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回到家，依舊是劈頭蓋臉的臭罵。
“你辭職了？！誰允許你辭職的！”
“說話！”
我爸揪住我的頭發，把我整個人提起來又摜下去。
“給我回去上班！”
我的視線下移，看到了桌子上有一個鐵皮盒子。
這是我用來藏私房錢的。
“三千四！”我爸的咆哮在頭頂炸開。
“你他媽一個月的工資才兩千九！你哪來的膽子藏這麼多錢？！
“沒......沒藏......”
我聲音嘶啞，“這是加班費......線長說......這個月補給我......”
“放屁！”他一腳踹在我肚子上。
母親終於動了動，小聲說。
“別打了......打壞了還得花錢治......”
“治？”我爸冷笑，“治個屁！這種吃裏爬外的東西，打死活該！”
我深吸了一口氣，死死地攥緊了他的褲腿。
“爸，我錯了。”
他愣住了。
我慢慢抬起頭，用還能看見的左眼看着他，“我不是要藏，是想給你個驚喜。”
我撐着地，一點點坐起來。
“我認識個人......在做，一個月能翻倍。”
陳耀祖放下手機看過來。
“數字貨幣。”
這是我在廠裏聽幾個年輕工友聊天時記下的詞。
“我線上的表哥在做，投三千，一個月變六千，他上個月賺了三萬。”
母親的呼吸變重了。
我爸的眼神也變了，“靠譜？”
“線長已經賺了半年了。”
我抹了把臉上的血，手在抖，但聲音穩住了。
“我本來想等賺了錢再告訴你們......給你們換個大電視。”
我說這話時，看着客廳那台十年前的老電視。
“一個月......真能翻倍？”
母親小聲問。
“線長給我看過截圖。”
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但他只帶熟人，而且起頭就是三千，我那三百不夠，所以才......”
“所以才藏錢？”我爸接話。
我低下頭，“我想湊夠三千，投進去，賺了錢再跟你們說。”
我爸沒有置信，沉默良久，緩緩道。
“把你線長的電話給我。”
我給了王工的號碼。
我爸把電話開了免提。
“要是敢騙我，老子今晚就宰了你！”
嘟——
焦灼地等待中，電話終於接通！
“叔，招娣跟你說啦？”
王工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我表哥那個真的牛，我上個月投五千，這個月變九千！但門檻高，招娣那三百真不夠，我沒讓。”
“安全嗎？”
我爸死死地瞪了我一眼。
“安全！我表哥在深圳開公司的，專門搞這個，就是需要本錢，錢生錢嘛。”
掛斷電話後，我爸在客廳裏踱步。
母親也沒了主意，她小聲問，“要不......試試？”
“試個屁！”
我爸罵了一句，但聲音裏沒了怒氣，只有算計。
“這種好事能輪到咱們？”
“所以得抓緊啊。”
我忙道，但是放輕了語氣，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過積極。
畢竟......我的目的是放長線釣大魚，就是要把這三個人的錢全部拿回來。
“線長說，下個月門檻要提到五千了。現在投，還來得及。”
陳耀祖突然開口。
“爸，要是真能賺，給我換台新電腦唄？我們班好多人都用遊戲本了。”
我爸停下腳步，他看向我，“你要多少錢？”
“三千。”
我一字一頓，故意誘惑他。
“一個月後變六千。賺得三千，我分文不取，全給家裏。”
“你要是騙我呢？”他眼神中還是存疑。
我抬起腫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那我就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