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京城,褪去了盛夏的酷熱,天空高遠,已有幾分秋意。長安街的車流依舊洶涌,但拐進後海附近的胡同,喧囂便隔了一層,青磚灰瓦間透着沉靜的京味兒。
陳淵隨着江南省青年文創代表團一行人,提着裝有“江雪”邊櫃實物部件的特制箱籠,住進了論壇主辦方安排的老牌賓館。房間不大,推開窗卻能看見一角故宮的琉璃瓦頂,在秋陽下閃着遙遠而威嚴的光。
帶隊的省文旅廳劉處長是個風趣健談的中年人,路上對陳淵頗爲照顧,顯然得了唐懷遠的囑咐。同行的還有其他幾位年輕的手工藝人和設計師,對陳淵這個高考生便能拿出驚豔作品、還得到唐廳賞識的“後起之秀”,好奇中帶着幾分審視。
秦雨柔終究沒跟來。她得知陳淵要進京參加“國家級的論壇”,興奮地纏了許久,甚至搬出了父親想找關系,但這次機會是唐懷遠親自把關推薦的,名額和行程都卡得很嚴,最終未能如願。她送行時眼圈微紅,抓着陳淵的袖子說了好些“注意身體”、“記得給我帶禮物”的話,被林晚一個淡淡的眼風掃過,才悻悻鬆開。
林晚倒是很平靜,只在陳淵出發前一天,來“雅木軒”送了一盒護手的蛇油膏,說了句“京城燥”,便再無多話。只是她眼底深處,似乎藏着一絲比秦雨柔的失落更復雜的情緒。
論壇設在國家美術館新館,主題是“傳統的未來性”。會場不大,但規格極高,來了不少部委領導、學術泰鬥和業界大牛,更多的是來自全國各地、懷揣絕活與夢想的年輕人。展陳區裏,蘇繡的細膩、陶瓷的溫潤、漆器的華美、金屬的冷冽……各種傳統工藝以令人眼花繚亂的現代姿態呈現。
陳淵的“江雪”邊櫃被安排在“木作與空間”區域。當他和代表團成員小心翼翼地將部件取出,在現場進行最後的組裝時,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淺色木料上那一片冰河解凍般的肌理,在美術館專業的射燈下,折射出迷離而高級的光澤;淨利落的幾何切割與充滿懸浮感的暗榫結構,在周圍或繁復或古樸的展品中,顯得格外冷靜而突出。它不像是一件家具,更像是一座微縮的現代建築,又帶着宋畫般的清寒意境。
很快,便有幾位白發蒼蒼的老專家駐足,戴着眼鏡細細端詳,低聲交流着“木性火攻的掌握”、“榫卯結構的現代解構”、“空間意境的東方表達”等專業術語,不時點頭。也有年輕的設計師和買手過來詢問材質、工藝和設計理念,陳淵一一從容作答,不卑不亢,言談間對材料和結構的理解之深,讓不少業內人士暗暗吃驚。
【乾坤】手機在口袋裏持續傳來輕微而愉悅的震動。【析】的能力自發運轉,讓他能更敏銳地感知到來訪者目光的落點、情緒的波動,甚至隱約“聽”到一些低聲的、真實的評價。這讓他應對起來更加遊刃有餘。
下午是分組研討會。陳淵選擇參加了“材料、技藝與當代語匯”這一組。討論異常激烈,有堅持“原汁原味”的老匠人,有鼓吹“徹底解構”的先鋒藝術家,也有試圖在中間找平衡的學院派。
輪到陳淵發言時,他沒有空談理念,而是以“江雪”邊櫃爲例,具體講解了如何將傳統木材灼燒工藝進行參數化控制以實現新的肌理,如何將復雜的暗榫結構進行數學簡化以適應現代生產,又如何將東方山水畫的“留白”與“寒瘦”意境,轉化爲三維的空間關系和比例尺度。
他的發言邏輯清晰,數據扎實,既有深厚的傳統基,又有大膽的現代轉化思路,立刻在小組內引起了不小反響。幾位原本對他年齡有所質疑的專家,也紛紛投來贊賞的目光。
中場休息時,一位戴着無框眼鏡、氣質儒雅的中年學者主動找到陳淵,遞上名片,是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工藝美術系的副主任。“小陳同學,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基礎也很扎實。有沒有考慮過來清華美院讀研?我們可以提供很好的平台和資源。”
這是意外之喜。陳淵恭敬地接過名片,表示會認真考慮。他知道,這不僅僅是客套,唐懷遠鋪墊的渠道,加上自己實打實的表現,正在逐漸打開局面。
然而,就在他走向茶歇區時,右眼視野中的淡藍色網格,毫無征兆地劇烈波動起來,甚至帶來一陣輕微的刺痛!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高侵略性‘僞界’場!】
【方位:東側展區,編號A-7展位!】
【目標:復合材質裝置‘蝕月’(創作者:鈴木健一郎)】
【狀態:蘊含強烈扭曲與掠奪傾向的‘規’之仿造!試圖強行構築不穩定‘僞界’!】
【威脅評估:中級。近距離接觸可能導致‘刻度’不穩或被侵蝕!建議規避!】
陳淵心中一凜,猛地轉頭看向東側。
那裏圍了不少人。透過人群縫隙,他看到一件令人極度不適的作品:大量廢棄的電子元件、扭曲的金屬絲、破碎的鏡片,被一種呈暗紫色的、仿佛擁有生命的半流體物質粗暴地粘連、包裹在一起,形成一個不斷緩慢蠕動、表面折射出詭異光暈的、約一人高的不規則團塊。作品標籤上寫着:《蝕月》——對信息時代物質遺骸與精神異化的沉思。
但在陳淵【析】的視野下,那團東西散發着極其不祥的暗紫色能量場,不斷試圖扭曲、吞噬周圍空間原本穩定的“規”之脈絡,就像一個試圖污染清水的墨團。那所謂的“半流體物質”,更是一種他從未見過、散發着微弱輻射和化學污染的詭異合成材料。
這就是“僞界”?強行模仿甚至扭曲“規”而制造出的、具有破壞性和掠奪性的不穩定領域?
