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風已經帶着暖意，姜綿綿抱着剛洗好的校服往宿舍樓走，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兩下。
她心裏咯噔一下，幾乎是立刻掏出來——屏幕上跳出“江秋”兩個字時，她腳步都頓了半拍。
距離上次他發手機，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
“今天發手機晚了點，”他的消息帶着點歉意，“晚上戰友過生，要去幫忙布置，可能聊不了太久。”
姜綿綿指尖飛快地敲：“沒事呀，你們好好玩！不用特意陪我聊天的。”
其實她攢了一肚子話想跟他說：高數課終於聽懂了半節，學校的櫻花開了又謝了，宿舍樓下的小貓生了三只崽……
但她知道，軍營裏的集體生活容不得太多兒女情長，就像他走之前說的，“穿上這身衣服，就得先顧着肩上的責任”。
“乖。”江秋回了兩個字，後面跟着個摸頭的表情，“忙完找你。”
“好～”
放下手機，姜綿綿深吸了口氣，把那點小小的失落壓下去。
下午有個短視頻作業要拍，她扛着相機跑到學校的湖邊，對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調整參數，一忙就忘了時間。
等終於把素材導進電腦，天都擦黑了，才發現手機屏幕上躺着好幾個未讀消息，全是江秋的。
最新一條是半小時前發的：“剛忙完，你在忙嗎？”
她趕緊回：“剛拍完視頻！累死我了，手都酸了。”
消息發出去，幾乎是立刻就彈出了通話請求。她接起來，聽筒裏傳來熟悉的、帶着點嘈雜背景音的呼吸聲，還有遠處戰友們的笑鬧聲。
“拍什麼呢？這麼久。”江秋的聲音裹着電流，依舊是清清爽爽的青年音，像浸了冰水的檸檬片。
“拍湖邊的落，還有柳絮飄下來的樣子，”姜綿綿癱在椅子上，對着話筒傻笑，“想拍給你看啊，可惜你看不了。”
“沒關系，我能想象出來。”他輕笑，“我們這邊今天也出太陽了，訓練場旁邊的楊樹都發芽了。”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他說今天幫戰友吹氣球時差點把氣球吹炸了，她說拍視頻時被柳絮迷了眼睛。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聽到他那邊有人喊“收手機了”。
“要交了。”江秋的聲音沉了沉，“給你發了點東西，記得看。”
“嗯！”
“那我掛了？”
“嗯，你快去交吧，注意安全。”
“你也是，按時吃飯，別熬夜剪視頻。”
“知道啦，囉嗦鬼。”
掛了電話，姜綿綿才看到他發來的消息——一段長文字，後面跟着兩條語音。
她點開文字：
“綿綿，這個月過得好快啊，訓練比剛開始輕鬆點了，就是有時候站軍姿，盯着遠處的樹發呆，會突然想起你在教室打瞌睡的樣子。今天幫戰友布置生會，看到他們切蛋糕，突然想，等我回去，我們也買個最大的，你吃油，我吃蛋糕胚，就像以前那樣。
剛才忙的時候總想着快點結束跟你說話，真到要交手機了，又覺得沒說夠。不過沒關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對了，給你唱了兩首歌，聽完早點睡。”
姜綿綿的眼睛有點發熱，指尖劃過屏幕，點開了第一條語音。
還是那首《多遠都要在一起》。他的聲音比上次穩了些，青年音裏帶着刻意放柔的溫柔，唱到“愛能克服遠距離”時，尾音輕輕揚起來，像羽毛搔過心尖。
第二條語音是首她收藏在抖音裏面的歌，叫《第57次取消發送》。旋律輕輕緩緩的，他唱得有點慢，“好想只能禮貌的問候，你的溫柔也曾被我擁有”，唱到“我好想你，在每個夜裏”時，聲音低得像耳語。
原來他有那麼想我啊，攢着攢着，就變成了筆記本裏沒發出去的記。
姜綿綿抱着手機，趴在桌上聽了一遍又一遍。
窗外的路燈亮了，暖黃的光灑在鍵盤上，她突然拿起手機，點開和他的對話框，慢慢打字：
“江秋，我今天拍的落特別好看，等你下次發手機，我導成照片給你看。
還有，你唱歌越來越好聽了。
我也很想你。”
發送鍵按下去的瞬間，她好像能想象到，下次他拿到手機，看到這條消息時，嘴角會揚起怎樣的弧度。
軍戀或許就是這樣吧，隔着千山萬水，把思念拆成碎片，藏在歌聲裏，藏在文字裏，藏在每一次“注意安全”的叮囑裏，慢慢等，慢慢盼，等一個可以把所有碎片拼起來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