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峰的晨光來得格外早,第一縷曦光穿透雲海,灑落峰巒間,將錯落的亭台樓閣鍍上一層鎏金,山間靈泉叮咚,仙鶴齊鳴,處處透着仙家聖地的悠然。
林辰自悟得劍意後,劍術修爲一日千裏,不過旬日光景,不僅將《青雲基礎劍譜》練出了獨屬於自己的靈動劍意,更借着內門充裕的靈氣與資源,將修爲穩穩推至凝氣七重。落霞院的練劍坪上,每日劍光縱橫,瑩白劍氣裹挾着沉穩靈動的劍意,劈砍間能震得青石碎裂,靈氣翻涌,較之往日的凝滯,已是判若兩人。
這日辰時,內門執事堂的傳訊符破空而至,落在落霞院門前,符紙之上靈力流轉,字跡清晰:內門弟子全員至星河殿議事,分派季度宗門歷練任務,不得缺席。
林辰收劍入鞘,抬手拂去衣衫上的塵土,循着傳訊符指引的方向趕往星河殿。殿宇恢弘壯闊,雕梁畫棟間刻着萬千劍紋,殿內寬敞明亮,數十根白玉柱頂天立地,此刻已是座無虛席,數百名內門弟子身着統一的月白勁裝,分列兩側,神色皆是肅穆。
殿首高台之上,內門掌座長老端坐,身旁立着數位內門長老,皆是修爲高深之輩。見弟子盡數到齊,掌座長老目光掃過全場,聲如洪鍾,響徹殿內:“今日本宗分派青雲洲黑風嶺清繳任務,妖獸泛濫,禍亂周邊村落,需五人組隊前往,斬殺三階以上妖獸百頭,取回黑風狼王妖丹者,記宗門大功一件,賞上品靈石兩千枚,金丹丹方一卷!”
話音落下,殿內弟子皆是面露振奮。宗門大功可兌換高階劍訣與修煉資源,金丹丹方更是千金難求,這般豐厚的賞賜,足以讓任何內門弟子心動。
“此次任務凶險,妖獸盤踞,且黑風嶺深處恐有四階妖獸出沒,需挑選天賦實力俱佳者組隊。”掌座長老話鋒一轉,抬手一揮,數道靈光自掌心飛出,化作五枚玉牌懸於半空,“本座已按修爲與天賦,定下五人小隊,林辰、蘇清月、楚狂、墨塵、冷軒,爾等五人,即刻組隊前往,不得推諉!”
玉牌之上,五人的名字清晰浮現,一字不差。
林辰微微一怔,他入內門時日尚短,竟能與宗門頂尖的四位親傳弟子同隊,倒是出乎預料。周遭弟子亦是譁然,目光齊刷刷落在五人身上,豔羨與驚嘆交織,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竟是林師弟與清月師姐、楚狂師兄他們組隊!這陣容,怕是青雲宗年輕一輩最強配置了!”
“林師弟雖是凝氣七重,可外門大比時越級戰勝凝氣六重,如今又悟得劍意,實力定然不俗,與四位天驕同隊,定然能順利完成任務!”
“黑風嶺凶險萬分,也唯有這五位聯手,方能萬無一失啊!”
林辰緩步走出人群,立於殿中一側。緊隨其後,四道身影先後邁步而出,正是蘇清月、楚狂、墨塵與冷軒。蘇清月一襲素白劍袍,清冷絕塵,蓮華長劍斜挎肩頭,眸光平靜地掃過林辰,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墨塵身着青衫,眉眼溫潤,掌心托着小巧丹爐,對着林辰溫和一笑,神色友善。冷軒依舊是一身冰白勁裝,沉默寡言,周身寒氣縈繞,只是淡淡瞥了林辰一眼,便垂眸靜立,無半分多餘神色。
唯有楚狂,身披赤紅勁裝,手持裂天長槍,身形魁梧,周身戾氣凜然,目光落在林辰身上時,驟然凝起,眉宇間翻涌着濃烈的不屑與驕矜,當即邁步上前,長槍頓地,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悶響,直指林辰,冷聲喝道:“掌座長老,弟子有異議!”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盡數聚焦在楚狂身上,掌座長老眉頭微蹙,沉聲問道:“楚狂,你有何異議?”
