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綠萍的“青嵐國風舞蹈學校”揭牌那,來了不少業內人士與媒體。初春的風帶着暖意,校門口的兩排玉蘭開得正好,純白花瓣落在鐫刻着校名的青石板上,襯得一身月白旗袍的綠萍愈發清雅溫潤。她站在揭牌儀式的台前,身邊是含笑而立的林亦辰,台下坐着她邀請的前輩舞者與資助的寒門學子,目光掃過人群時,眼底是藏不住的光亮——這是她重生後除了巡演之外,最想做成的事,讓國風舞蹈有傳承,讓那些有天賦卻無門路的孩子,能有一個安心跳舞的地方。

揭牌儀式很簡單,沒有鋪張浪費,卻引得不少媒體爭相報道。綠萍對着鏡頭坦言:“我從舞蹈裏得到救贖,也希望能把這份熱愛傳遞下去。國風舞蹈不是束之高閣的藝術品,它該走進更多人的生活,被更多人看見、傳承。”

話音落時,掌聲雷動。前輩舞者握着她的手連連稱贊,說她年紀輕輕,卻有這般格局,難得可貴。林亦辰站在一旁,看着她從容自信的模樣,眼底滿是寵溺,遞上一杯溫水時,低聲道:“辛苦了,我的汪校長。”

綠萍抬眸笑,眉眼彎彎,連來籌備學校的疲憊都消散了大半。爲了這所學校,她推掉了不少商演,親自敲定課程體系,篩選師資,甚至跑遍了幾個偏遠縣城挑選有天賦的孩子,林亦辰始終陪着她,幫她處理場地審批、資金籌備的瑣事,從無半句怨言。

可辦學之路,遠比想象中艱難。

起初報名的孩子不少,大多是沖着綠萍的名氣來的,可沒過多久,問題就接踵而至。國風舞蹈講究功底扎實,劈叉、下腰、練身韻,復一的基本功打磨枯燥又辛苦,遠比街舞、爵士舞難熬,不少孩子吃不了苦,沒多久就退學了。還有些家長覺得國風舞蹈“不實用”,不如學流行舞能快速登台表演,紛紛給孩子辦理轉學,短短一個月,生源就流失了近三成。

更棘手的是師資問題。綠萍請來的都是業內頂尖的國風舞者,課時費不低,學校剛起步,學費收入微薄,資金漸漸捉襟見肘。助理拿着賬本找她時,語氣爲難:“綠萍姐,這個月的師資工資還差一大筆,還有場地維護費、孩子們的練功服開銷,再這樣下去,怕是撐不住了。”

綠萍看着賬本上密密麻麻的數字,指尖輕輕敲擊桌面。她不是沒想過資金問題,林亦辰提出要全額資助,卻被她拒絕了。她想靠自己的力量辦好這所學校,不想事事依賴旁人,哪怕那個人是林亦辰。可眼下的困境,確實讓她犯了難。

那天晚上,綠萍對着練功鏡反復琢磨新的舞蹈編排,眉頭緊鎖。林亦辰端着一碗銀耳羹進來時,就看見她對着鏡子發呆,練功服上還沾着些許汗水。

“還在想學校的事?”林亦辰把銀耳羹放在一旁的桌上,伸手替她擦去額角的汗,“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資金的事我來想辦法,你專心搞教學就好。”

綠萍搖搖頭,轉過身看着他:“我知道你能幫我解決,可這是我的學校,我想靠自己站穩腳跟。就像當初跳舞,我不要靠汪家的名聲,現在辦學,我也不想靠林家的資助。”

林亦辰懂她的執拗,也尊重她的堅持。他握住她的手,溫柔道:“我明白。那我們一起想辦法,不靠林家,不靠汪家,就靠你的舞蹈,靠學校的口碑。我查過了,現在很多地方都在扶持傳統文化,我們可以試着申報非遺傳承扶持資金,另外,也可以辦一場公益展演,既宣傳學校,也能讓大家看到孩子們的實力。”

綠萍眼睛一亮,是啊,她怎麼沒想到公益展演。以展演爲契機,既能展現國風舞蹈的魅力,讓家長們看到孩子的進步,也能爭取到更多社會關注與扶持。她當即點頭:“好,就辦公益展演!我來編排節目,你幫我對接場地和申報扶持資金,我們分頭行動。”

接下來的子,綠萍徹底扎進了學校。白天帶着孩子們打磨基本功,手把手糾正動作,從身韻到眼神,半點不鬆懈;晚上則熬夜編排展演節目,既要兼顧不同年齡段孩子的水平,又要展現國風舞蹈的多樣風格,古典舞、民族舞、當代國風融合舞,她都一一納入編排中,甚至親自上陣,準備和孩子們合跳一支壓軸舞。