“很震撼,不是嗎?”一個略帶口音的男聲在旁邊響起。陳淵轉頭,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頭發微卷、穿着黑色立領襯衫的亞洲男子,正抱着手臂,帶着一絲玩味的笑容看着那件《蝕月》。他前的證件顯示,他就是作者,鈴木健一郎。
“鈴木先生的作品,很有沖擊力。”陳淵不動聲色地說。
“沖擊力?不不不,”鈴木健一郎搖搖頭,笑容加深,眼底卻沒什麼溫度,“是‘揭示’。揭示這個時代華麗的廢墟本質。用你們的古話叫……破而後立?不過,看來陳君的作品,”他目光轉向“江雪”邊櫃的方向,“似乎還在追求一種‘純淨’和‘秩序’?在這樣一個混沌的時代,是否有些……天真了?”
他的話帶着明顯的挑釁和居高臨下的評判意味。
陳淵迎上他的目光,平靜道:“純淨和秩序,是人類對抗混沌的本能,也是文明得以存續的基石。廢墟值得記錄,但不必贊美。至於天真……我認爲,在認清混沌之後,依然選擇構築一點‘淨’的東西,可能更需要勇氣。”
鈴木健一郎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深深看了陳淵一眼:“有趣的見解。希望陳君的‘淨’,能一直保持下去。”他意味深長地說完,便轉身走向自己的作品,仿佛那團蠕動的暗紫色物質是他的王座。
陳淵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眉頭微蹙。這個鈴木健一郎,似乎不僅僅是普通的先鋒藝術家。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有種類似沈墨的、對某種“規則”的敏感,但方向卻截然不同,充滿了扭曲和惡意。而且,他提到了“古話”……他對中國文化的了解,恐怕不止皮毛。
論壇第一天在表面的熱鬧與暗涌的激流中結束。晚上,代表團聚餐時,陳淵收到了沈墨發來的短信,內容極其簡短:
“明午後三點,景山後街7號院。沈墨。”
沒有詢問,沒有寒暄,直接給出了時間和地點,是一種不容置疑的邀約。
景山後街……那可是緊鄰故宮、尋常人難近的所在。7號院?
陳淵回復了一個“好”字。
他知道,這場京城之行,真正的重頭戲,不在論壇的聚光燈下,而在那朱門緊閉的深院之中。
第二天,陳淵以“拜訪前輩”爲由,向劉處長請了假。劉處長似乎知道些什麼,爽快批準,只叮囑他注意安全,保持聯系。
午後,秋陽正好。陳淵按照導航,穿過遊人如織的景山公園,拐入一條安靜得只剩樹影的胡同。青石板路被歲月磨得光滑,兩側是高聳的灰牆,牆內探出古樹的枝葉。7號院的門臉並不張揚,只是兩扇厚重的黑漆木門,門楣上也沒有匾額,只有兩個早已鏽蝕的銅門環。
他剛抬手欲叩,門卻無聲地開了一條縫。一個穿着藏藍色中山裝、面容清癯、目光平靜如古井的老者站在門內,對他微微頷首:“陳先生,小姐在等您。請隨我來。”
庭院深深。繞過影壁,眼前豁然開朗。不是想象中王府般的恢弘,而是一處極爲雅致精巧的院落。太湖石疊山理水,引活泉成淺池,池中錦鯉悠遊。抄手遊廊連接着幾間看似隨意散落、實則暗合九宮方位的廂房,全是古樸的木結構,瓦當上生着淡淡的青苔。一株巨大的西府海棠樹下,擺着石桌石凳。
整個院落,在陳淵【析】的視野下,呈現出一種令他震撼的景象——每一塊山石的位置,每一道流水的走向,每一處建築的轉角,甚至每一株花木的栽種,都仿佛遵循着某種極其古老、精妙而和諧的“規”之脈絡。這些脈絡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穩定、圓融、生生不息的“場”!其精妙與完整的程度,遠超沈心硯的草圖,甚至比蘇嵐的“波光”雕塑所蘊含的那一絲“界”之氣息,要濃厚、完整無數倍!