“弟子不願與他組隊!”楚狂抬手指着林辰,聲音洪亮,字字鏗鏘,滿殿皆聞,“此子不過是凡塵出身,凝氣七重的修爲,在外門或許還算拔尖,可在我等眼中,不過是土雞瓦狗!黑風嶺凶險,妖獸橫行,我等四人皆是凝氣九重巔峰,半步金丹的修爲,他這般實力,入隊只會拖後腿,非但幫不上忙,反倒會成爲累贅,若因此誤了任務,誰來擔責?”
此言一出,殿內譁然再起。楚狂乃是內門第一天驕,實力強橫,性情桀驁,素來眼高於頂,看不慣林辰這般凡塵出身、一步登天的弟子,也在情理之中。不少弟子暗自點頭,林辰修爲確實與其餘四人差距懸殊,組隊同行,怕是真的難以跟上節奏。
林辰抬眸,淡淡看向楚狂,眸光平靜無波,無半分惱怒,亦無半分怯懦,只是沉聲開口:“楚師兄此言差矣。修仙之路,境界並非唯一衡量實力的標準,黑風嶺清繳妖獸,靠的是配合與謀略,而非一味逞強。弟子雖修爲稍遜,卻也有自保之力,未必會拖小隊後腿。”
“自保之力?”楚狂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頭大笑,長槍猛地抬起,槍尖寒光凜冽,直指林辰咽喉,戾氣翻涌,“凝氣七重也敢妄言自保?我楚狂的小隊,不收廢物!今日要麼他主動退出,要麼我便退出此隊,這任務,弟子不接也罷!”
他性情剛烈,說一不二,話音落下,周身凝氣九重巔峰的靈力盡數爆發,威壓凜然,席卷整個殿宇,不少修爲低微的弟子皆是面露懼色,連連後退。
掌座長老眉頭緊鎖,沉聲呵斥:“楚狂,休得放肆!宗門任務,豈容你肆意推諉?林辰雖修爲稍遜,卻悟性極高,劍意初成,絕非庸才,你二人同隊,正好互相磨礪,何來拖後腿一說?”
“長老此言,弟子不敢苟同!”楚狂梗着脖頸,分毫不讓,“弟子苦修十數載,方能踏入半步金丹,豈會與一個凝氣七重的凡塵小子爲伍?今日弟子便把話撂在這,要他入隊可以,除非他能接下我一槍,若是接得住,我便認他這個隊友,若是接不住,便趁早滾回外門,省得在我面前丟人現眼!”
長槍一橫,楚狂周身靈力暴漲,槍尖之上黑氣縈繞,裂天槍的威勢盡顯,周遭靈氣都被攪得翻涌不休,顯然是動了真怒,欲要當場試探林辰的實力。
殿內氣氛驟然緊張,劍拔弩張。蘇清月緩步上前,清冷的眸光落在楚狂身上,輕聲開口:“楚師兄,三思。任務爲重,黑風嶺妖獸肆虐,百姓遭殃,我等身爲宗門弟子,理當以除魔衛道爲先,豈能因一己私怨,置宗門任務於不顧?林師弟天賦不俗,未必不堪一戰,何不給他一個機會?”
墨塵亦上前附和,眉眼溫潤,語氣平和:“楚師兄,清月師姐所言極是。林師弟雖修爲未達巔峰,卻心性沉穩,身法靈動,此番前往黑風嶺,或能有奇效。不如依你所言,讓林師弟接你一槍,點到爲止,既驗了他的實力,也全了你的心意,豈不兩全?”
冷軒依舊沉默,卻緩緩抬起眼眸,清冷的目光掠過林辰,微微頷首,似是默許了二人的提議。
掌座長老沉吟片刻,終是頷首應允:“也罷,便依楚狂所言,林辰,你可敢接他一槍?點到爲止,不得傷人性命,若是接下,便隨隊前往黑風嶺,若是接不下,便作罷,本座另擇弟子組隊。”
所有人的目光,盡數匯聚在林辰身上,有期待,有嘲諷,有擔憂。凝氣七重接凝氣九重巔峰的一槍,無異於以卵擊石,幾乎無人認爲林辰能接下這一擊。
林辰神色依舊平靜,緩步上前,抬手握住腰間長劍,劍鞘緊握,指尖靈力緩緩流轉,劍意悄然凝聚,周身氣息沉穩如山,沉聲開口:“楚師兄既要賜教,弟子敢不奉陪。只是弟子有一言在先,槍術無眼,還請師兄手下留情,點到爲止便可。”
“手下留情?”楚狂冷笑,長槍一挺,槍尖直指林辰心口,戾氣凜然,“我楚狂出手,從無留情之說!你若懼了,此刻認輸還來得及,否則,休怪我槍下無情!”
