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南卸下了一絲僞裝,直接拋出了幾年來師傅都回答不了的老問題,“師傅,我天賦不比那掌門真傳弟子差,爲何我現在修爲卻弱於他。若是爲了飛羽門,哪怕不給這麼名,那弟子的配給是不是也該更好點?”
老人嘆道:“知南啊,天賦如何,難道掌門和爲師看不清楚嗎?”
這弟子天賦是不錯,可是比那掌門弟子還是稍遜一籌,而且這弟子金相爲主,和掌門真傳法訣也不搭。
周知南反問道:“那是狂陽谷的人看不清?”
眼見這個弟子鑽進了牛角尖,老人也不再勸解,“入冬了,夜涼,早點休息吧。”
沒有去看師傅那佝僂的背影,周知南看着天邊的星光,滿臉嗤笑。
再等兩天,等自己入了狂陽谷,自己就不用再面對飛羽門這些道貌岸然的小人了。
亂石鎮不大,因四周散落巨大石塊而得名。這些散落的巨石,相傳是古早仙人大戰留下的痕跡。
四處參觀了半天,回來時發現小鎮內來了不少附近的修士。
坐在茶樓中,聽他們談話,好像都是爲了來看明天的熱鬧。
“嗨,那周知南之前還見過,沒想到一副俊俏模樣居然要去狂陽谷當上門贅婿。”
“哎,不能這麼說,那可是狂陽谷,咱們這一圈誰不想着能入那邊。”
“周知南也沒錯。不過他到底是什麼天賦?需要那狂陽谷的金虎真君親自招攬?”
“這我倒是有點消息。那金虎真君特別鍾愛金相弟子,聽說是因爲早年他在劍修手裏吃了大虧,所以門下清一色的金相爲主。而這周知南就是玄品金相,所以得了那金虎真君的青睞。”
“劍修啊,這飛羽門小門小派的確實養不起。一柄金丹飛劍怕就要把家底給掏空了吧?”
正聽的津津有味,那些人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顧塵轉頭看去,就見那謝鑫滿臉笑意的走了過來。
“路過就見你坐這裏,陳兄弟你可真是愛喝茶,到哪裏都不忘在茶樓閒坐。”
謝鑫說着便大喇喇的坐了下來,自來熟的拿起茶壺自己倒了一杯。
顧塵推過面前的果盤放到中間,又回頭張望了一下,“怎麼就你一人?你師姐呢?”
謝鑫看着他,哈哈笑道:“怎麼?沒了那柳嫣,你就惦記上我師姐了?嗯,你眼光還是不錯的。不過就是修爲差了點,我師姐可看不上打不過她的人。”
“這麼編排你師姐,不怕她知道了揍你一頓?”
聽着顧塵的調侃,謝鑫好像想起了什麼,縮了縮脖子,“當我沒說。陳兄,明天去不去?保準給你搞個好位置。”
“有熱鬧嘛不看?”顧塵謝過,“怎麼看你樣子,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謝鑫也無所謂周圍的人,隨口說道:“怕什麼,就這飛羽門的人,也就那真傳弟子有兩手,估計也就和那王奎半斤八兩而已。”
“差距這麼大麼?王奎不過外門弟子,這也好歹是掌門真傳吧?”
“嗨,這飛羽門小門小戶哪能和那流雲宗相比。說是掌門真傳,可那掌門不過元嬰,有什麼好傳的。你可知道像那流雲宗有多少元嬰?”
謝鑫聲音不小,周圍這些修士自然也聽在耳中,不過看他們一點不敢發作的樣子,顯然也對他的說法頗爲認同。
顧塵隨口猜了數,“聽說流雲宗有五殿三院,起碼有十來名元嬰吧?”
謝鑫颯然一笑,“那你就太小看這流雲宗了,好歹也是九大宗門之一,怎麼可能只有十來名?光是那五殿三院,擺在明面就有六位元嬰真君,那掌教和長老院院長更不用說了。最恐怖的是長老院,那可是宗門底蘊。只是九大宗門,誰家也不會把真的實力擺在明面上。”
“那你狂陽谷呢?”
“我狂陽谷自然比那流雲宗強,不然你以爲你那天他們刑律院的金丹真人能和我好好說話?”
周圍喝茶的一聽這人就是狂陽谷的人,想着剛才說話多少沒帶把門的,悄無聲息的走了一大片。
“明天什麼章程?就你們上去三人打一架,然後就把事情定了?”
這方式在顧塵看來多少有點粗糙了。
“還要如何?左右不過是多個師弟的事,又不是搞什麼真傳大典,費什麼功夫?聯姻也不過是借口,難道還真要八抬大轎抬回去?那樣的話,那這周知南還做不做人了?”
“那你們打贏了,周知南放下身份就跟你們加入了狂陽谷,聽着他就好像個彩頭似的。不是更丟人?”
“自然不會這麼魯莽了。”謝鑫一臉壞笑,“哪能就這麼走了,怎麼也要該是他飛羽門把人送來啊。說的是結親,那就該走結親的流程,哪能跟搶人一樣。”
顧塵愣了愣,直接帶走和讓人飛羽門把周知南送去,這看起來明顯是後者更讓人難堪好不好。
而且這算哪門子結親的流程?入贅還差不多。
狂陽谷是一點面子也不給飛羽門留。
做一個圈事,估計也只是爲了不留下一個搶人弟子的名頭罷了。
不過,如此一來,自己的時間就緊了。最好就在這周知南入狂陽谷之前把事情做了,不然進了狂陽谷,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謝鑫看着默不作聲的顧塵,這個陳兄弟真是不愛說話,“你明天去不去飛羽宗?”
“這麼有趣的熱鬧,嘛不去?”
“行,明天早點來,我帶你進去。看熱鬧自然要靠近了看才有趣。”
...
翌一早,顧塵在那飛羽門外等了一會,周圍也聚集了不少前來觀戰的修士。
待到謝鑫和狂陽谷的人一起到來,使了個眼色,顧塵便跟在了他後面走了進去。
飛羽門內,氣氛凝重。
一方小小的演武場被簡單布置過,卻難掩小門小派的寒酸。雖然布置了一番,但在顧塵看來,還不如按流雲宗的時候隨手攔開的一片廣場。
飛羽門的幾位長老和一位真傳弟子坐在主位,臉色鐵青默不作聲。
這事太丟人,掌門嫌丟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只是留下他們幾個金丹長老撐着,而這最小的真傳弟子也算是代表了掌門的身份。
他們身後站着的一衆內門弟子,更是眼神復雜,憤怒、不甘、屈辱。
還有幾分對周知南隱隱的嫉妒,交織在一起。過了今天,這周知南就是要加入狂陽谷了,以後再見到,怕是頭也抬不起來了。
幾個同一間房的弟子,想着之前對周知南的不客氣,更又帶上了幾分恐懼。
和周知南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們可知道這個周師弟可不是什麼不記仇的人。
狂陽谷這邊,則以一位金丹真人爲首,慕容雪,謝鑫和另一位面容冷硬的師兄分坐兩側。
顧塵則混坐在謝鑫身後的座位上,默默觀察着飛羽門的方向。
目光掃過飛羽門衆人,最後落在獨自坐在飛羽門一邊的男子身上。那位置以及周圍飛羽門人的態度,和他明顯有着一層無形的壁障。
“謝兄,那人是不是周知南?”
順着顧塵的手勢,謝鑫看到後點了點頭,“是他,長的還行。”
周知南今特意整理過儀容,長發束起,換上了一身看似嶄新的衣袍,也不知道他是維持最後的體面還是準備迎接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