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這老道,易夢珏也不知他是否真練出了內氣。
但觀他面色紅潤,步履矯健,易夢珏心想,縱使未曾練出內氣,強身健體的功效總該是有的。
住了一,老道傳授了易夢珏行功吐納之法,又教了一套拳法,囑他每朝陽初升時迎着光練習。
再配合吐納運氣,據說能汲取月精華,引入自身,淬煉內腑,歸於丹田。
此法是否真如此靈驗,易夢珏並不確知。
原本以爲唯有夜間打坐方可修習吐納,未料練拳時亦可配合此法門。
看來若無師傅引領,只靠自己揣摩,終究難成。
如此練來,效果倒真不錯。
有幾回,易夢珏幾乎生出幻覺,仿佛體內真有一股氣流涌動,上達百會,再回歸丹田。
迎着朝陽,易夢珏擺開架勢。
一招一式,看似緩慢,實則消耗極大。
一套拳打完,竟覺比跑上十裏路還要疲累。
這累不僅是身體,更在於精神。
“呼——”
中一口濁氣隨之吐出。
一吸之間,清新之氣入口鼻,交匯於丹田,達於四肢,流遍百脈,沖開夾脊雙關而上貫泥丸,隨即復降膻中,再下丹田。
一往一復,爲一循環,連續三十六次,方成一周天。
遠處,朝陽升起,鳥鳴花開,似有炊煙嫋嫋。
易夢珏只覺此刻感官格外敏銳,周遭花開花落、蟲鳴鳥啼,仿佛都與自己產生了共鳴。
交匯於丹田的那股氣流漸生溫熱,達於四肢,流遍百脈後,雖似細微了些,溫度卻升高不少。
沖開夾脊雙關而上貫泥丸,復降膻中而下歸丹田。
直至氣流重歸丹田,那暖意愈發明晰,小腹中暖融融的,甚是舒暢。
是真的!確有一股暖流——易夢珏清晰地感覺到了,絕非虛妄。
他忍不住跳起來,大喊一聲:“啊!”
幸而此時他已在府內東大院一處僻靜山坡,人跡罕至,並未引人注意。
再次盤膝坐下,深呼深吸,引氣交匯於丹田,達於四肢,流遍百脈,沖關貫頂,運行一周天。
這一次,他真切感受到了那股暖流的變幻。
欣喜之餘,易夢珏心下又生出一絲異樣。
莫非這“系統”
與拳經有所關聯?
若非自己已“耳聰目明”
,感知靈敏,是否便無法體會周遭環境的玄妙,也察覺不到自身的變化?
難道這拳法欲要精進,便必須完成那任務不成?
有些子未去王熙鳳那兒了。
下午散學後,易夢珏打發小廝先回,獨自來到王熙鳳的小院。
“好姐姐,今兒可算見着你了!”
說着便拉住了王熙鳳的手。
“好姐姐,昨派人去鯨哥兒那兒探過,他身子已大好了,這兩便回學裏上學。”
“我這才想起,前兒求你那事還未有着落。”
“好姐姐,你可得幫幫鯨哥。”
說話間,易夢珏悄悄打量王熙鳳神色,又搖了搖她的手。
“好姐姐,我偷偷告訴你,鯨哥他……鯨哥他與那智能兒早已有了私情。
那在庵裏,我偶然撞見了。
如今,只怕智能兒身懷有孕也未可知。”
易夢珏決意試探王熙鳳,看她是否當真半點舊情不念,便徑直拋出了這樁猛料。
然而,他失望了。
智能兒與秦鍾的私情,在王熙鳳看來似乎並非什麼大事。
或者說,她早已知曉此事。
“這小蹄子,難怪我那幾在廟裏瞧着就覺得古怪。
原來早將鯨哥兒勾搭上了。”
“這事你也別手了,仔細老爺知道,揭了你的皮。”
王熙鳳此刻已擺明了態度。
看來,果真是指望不上她了。
“好姐姐,我憂心那小姑子會來找鯨哥。
萬一被鯨哥的父親察覺,鯨哥免不了又要挨一頓打。”
“就鯨哥那單薄身子,怕是真經不起板子。”
“好姐姐,我求你了。
你想個法子,將那姑娘安頓妥當,讓她尋不着鯨哥。
鯨哥斷了念頭,子一久,自然也就淡了。”
這法子確實可行,比先前易夢珏說的買下人來、安置在外頭,不知簡單多少。
身旁的哥兒雖仍與自己親近,可這些子他的行事,着實讓王熙鳳既意外又隱隱不安。
“你該把心思放在讀書上。
這些閒事,少管爲妙。”
“放心吧,我明就派人把那姑娘送回金陵原籍去。
她不來尋鯨哥,你總該安心了吧?”
王熙鳳這話是真是假,易夢珏一時也辨不清。
但眼下的情形,智能兒顯然進不了鍾秦的家門,秦鍾自己也無意無力娶這小尼姑。
若能讓她回原籍、不再出現,秦鍾的父親便不會發覺,那頓板子免了,性命大抵也能保住。
“好姐姐,那我先替鯨哥謝過你了!”
說罷,又輕輕搖了搖王鳳的手。
“好姐姐,前些子學裏先生教我們格物致知,說要體察世情、在實踐中求真。
我思來想去,不知從何入手。”
“那正好遇見幾個不認得的小丫頭,便想問問府裏究竟有多少人,每月每年開銷幾何。
人數倒是弄明白了——平兒姐姐給過我名單。
可開銷銀錢的數目,還沒着落。”
“好姐姐,你是府裏的總管,上上下下沒有你不知道的。
你就告訴我,府裏一年大約進多少、出多少,我知曉了,也好向先生交代。”
學堂裏賈代儒真布置過這功課嗎?倒也真有。
那 ** 講格物致知,曾舉例說管理一府與治理一州一縣道理相通,須從書中求理、在實踐中觀察,方能明白萬物運行的法則。
至於學生聽沒聽、如何領會,他倒從不過問。
“原來是這樣?你們學堂的學問竟和下人的活兒扯上關系,倒也稀奇。”
“不是說君子只讀聖賢書,遠庖廚、輕錢財、不沾銅臭麼?如今怎麼也對俗務感興趣了?”