孩子們看着綠萍老師每天陪着他們練功,哪怕累得嗓子沙啞、腰腹酸痛,也從未停下,都格外爭氣。那些曾想過放棄的孩子,漸漸沉下心來,跟着綠萍一遍遍練習,摔倒了就爬起來,動作不標準就反復摳,練功房裏的汗水浸溼了地板,卻也傳出了越來越整齊的腳步聲與節拍聲。

有個叫念念的小姑娘,來自偏遠山區,天賦極佳,卻因爲自卑總是放不開,動作僵硬。綠萍看出她的心思,每天課後單獨陪着她練,給她講自己從前練功的經歷,告訴她:“跳舞不是爲了取悅別人,是爲了表達自己,只要你用心跳,你就是舞台上最亮的光。”

念念漸漸開朗起來,舞蹈也進步神速,眼神裏多了從前沒有的自信與靈動。看着孩子們一點點成長,綠萍心裏滿是欣慰,她知道,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與此同時,林亦辰那邊也傳來好消息。非遺傳承扶持資金申報成功,不僅有一筆可觀的撥款,還能獲得文化部門的資源支持;公益展演的場地定在了市中心的大劇院,不少企業主動聯系,想要贊助展演,只求能爲傳統文化助力。

紫菱不知從哪裏得知了綠萍辦學校和公益展演的事,竟主動找上門來。彼時綠萍正帶着孩子們排練,紫菱穿着一身名牌連衣裙,站在練功房門口,顯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她看着練功房裏揮灑汗水的綠萍,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嫉妒,也有幾分不易察覺的羨慕。

“姐。”紫菱輕聲開口,語氣帶着小心翼翼。

綠萍停下動作,擦了擦汗,看着她,語氣平淡:“有事嗎?”

紫菱攥了攥手裏的包帶,低聲道:“我聽說你要辦公益展演,我……我想過來幫忙。我認識一些媒體朋友,可以幫你宣傳,還有些品牌資源,也能幫你拉贊助。”

綠萍有些意外,她沒想到紫菱會主動提出幫忙。前世兩人針鋒相對,今生雖無正面沖突,卻也形同陌路。看着紫菱眼底的忐忑與討好,綠萍心裏清楚,紫菱大概是想借着這個機會緩和關系,或許還想蹭點熱度,畢竟她如今名聲不顯,急需一個翻身的契機。

沉吟片刻,綠萍點頭:“可以。宣傳和贊助的事,你要是能幫忙,我很感謝。但醜話說在前頭,展演是公益性質,所有贊助都要用於學校和孩子們,不能摻雜任何私人利益,也不能借機炒作。”

紫菱連忙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幫你,沒想別的。”

看着紫菱小心翼翼的模樣,綠萍心裏沒有波瀾。她早已不在意紫菱的心思,只要不影響展演和學校,幫個忙也無妨。更何況,紫菱如今的性子收斂了許多,沒了從前的驕縱與算計,或許是這些年的磋磨,讓她認清了現實。

紫菱倒是說到做到,很快就對接了幾家媒體,還拉來了兩筆贊助,都是實打實用於孩子們的練功服和展演道具的。偶爾她會來學校看看,看着孩子們跟着綠萍跳舞,看着綠萍耐心指導的模樣,眼神裏會閃過一絲迷茫,似乎在想,若是當初她也堅持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是不是如今也會不一樣。

公益展演的子很快就到了。大劇院座無虛席,除了受邀而來的嘉賓與媒體,還有不少慕名而來的觀衆,其中不乏綠萍的粉絲。後台裏,孩子們穿着統一的練功服,既緊張又興奮,念念攥着綠萍的衣角,小聲問:“老師,我會不會跳不好啊?”

綠萍蹲下身,幫她理了理衣領,溫柔道:“別緊張,就像平時練功一樣,跟着節奏走,用心去跳,老師相信你。”

林亦辰站在一旁,給孩子們分發着溫水,笑着安撫:“大家都是最棒的,等演出結束,我請大家吃蛋糕。”

孩子們瞬間歡呼起來,緊張的情緒消散了大半。

展演正式開始。開場舞是一群七八歲的孩子跳的《稚子戲蓮》,稚嫩的動作卻透着靈動,粉白的裙擺搖曳,像一朵朵初綻的蓮花,台下瞬間響起掌聲。緊接着,不同年齡段的孩子輪番登場,古典舞《采薇》身姿曼妙,民族舞《鴻雁》蒼勁有力,當代國風舞《少年志》朝氣蓬勃,每一個節目都贏得滿堂喝彩。