這裏,本身就是一件凝聚了極高智慧與技藝的、活着的“界圖”!
沈墨,就坐在海棠樹下的石凳上。她今天換了件月白色的改良旗袍,長發用一簡單的烏木簪子綰起,正執着一柄紫砂小壺,緩緩斟茶。午後的陽光透過海棠葉的縫隙,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清冷絕倫,又仿佛與這院落渾然一體。
“陳先生,請坐。”她放下茶壺,示意對面的石凳。
陳淵走過去坐下,石凳冰涼。他注意到,石桌桌面並非平整,而是有着極其細微的、如同水波般的天然紋理,與“江雪”的冰裂肌理異曲同工,卻更加渾然天成。
沈墨將一盞茶推到他面前,茶湯澄澈,香氣清幽。“西湖龍井,今年的明前。試試。”
陳淵道謝,端起茶盞,淺啜一口,滿口生津,確實是頂級的好茶。
“陳先生的作品,‘江雪’,”沈墨自己也端起茶盞,目光落在淺淺的茶湯裏,“很有意思。尤其是數理邏輯與空間意境的結合,很‘淨’,也很‘老道’。不像一個十八歲少年能做出來的。”
她抬起眼,清澈的目光直視陳淵:“我查過你的資料,很簡單,也很‘淨’。但正是這種‘淨’,在如今這個‘渾濁’的時代,反而顯得格外醒目,甚至……刺眼。”
陳淵放下茶盞,迎着她的目光:“沈小姐邀我來,不只是爲了品茶論藝吧?”
沈墨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你很直接。也好。”她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淺池邊,看着水中遊曳的錦鯉,“這個世界,有很多‘規矩’。有些寫在紙上,有些藏在心裏,有些……刻在血脈裏,或者,烙在某些器物傳承中。”
她轉過身,目光如電:“陳先生,你對‘魯班尺’,了解多少?”
魯班尺!
她果然知道!而且直接點破了!
陳淵的心髒猛地一跳,但臉上依舊維持着平靜:“木匠用的工具,我家也有幾把老尺。”
沈墨輕輕搖頭,走回石桌旁,從袖中取出一個扁平的紫檀木盒,打開。裏面襯着明黃色的絲綢,絲綢上,靜靜躺着一把尺子。
那尺子長約一尺,非金非木,材質似玉非玉,似骨非骨,泛着溫潤的象牙白色。尺身上刻滿了密密麻麻、比【乾坤】手機屏幕上更加古老復雜的符號,有些符號還在緩緩流淌着極其微弱的、肉眼難辨的毫光。尺子兩端,各嵌着一黑一白兩顆米粒大小的寶石,此刻黯淡無光。
在看到這把尺子的瞬間,陳淵口袋裏的【乾坤】手機,仿佛被驚醒的凶獸,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烈到讓他心悸的震動和灼熱!右眼視野中的魯班尺虛影瘋狂閃爍,幾乎要脫離控制投射出來!
【警報!檢測到同源高階‘規矩載體’!】
【目標:疑似‘矩尺’碎片(嚴重殘缺,能量枯竭)】
【狀態:沉寂。】
【威脅評估:低(當前)。關聯性:極高!】
矩尺?!碎片?!
陳淵強行壓下身體的異樣和心中的驚濤駭浪,目光死死盯住那把古老的尺子。
沈墨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緩緩蓋上木盒,那股令【乾坤】手機躁動的氣息頓時被隔絕了大半。
“看來,陳先生並非一無所知。”沈墨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這不是普通的魯班尺。它叫‘天地規矩尺’,也叫‘矩尺’。是我沈家先祖,世代守護之物。只可惜,年代久遠,傳承斷續,如今只剩這殘片,和寥寥幾句誰也參不透的口訣。”
她重新坐下,看着陳淵:“直到我看到你的‘江雪’,感受到其中那種獨特的、近乎本能的‘循規蹈矩’與‘破而後立’並存的氣息。直到我查到,你高考數學突然開竅,空間思維飛躍。直到我祖父留下的筆記裏,提到過‘規尺’擇主,有時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顯現……”
她頓了頓,語氣斬釘截鐵:“陳淵,你身上,是不是有‘規尺’?”
