當孫女婿哦。”
一直沉默的陳暮昭立刻出聲打斷:“,展醫生有光明的前途,我都結婚了,別開這種玩笑了。”
謝祖芳這才反應過來,拍拍自己的嘴巴:“啊對對對,你瞧我這老太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展醫生啊,我剛剛是開玩笑,你可別當真。”
告別完,陳暮昭送展書延出去。
沒走兩步,展書延拉着陳暮昭去了樓梯間,他非常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當真了,陳暮昭,你等我。”
陳暮昭將手臂抽出來,退後,與他拉開距離,同樣無比認真:“認識你很高興,今天也非常抱歉,但我並不喜歡你。”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婚,請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不僅不值得,而且會給我造成困擾。”
“未來,祝展醫生鵬程萬裏,前途似錦。”
如果說,他說要追自己時,她還以爲他只是開玩笑,那當他被賀言按在地上打,還讓她別過去時,她就知道,他或許是真喜歡她。
但她對他,只有感激,沒有其他。
展書延個頭很高,頭發剪得利落淨,一雙眼睛淨明亮。他看了陳暮昭半天,眼神裏滿是落寞。
她拒絕得可真脆利落啊。
“……可以抱一下嗎?像對待朋友那樣。”展書延悶着聲音說道。
陳暮昭想了想,到底是沒拒絕。
展書延扯唇一笑,雖然手臂很疼,但他還是彎腰用力地抱住了陳暮昭。
緊緊將她扣在懷裏,像認識很久的戀人一樣。
好香。
好軟。
和他想象的一樣。
誰要跟她當朋友?
騙她的鬼話而已。
“陳暮昭,我不要你祝我鵬程萬裏,前途似錦。我要你祝我,歡愉勝意,萬事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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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言去了恒德處理唐露的事,一時半會兒應該回不來。
但陳暮昭還是在第二天下午回了家。
賀琛是個守時守信的人,他說了七點回來,今天沒有取消談話,就一定會找她。
這是相處三年,陳暮昭對賀琛的了解。
果不其然,賀琛六點半準時到家了。
外面下了雨,淅淅瀝瀝,花園裏的青石板路又溼又滑。賀琛沒從地庫走,而是撐着傘從大門進來的。
陳暮昭遠遠看見,站在廊檐下迎了他一下。
天已經黑了,但花園的燈開着,昏黃的燈光下,男人撐傘緩緩走來,整個人肩寬腿長,身姿挺拔如青鬆。
他的頭發都梳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絲不苟的面容,鼻梁上架了副細框眼鏡,鏡片後的眸子深邃沉靜,好像自陳暮昭認識他,他就是這樣一副精英模樣,永遠成熟穩重,堅不可摧。
賀琛走近,聽見女人規規矩矩喊了聲“大哥。”,然後上前一步,從他手裏接過傘,收起來掛到了廊檐下的通風處。
鼻端傳來男人身上某種柑橘類的苦香。
不知道是香水還是沐浴露或者是熏香的味道。
陳暮昭只在賀琛身上聞到過這種味道。
“吃飯了嗎?驪姨做好了。”陳暮昭問。
“還沒。”賀琛看了看陳暮昭,長長的頭發用絲綢編了個三股辮,斜放在削薄的側肩,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淡紫色毛衣,涼風吹過,她縮了縮肩膀,低眉搭眼地給他讓路,賀琛忍不住說,“外面冷,小心着涼。”
陳暮昭溫順地“嗯”了一聲,隨着他進了門。
驪姨已經把熱騰騰的飯擺在桌上了。
兩人面對面坐着,無聲地把飯吃了。
賀琛說:“我先洗個澡。”
陳暮昭點點頭,幫着驪姨收拾了下餐桌,又去二樓臥室拿了份文件袋,等聽到樓上有了動靜,她便上了三樓。
據說,在她嫁進賀家之前,賀琛也住二樓。
這是陳暮昭第三次上三樓,客廳裏現代金屬質地的擺件一如既往,充滿了生冷的距離感。
賀琛已經在書房了,不知什麼時候點了煙,聽見陳暮昭敲門,隨手在煙灰缸裏掐滅。
“大哥。”
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她通常都是這兩個字。
賀琛讓她坐,隨後單刀直入:“你怎麼想的?”
陳暮昭垂眸,依然是那句:“我不離婚。”
“爲什麼?”
陳暮昭想笑,怎麼所有人都要問她爲什麼不離婚。
“至少在去世前,我不離婚。”陳暮昭聲音平靜,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賀琛點點頭,這跟他猜得差不多。
“唐露的事,你了解多少?”
陳暮昭別開眼睛:“我一點兒都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無論是誰,在我這裏,她都只是賀言的出軌對象而已。”
沒什麼好了解的。
賀琛看着陳暮昭,她依舊是一副柔軟溫順的模樣,但眼睛裏明明白白地寫着,她也有自尊。
還有,她看起來確實沒有太在意那個人是誰。
既然她不願意聽,那他沒必要多說,只道:“我會勸賀言跟她分開,也會勸他早點跟你生孩子。畢竟,我答應了老人家。”
“你以前沒勸過嗎?大哥,別做無用功了。”
賀琛沉思,得知影視城爆炸的消息後,他給賀言去了電話,賀言只說等唐露好轉再談與陳暮昭的事。
他知道唐露對於賀言的不同,只能先找陳暮昭。
他想,如果陳暮昭現在願意離婚,那他會給她豐厚的條件,保她後半生衣食無憂。
但她說不願。
“你不準備要孩子了嗎?”賀琛問。
畢竟要生孩子,也不是非賀言不可,離了婚,跟誰不是生?
“當然要。”她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賀琛,“大哥,你上次說的承諾,還作數嗎?”
謝祖芳住院的那天晚上,他一再強調如果她有事,可以找他幫忙。
室內溫暖,陳暮昭手心出了汗。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的,
賀琛沉默地看向她,不解。
她頓了下,慢慢說道:“跟我生孩子,這個忙,大哥幫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