這鳳辣子果然難纏。
光憑幾句話,看來很難打消她心中的疑慮。
“好姐姐,先生的功課我只差這一項了。
你就行行好,告訴我吧!”
說着又晃了晃王熙鳳的肩,直搖得她頭暈。
“停停停,別再搖了,我可受不住。”
“那些賬冊之類的東西,我是不清楚的。
但這幾年心裏大概有個數。”
“咱們府看着風光,一年進項也就六七千兩銀子。
這幾年開支也差不多,所以每年還能餘下些。
不過若遇上大事,恐怕就要虧空了。”
王熙鳳不識字,從來看不懂賬冊。
府裏賬目全憑她心記,這本事連易夢珏也自嘆不如。
聽她這麼說,易夢珏知道至少有一半是實情——因爲系統裏的任務進度條此時正好走到一半。
也就是說,還得再完成一半,任務才算結束。
難道要像上次一樣,非得親眼看到賬冊才行?
想到這裏,易夢珏又晃了晃王熙鳳的肩膀。
“好姐姐,你就讓人帶我去瞧瞧去年的賬冊。
上面肯定記了數目,我看了,才算真正用了心,學堂先生也不會怪我敷衍了。”
既然數目已說了,王熙鳳倒也爽快,直接讓平兒帶易夢珏去找銀庫總管吳新登。
平兒一提,吳新登果然捧出一疊賬冊。
易夢珏隨手一翻,腦海中的系統便起了變化——進度條滿了。
新的獎勵即將到來。
“恭喜!完成中級任務,獲得獎勵:心靈手巧。”
意料之中的提示音響起。
和上次一樣,別無選擇,只能接受。
“心靈手巧”
是何獎勵?顧名思義,結合之前“耳聰目明”
的效果,易夢珏大致能猜到——多半是令思維更敏捷、身手更協調。
此刻自然不是試驗的時候。
見“寶玉”
看得認真,吳新登湊近笑道:
“二爺,昨兒聽單相公誇您字好、文章也妙。
不知能否賞幾個字,讓我貼在家裏廳堂上,也好叫那幾個不爭氣的小子學着些。”
這般奉承,易夢珏豈會不懂?
“吳管事太抬舉了,我字還稚嫩。
等過些年練好了,一定多寫幾幅送你。”
賬冊已看完。
上面只有總收支,細賬肯定另有記錄,但易夢珏不便再深究。
能看總賬已屬不易,若再要看明細,不知王熙鳳會作何想。
賬上顯示:收入七千八百七十六兩,支出六千八百九十兩,結餘九百八十六兩。
如此看來,去年一年下來,府中仍有結餘。
易夢珏思忖片刻,合上賬冊,交還給吳新登。
眼下府中收支尚能維持盈餘,倒也不算太糟。
想來等到真正鮮花着錦、烈火烹油之時,大觀園完全建成,便會出現巨大的虧空。
所以才會一年不如一年。
“好姐姐,吳先生,今真是多謝二位了。
這樣學裏先生交代的任務,我也算能完成了。”
“好姐姐,我就不多打擾了!”
易夢珏說罷,向兩人告辭,轉身離去。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吳新登不禁感嘆:
“二爺看來真是長大了!”
這句感慨,一旁的平兒似乎也深有同感。
易夢珏來到賈政的書房,再次翻閱多本經義典籍。
累了便閉目養神。
很快,這些經義典籍便浮現在腦海之中。
此次所閱多爲年代久遠的經籍,其中不乏先秦詩辭楚 * 。
文辭雖美,有些語句卻着實晦澀難懂。
易夢珏靜靜在腦海中品讀。
起初覺得有些吃力。
但讀到後來,前後文相互參照,漸漸便覺輕鬆許多。
原本一篇文章需反復讀好幾遍,還得借助注解詞典才能明白大意。
可讀過幾篇之後,似有所悟,再看文章竟不怎麼費力了。
到後來,每讀一篇,很快便能聯想到與之相關的諸多文章、相似論述,乃至聖人之言、經典章句。
也就是說,如今若要寫文章,只要題目一出,立刻就能想到這許多相關內容,反應也快了許多。
難道這便是“心靈手巧”
中“心靈”
帶來的益處?
耳聰目明是感 ** 力的提升,心靈手巧自然也是身體機能的進化。
不過心靈手巧或許更讓思維變得活躍,因而方才讀書效果甚佳,能夠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易夢珏有些興奮地走出書房。
至於是不是如此,明到了學堂,請賈代儒再出個題目一試便知。
這些子,易夢珏已將身邊跟着的小廝和丫鬟都遣開了。
在府中,他獨來獨往,並不讓人隨行。
至於外出,也只帶着李貴和茗煙等兩三個小廝。
原先的八個小廝,都被他派到外邊尋人去了——每在街上轉悠,何時找到那一僧一道,何時才算交差。
每輪值,反正跟着自己的只需兩人。
這樣一來,小廝們也沒什麼怨言。
反正大家都一樣,自然無人敢多嘴。
再說,如今易夢珏說的話,這些小廝還真不敢質疑。
回到院中,襲人正做着針線,晴雯和麝月在下棋,碧痕和綺紋卻不見人影,估計是去別處串門了。
說來易夢珏也算明白了:自己這些丫鬟,名義上是來伺候他,其實事情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