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監護室的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水和藥物的冰冷氣息。傅深白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着腔深處的劇痛,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但他看向林未的眼神,卻銳利得如同出鞘的刀。
“我說了……不準。”他重復道,聲音嘶啞,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
林未站在門口,行囊還背在肩上,臉上的淚痕未,眼神卻已經冷了下來:“你沒有權力命令我。這是我的選擇,我的責任。”
“你的責任是送死?”傅深白猛地咳嗽起來,牽扯到傷處,臉色更白了幾分,蘇倩立刻上前想要檢查,卻被他抬手阻止,他死死盯着林未,“海底城不是月璃,也不是昆侖!那是連現代科技都無法完全探索的禁區!沒有團隊,沒有後援,你憑什麼?”
“憑我是‘鑰匙’!”林未的聲音也揚了起來,帶着壓抑已久的情緒,“憑我母親可能就在那裏!憑我不想再看你爲我擋在前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指着傅深白身上連接的儀器,眼圈再次泛紅。
“那你就讓我躺在這裏,眼睜睜看着你去送死?!”傅深白的情緒也激動起來,口劇烈起伏,監測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夠了!”蘇倩厲聲打斷兩人,強行給傅深白注射了一針鎮靜劑,“都冷靜點!傅教授,你再激動下去,也救不了你!林未,你也少說兩句!”
藥效很快發作,傅深白眼中的銳利和激動慢慢被強行壓下的疲憊取代,但他依舊固執地看着林未,不肯閉上眼。
林未看着他那副脆弱又固執的模樣,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痛。她深吸一口氣,走到床邊,聲音低了下來,帶着一種妥協的疲憊:“好,我不一個人去。”
傅深白眼神微動。
“但你也不能去前線。”林未看着他,語氣堅決,“你必須在後方指揮。否則,我寧可現在就走,你們誰也找不到我。”
這是她的底線。
傅深白沉默了。他深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強行跟去只會成爲累贅,甚至可能拖累她。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片深沉的無奈和擔憂。
“……好。”他終於吐出一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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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的妥協達成,緊張的氣氛卻並未緩解。基地如同一個高速運轉的戰時指揮部,開始爲百慕大之行做準備。猴子幾乎住在了信息中心,試圖在各方勢力嚴密封鎖下,撕開一道情報口子。
林未則回到了分配給她的房間,開始系統性地整理母親留下的所有遺物——那些從老宅帶回的筆記、書籍,以及一些零散的個人物品。她需要找到任何可能與海底城、“黃泉”、“大過濾器”相關的線索。
在一本夾滿了枯植物標本的《山海經》注釋本裏,她發現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照片上,年輕的母親林素雲笑得燦爛飛揚,依偎在一個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人身邊。那男人穿着一件那個年代罕見的皮夾克,眼神銳利,帶着一股不羈的風霜感。背景是一片蒼茫的戈壁,遠處能看到敦煌石窟的模糊輪廓。
林未從未見過這個男人。不是父親,也不是她知道的任何一位母親的研究夥伴。
她下意識地翻過照片。
照片背面,用鋼筆寫着一行遒勁有力的字:
**【與守夜人·墨淵,於敦煌。1987.夏】**
墨淵!
林未的呼吸驟然停止!這個名字……她記得!在昆侖,“守夜人”那個持杖首領,在與傅深白交手時,傅深白曾冷聲叫破過他的名字——墨淵!
是同一個人?!
那個視“墟器”爲災厄、不惜一切代價要將其埋葬的“守夜人”當代首領,竟然在幾十年前,與她的母親如此親密地站在一起?看照片上的神態,絕不僅僅是普通朋友!
父親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嗎?母親當年的研究,難道從一開始就與“守夜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她的失蹤……墨淵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是者?還是……背叛者?
無數疑問如同冰錐,刺入林未的腦海,讓她渾身發冷。她原本以爲只是追尋母親的足跡,卻發現這條路上布滿了父輩留下的、更加錯綜復雜的謎團與……恩怨。
她拿着照片,快步走向傅深白的病房。這件事,必須立刻告訴他。
當她推開病房門時,卻看到猴子也在裏面,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頭兒,林顧問,”猴子看到林未,立刻說道,聲音澀,“剛破譯的最高優先級信息……‘拾遺會’的‘方舟’艦隊,以及至少三支身份不明的、疑似與‘守夜人’有關的潛航器編隊,已經抵達百慕大核心區域外圍。他們……可能已經找到入口了。”
林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捏緊了手中的照片,指節泛白。
競賽,已經開始了。而他們,似乎慢了一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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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
時間緊迫,團隊決定冒險啓用一項尚未完全成熟的深海穿梭技術,直百慕大核心區。在準備最終出發時,林未將照片交給傅深白,揭開了母親與墨淵的過往。傅深白透露了一個更爲驚人的秘密:墨淵,可能曾是上一代的“引導者”候選人。與此同時,林未在調試深海裝備時,其血脈再次與基地內封存的某件來自海底城的古老遺物產生共鳴,遺物激活,投射出的影像裏,赫然出現了年輕時的林素雲,她正身處海底城內部,似乎在……焦急地尋找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