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吱呀作響，茶盞碎片被踢得四散。
楊過這一次有了經驗，看到黃蓉正翻着白眼，又看見天已經有些泛白，才心滿意足的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從窗戶照進來，刺得楊過眯起眼睛。
他側過頭，身旁空空的，只剩下一個淺淺的凹痕，還有殘留的淡淡香氣。
楊過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頭已經很高了，看這光線，怕是已經過了午時。
哎，又忘記問了，這黃蓉到底想什麼！
他掀開被子下床，才發現地上散落的茶盞碎片已經被收拾淨，桌上還放着一套淨的衣裳，疊得整整齊齊。
楊過愣了愣。
這黃蓉，倒是心細。
他走到桌邊，拿起衣裳，底下還壓着一張紙條。
"午飯在灶房熱着，自己去吃。"
字跡娟秀，是黃蓉的筆跡。
楊過嘴角微揚，將紙條收進袖中。
他穿戴整齊，推開房門。
院子裏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楊過皺了皺眉。
按理說，這個時辰應該有人來叫他吃飯才對。姑姑昨晚說了要守規矩，但她不可能一整天都不來找他。
除非。。。。。
有人跟她打過招呼了。
楊過想到那張紙條，心下了然。
黃蓉這女人，還真是事事周全。
他穿過回廊，往灶房走去。
路上遇到幾個下人，都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禮，沒人多問什麼。
楊過拿了午飯，坐在灶房裏吃。飯菜還溫着，是他愛吃的幾道菜，味道極好。
吃完飯，他抹了抹嘴，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找小龍女。
郭靖那邊……
算了，還是晚點再說吧。
萬一那老實人還在生氣，他可不想再被訓一頓。
楊過來到小龍女住的院子，敲了敲門。
沒人應。
他又敲了幾下，還是沒動靜。
"姑姑？"
院子裏安安靜靜的，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沒有。
楊過皺起眉，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裏空空的，小龍女不在。
楊過在屋裏轉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異常。
她去哪了？
他走出院子，隨手攔住一個路過的丫鬟："你可知道龍姑娘去哪了？"
那丫鬟福了福身："回公子的話，龍姑娘一早就出去了，說是要去城裏買些東西。"
"一個人去的？"
"黃幫主派了兩個人跟着。"
楊過點點頭，揮手讓她退下。
小龍女去城裏買東西……
買什麼？
他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算了，這大散關可以說是丐幫的地盤，還有跟着，也出不了什麼事，等她回來再問吧。
楊過百無聊賴地在莊子裏閒逛。
不想,卻遇到了郭芙。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裙子,頭發隨意挽着,臉色蒼白,眼圈微紅。
看見楊過,她腳步微頓,隨即昂起頭,準備從他身邊走過。
"芙妹。"楊過叫住她。
郭芙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有事?"
聲音冷冷的,帶着疏離。
"昨天的事……"楊過語氣略顯沉重，道,"對不起。"
"對不起?"郭芙猛地轉過身,眼中帶着怒火,"楊過,你以爲一句對不起就夠了?"
"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丟人!"郭芙的聲音微微發顫,"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我爹說要把我許配給你,你卻說你要娶你師父!"
她深吸一口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楊過,你讓我以後怎麼見人?"
“昨天的事情，沒人會說出去的，也不會有人知道。”楊過只能無奈道。
“沒人知道？那我知不知道？你知不道？”郭芙聽了楊過的話，更加的來氣，伸出拳頭就砸在楊過的身上。
楊過沒有辦法，只能受着。他知道郭芙現在需要的就是發泄。
過了好一會兒，郭芙才停下來，她喘着氣，眼睛紅腫，淚水混着鼻涕，看起來狼狽至極。
"我恨你。"她咬牙切齒地說，"我最恨你了。"
可她這樣說的時候，眼淚卻流得更凶了。
楊過看着她這副樣子，心裏也不好受。他抬起手，想要給她擦眼淚，卻被郭芙猛地打開。
"別碰我！"郭芙尖聲道，"你滾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芙妹……"
"滾！"
楊過看着她，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只能先行離開。
傍晚時分，小龍女終於回來了。
她手裏提着幾個布包，臉上雖有些疲憊，眼中卻依舊很清冷。
楊過迎上去："姑姑，你去哪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去買布料了。"小龍女把布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面是幾匹顏色鮮豔的綢緞，有大紅的、桃粉的、還有金線繡邊的。
楊過愣了愣："買這些做什麼？"
小龍女抬起眼看他，神色認真："做紅妝。"
"紅妝？"
"嗯。"小龍女點點頭，"成親要穿紅妝的。我想自己做。"
楊過心頭一軟，下午那鬱悶的心情好了些。
他看着小龍女認真的模樣，看着她手裏那些鮮豔的布料，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姑姑……"
"黃幫主說，女子出嫁都要穿紅妝，要自己繡嫁衣，還要繡鴛鴦枕、做荷包。"小龍女從布包裏拿出一卷紅線，"她還教我怎麼挑線，怎麼配色。"
她頓了頓，又道："我以前在古墓裏從來沒做過這些。師父也沒教過我。"
楊過握住她的手："姑姑，你不用做這些的。"
"我想做。"小龍女看着他，目光清澈，"我想給過兒做。"
楊過看着她的眼睛，心裏又酸又甜。
姑姑不懂什麼世俗禮教，不懂什麼三從四德。
可她知道要給他做紅妝。
"姑姑會做嗎？"他輕聲問，這樣的小龍女怎麼能讓他不喜歡呢？
"不太會。"小龍女搖搖頭，"但黃幫主說她可以教我。她說她以前給郭大俠做過很多東西，荷包、香囊、護膝……都是自己繡的。"
"那姑姑今天累不累？"
"有一點。"小龍女點點頭，"外面人太多了，很吵。"
"那姑姑早點休息吧。"楊過幫她把布料收好，"紅妝不急，慢慢做就是了。"
"嗯。"小龍女應了一聲，卻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荷包，遞給他。
"這是什麼？"
"今天黃幫主教我做的。"小龍女道，"第一個，給過兒。"
楊過接過來，那荷包針腳歪歪扭扭的，繡的花紋也看不出是什麼，但用的是大紅色的綢緞，綴着金線。
他忍不住笑了："姑姑繡的什麼？"
"鴛鴦。"小龍女一本正經道，"黃幫主說，鴛鴦是成雙成對的，最適合送給……送給夫君。"
她說到"夫君"兩個字時，耳尖微微泛紅。
楊過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鴛鴦"，心裏卻比收到什麼絕世珍寶都高興。
"姑姑，我很喜歡。"
小龍女眼睛亮了亮："真的？"
"真的。"楊過把荷包仔細地收進懷裏，"我會一直帶着。"
小龍女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那笑容比桃花還好看。
楊過送小龍女回房後，心裏五味雜陳。
姑姑真是……
他忍不住發笑，搖了搖頭，轉身往自己院子走去，一邊把玩着荷包一邊往房間走去。
楊過推開房門，剛想點燈，就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蘭花香。
他心頭一跳。
又來了。
"過兒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