庭院裏寂靜無聲,只有風吹過海棠樹葉的沙沙聲,和池中錦鯉偶爾躍出水面的輕響。
陳淵沉默着。沈墨的推斷已經無限接近真相。她背後的沈家,顯然掌握着關於“規矩尺”的古老秘密和實物碎片。隱瞞或許能暫時安全,但也意味着斷絕了探尋真相和獲得更深層力量的可能。
他想起“江雪”成功時,“尺基初固”的提示。想起“析”能解鎖後,對“規”之脈絡的洞察。想起鈴木健一郎那充滿惡意的“僞界”。
在這個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危機四伏的世界,孤立無援並非上策。
良久,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沈小姐,鈴木健一郎的《蝕月》,你怎麼看?”
沈墨眼神一凝,顯然沒想到陳淵會突然提起這個。她沉吟片刻,道:“那不是藝術,是污染。他用了一種源自戰國方士‘煉丹’殘卷中記載的、被禁絕的‘噬靈膠’混合現代工業廢料,強行模擬‘界’的形態,但核心是扭曲和掠奪。他在試探,也在……狩獵。”
“狩獵?”陳淵追問。
“狩獵那些,身上帶有‘規矩’氣息,卻又懵懂無知的人或物。”沈墨的目光變得銳利,“東瀛某些流派,自古便對我華夏‘匠作大道’心存覬覦,得到只鱗片爪,便妄圖以邪道篡之。鈴木不過是馬前卒。他出現在論壇,絕非偶然。”
陳淵心中寒意更甚。果然,水比他想的更深,更危險。
他抬起頭,直視沈墨清澈而深邃的眼睛,做出了決定。
“沈小姐,”他平靜地說,“我確實,有一些特別的‘感受’和能力。或許,和你說的‘規尺’有關。但我對它的來歷、用途,所知甚少。”
他沒有承認擁有手機,但承認了“能力”和關聯,這既是坦誠,也是保留底牌。
沈墨眼中瞬間爆發出驚人的神采,那是一種混合了激動、欣慰和極度期待的光芒。她放在石桌上的手指,微微收緊。
“很好。”她聲音微顫,但很快恢復平靜,“陳淵,這個世界,比你看到的要復雜得多。‘規矩’之道,源遠流長,卻也危機四伏。沈家守護‘矩尺’碎片,尋找‘規尺’傳承,已歷數代。你……可願與沈家?”
她沒有用“效忠”、“交出”之類的字眼,而是“”,顯得克制而尊重。
“什麼?”陳淵問。
“厘清‘規矩’本源,修復傳承,應對諸如鈴木之流的威脅。”沈墨一字一句道,“沈家可以提供古籍、資源、庇護,以及關於‘規矩’的古老知識。而你,需要成長,需要證明你的價值,也需要……在適當的時候,協助沈家。”
這是一個充滿誘惑,也充滿未知風險的提議。
陳淵看着眼前清冷如月、卻又背負着沉重家族使命的少女,看着這方仿佛自成天地的神秘院落,腦海中閃過父親佝僂的背影、林晚執着的追問、唐懷遠鼓勵的笑容、以及鈴木健一郎那充滿惡意的眼神。
前路漫漫,迷霧重重。
但有同伴,總好過獨自跋涉。
“我需要時間考慮。”陳淵最終說道,“而且,我必須先完成學業,處理好家裏的事情。”
沈墨點點頭,並無不滿:“理應如此。此事不急在一時。這把‘矩尺’殘片,你可先拿去觀摩參詳。”她將紫檀木盒輕輕推向陳淵,“它已沉寂多年,或許……你的‘規尺’,能給它一點反應。”
陳淵看着那古樸的木盒,沒有立刻去接。
“沈小姐,你就這麼相信我?不怕我拿走不還,或者另有所圖?”
沈墨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冰河初融,清冷中帶着一絲罕見的暖意。
“因爲‘江雪’很淨。”她說,“能做得出‘江雪’的人,心術不會太歪。而且……”
她頓了頓,望向庭院角落一叢在秋風中搖曳的細竹。
“規矩尺,自會擇主。它選擇你,必有道理。我信它,也信……自己的眼睛。”
陳淵沉默片刻,終於伸出手,接過了那沉甸甸的木盒。
入手冰涼。盒中那把沉寂的“矩尺”殘片,與他口袋裏的【乾坤】手機,同時傳來一陣微弱而奇異的共鳴。
仿佛失散已久的碎片,終於感應到了彼此的存在。
京華秋,庭院深深。
一場跨越古今、關乎“規矩”的,在這海棠樹下,悄然萌芽。
而更大的風暴,正在遙遠的太平洋彼岸醞釀,即將以更加猛烈的方式,席卷全球,也必將波及這片古老土地上的每一個角落,包括這個剛剛站穩腳跟的“雅木軒”,和這個剛剛踏入神秘領域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