輪到念念上場時,她跳的是一支獨舞《山月》。音樂響起,她身着淡青色舞衣,身姿輕盈如月下,抬手、轉身、跳躍,每一個動作都精準流暢,眼神裏滿是自信,全然沒了往的自卑。台下的觀衆看得入了迷,直到舞蹈結束,才反應過來,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綠萍看着台上鞠躬的念念,嘴角揚起欣慰的笑。

壓軸節目,是綠萍與二十個孩子合跳的《山河賦》。綠萍身着墨色繡銀線舞衣,站在孩子們中間,宛如中流砥柱。音樂響起,時而磅礴大氣,時而婉轉悠揚,綠萍的舞姿剛柔並濟,水袖翻飛間似有山河萬裏,孩子們的動作整齊劃一,與她相得益彰,將國風舞蹈的厚重與靈動展現得淋漓盡致。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綠萍與孩子們一同躬身行禮,台下掌聲雷動,歡呼聲此起彼伏,不少觀衆站起身鼓掌,久久不肯停下。媒體的閃光燈不停閃爍,記錄下這震撼人心的一幕。

展演結束後,好評如。媒體爭相報道,稱這場公益展演“讓國風舞蹈煥發新生”,孩子們的精彩表現更是打動了無數人,不少家長主動聯系學校,想要送孩子來學國風舞蹈。文化部門的領導也對學校給予了高度評價,承諾會持續扶持學校的發展。

後台裏,孩子們圍着綠萍又蹦又跳,念念撲進綠萍懷裏,哽咽道:“老師,我們成功了!”

綠萍抱着她,眼眶也有些溼潤,點頭道:“是啊,我們成功了。”

林亦辰走過來,遞上一束白色玉蘭,輕聲道:“恭喜你,汪校長,得償所願。”

綠萍接過花,鼻尖縈繞着淡淡的花香,看着眼前的林亦辰,看着歡呼雀躍的孩子們,心裏滿是安穩。重生一世,她不僅找回了舞蹈,更找到了比舞蹈更珍貴的東西——熱愛與堅守,溫暖與陪伴。

紫菱站在一旁,看着這溫馨的一幕,心裏五味雜陳。她走到綠萍身邊,輕聲道:“姐,恭喜你,展演很成功。”

綠萍看向她,淡淡點頭:“謝謝你的幫忙。”

紫菱笑了笑,笑容裏帶着幾分釋然:“其實我該謝謝你,這段時間跟着你忙前忙後,我才發現,原來認認真真做一件事,是這麼踏實。以前我總想着走捷徑,靠着別人的光芒過子,現在才明白,只有自己站得穩,心裏才踏實。”

綠萍有些意外,卻也沒多說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走,紫菱能想明白,是她自己的造化。

“以後要是想踏實做事,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綠萍開口,語氣平和。

紫菱愣了愣,隨即點頭,眼底閃過一絲暖意。這麼多年,這是綠萍第一次對她說這樣的話。

公益展演後,青嵐國風舞蹈學校徹底火了。報名的孩子絡繹不絕,不少業內優秀舞者主動來學校任教,還有企業和個人捐贈物資與資金,學校的資金難題徹底解決。綠萍不用再爲瑣事煩心,專心投入教學與舞蹈創作,偶爾還會帶着孩子們去參加國內外的國風舞蹈交流活動,讓孩子們開闊眼界,也讓國風舞蹈走向更廣闊的舞台。

子過得忙碌而充實,林亦辰看着綠萍每天神采奕奕的模樣,心裏滿是歡喜,求婚的念頭也愈發堅定。

他選了一個周末,帶着綠萍回到了兩人第一次一起看出的山頂。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半邊天,遠處的城市燈火漸明。林亦辰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絲絨盒子,單膝跪地,眼神認真而虔誠。

“綠萍,從第一次看你在舞台上跳舞,我就被你吸引。看着你熬過那些流言蜚語,看着你一步步實現自己的夢想,我既心疼又驕傲。我見過你最狼狽的模樣,也見過你最耀眼的時刻,往後的子,我想陪着你,看你跳遍山河萬裏,看你把青嵐學校辦得越來越好,看我們一起慢慢變老。”

林亦辰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枚簡約的鑽戒,鑽石不大,卻在夕陽下閃着溫柔的光。

“汪綠萍,你願意嫁給我嗎?”

綠萍看着單膝跪地的林亦辰,看着他眼底的深情與篤定,眼淚瞬間落了下來。前世她盼着楚濂的求婚,盼到的卻是背叛與傷害;今生她從未奢求過轟轟烈烈的愛情,卻收獲了這樣一份安穩妥帖的陪伴。

她用力點頭,聲音哽咽:“我願意。”

林亦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鑽戒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夕陽下,兩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溫柔而堅定。

求婚的消息傳開,圈內圈外都送上了祝福。大家都說,綠萍值得最好的幸福,林亦辰是最懂她的人。舜娟得知消息後,特意給綠萍打了電話,語氣哽咽:“綠萍,媽爲你高興。婚禮的事,媽來幫你辦,一定要風風光光的。”

綠萍笑着答應了。經過上次的談話,她與舜娟的關系緩和了許多,舜娟不再強求她做什麼,只是默默關心她的生活,這份遲來的母愛,雖不濃烈,卻也溫暖。汪展鵬也發來祝福,語氣帶着愧疚,綠萍坦然接受,過往的恩怨,終究是放下了。

青嵐學校的孩子們得知老師要結婚,都吵着要給老師當花童。綠萍笑着答應,看着孩子們嘰嘰喳喳的模樣,心裏滿是期待。

婚禮定在金秋時節,正是玉蘭再次綻放的季節。婚禮場地沒有選在豪華酒店,而是定在了青嵐舞蹈學校的場上,四周擺滿了玉蘭與白菊,簡單而雅致。前來參加婚禮的,都是雙方的親友、學校的師生與業內的前輩好友,沒有鋪張的排場,卻處處透着溫馨。

婚禮當天,綠萍沒有穿繁復的婚紗,而是身着一身繡着纏枝蓮的紅色旗袍,身姿曼妙,眉眼如畫。林亦辰穿着筆挺的西裝,看着走向自己的綠萍,眼底滿是驚豔與溫柔。

孩子們穿着統一的白色練功服,捧着玉蘭花瓣,撒在綠萍走過的紅毯上。當司儀問綠萍是否願意嫁給林亦辰時,綠萍看着身邊的男人,笑着點頭:“我願意,往後餘生,以舞爲伴,以你爲念。”

林亦辰握緊她的手,聲音堅定:“我願意,往後餘生,護你周全,伴你左右。”

掌聲響起,夕陽透過樹葉灑在兩人身上,溫暖而耀眼。

婚後的子,依舊溫馨而充實。綠萍依舊忙着學校和舞蹈創作,林亦辰則平衡着工作與生活,每天都會接綠萍下班,兩人一起買菜做飯,閒話家常。偶爾綠萍會帶着林亦辰去練功房,教他跳簡單的國風舞步,看着他笨拙的模樣,笑得前仰後合;林亦辰則會帶着綠萍去看畫展、聽音樂會,陪她放鬆身心。

有一次,綠萍帶着孩子們去國外參加國風舞蹈大賽,拿到了金獎。頒獎台上,綠萍作爲領隊發言,用流利的英文介紹着國風舞蹈的魅力:“這是來自中國的舞蹈,承載着我們的文化與情懷,希望能通過舞蹈,讓更多人了解中國,愛上中國文化。”

台下掌聲雷動,林亦辰坐在觀衆席上,看着台上光芒萬丈的妻子,眼底滿是驕傲。

回國後,青嵐國風舞蹈學校被評爲“非遺傳承基地”,綠萍也成了國風舞蹈傳承的標杆人物。有人問她,重生一次,最大的收獲是什麼。

綠萍笑着回答:“從前我以爲,人生的圓滿是擁有完美的家庭和愛情,後來才明白,人生的圓滿,是守住自己的熱愛,活成自己喜歡的模樣,身邊有值得珍惜的人。”

前世的遺憾與傷痛,早已化作今生前行的力量。她不再是那個困在情愛與家庭裏的汪綠萍,而是活成了自己的太陽,溫暖自己,也照亮別人。

而那些過往的人和事,楚濂的悔恨,紫菱的釋然,汪家的離散,都成了過眼雲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宿,好與壞,都是自己的選擇。

冬的午後,綠萍坐在練功房的窗邊,看着孩子們練功。林亦辰端着一杯熱茶走過來,放在她手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在想什麼?”

綠萍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飄落的雪花,輕聲道:“在想,真好。”

真好,重生一世,她終於跳出了那簾困住她半生的幽夢,舞出了屬於自己的山河萬裏,也收獲了穩穩的幸福。

未來的路還很長,她會帶着對舞蹈的熱愛,帶着身邊人的陪伴,一直跳下去,讓國風舞蹈的光芒,照亮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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