“弟子不懼。”林辰淡淡回應,腳步微錯,身形穩穩立於殿中,長劍橫於身前,劍意內斂,靜待楚狂出手。
殿內弟子盡數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望着二人,偌大的星河殿內,唯有二人周身靈力翻涌的聲響,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楚狂眼中戾氣更盛,冷哼一聲,不再多言,腳下猛地發力,身形如離弦之箭般欺身而上,裂天長槍裹挾着凝氣九重巔峰的強橫靈力,槍尖破空,發出尖銳的呼嘯之聲,宛若黑龍出海,直刺林辰心口,勢大力沉,帶着毀天滅地之勢,顯然是動了真格,欲要一擊便將林辰擊潰。
周遭弟子皆是驚呼出聲,蘇清月眉頭微蹙,掌心悄然凝聚靈力,隨時準備出手阻攔,墨塵亦是握緊了丹爐,神色凝重。
林辰眸光驟凝,不退反進,腳下步伐靈動變幻,宛若清風拂柳,身形驟然向側方急旋,堪堪避開槍尖鋒芒。那凌厲的槍風擦着他的肩頭劃過,將他的衣衫撕裂一道口子,勁風撲面,帶着刺骨的寒意,卻未傷他分毫。
未等楚狂反應,林辰手中長劍出鞘,劍光瑩白,裹挾着剛悟得的靈動劍意,劍招沉穩凌厲,劈砍間直指楚狂持槍的手腕,竟是後發先至,反守爲攻。
“哦?竟能避開我的槍招?”楚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心中暗道這凡塵小子果然有幾分能耐,卻依舊不屑,手腕翻轉,長槍橫掃,槍影重重,硬生生擋下林辰的劍招,金鐵交鳴之聲震耳欲聾,靈力四散開來,將殿內的白玉地磚震得龜裂。
林辰只覺一股強橫的力道順着劍身傳來,手臂發麻,身形踉蹌着向後退去三步,方才穩住身形,喉頭微甜,卻被他強行壓下,眸底無半分懼色,反倒多了幾分戰意。
楚狂收槍而立,居高臨下地望着林辰,長槍頓地,冷聲開口:“堪堪避開我一擊,還算有點能耐,勉強夠格入隊。但我醜話說在前頭,此番前往黑風嶺,若是你敢拖後腿,休怪我當場廢了你修爲,將你丟入妖獸群中,任你自生自滅!”
“弟子謹記楚師兄教誨。”林辰收劍入鞘,躬身行禮,神色平靜,“此番任務,弟子定當全力以赴,絕不拖小隊後腿。”
楚狂冷哼一聲,不再多言,轉身退回原地,周身戾氣稍稍收斂,卻依舊看林辰不順眼。
掌座長老見二人比試結束,面色稍緩,沉聲開口:“既如此,爾等五人,三日後清晨在山門集結,動身前往黑風嶺。切記,此行以清繳妖獸、取回狼王妖丹爲重,彼此同心協力,切勿內訌,莫要辜負宗門厚望!”
“弟子謹遵長老法旨!”五人齊聲應諾,聲震殿宇。
任務分派完畢,弟子們陸續散去,星河殿內漸漸恢復平靜。林辰剛走出殿門,便被蘇清月攔下,她遞來一瓶瑩白的丹藥,清冷的眸光中帶着幾分關切,輕聲開口:“林師弟,方才楚師兄出手狠戾,你定是受了內傷,此乃凝神丹,可滋養經脈,修復內傷,你且收下。”
“多謝清月師姐。”林辰接過瓷瓶,躬身行禮,心中暖意微動。入內門以來,蘇清月兩度出手相助,指點劍意,贈予丹藥,這份恩情,他默默記在心頭。
墨塵亦走上前來,眉眼溫潤,笑道:“林師弟,此番前往黑風嶺,凶險萬分,我這裏有幾枚療傷丹與解毒丹,你且收下,以備不時之需。楚師兄性子桀驁,卻無壞心,你莫要往心裏去。”
“多謝墨塵師兄。”林辰再度道謝,接過丹藥收好。冷軒立於一旁,沉默片刻,終是開口,聲音清冷如冰,卻字字真切:“黑風嶺妖獸狡詐,需小心提防,你的劍法靈動,卻缺了幾分狠戾,遇敵之時,切莫心慈手軟。”
“弟子謹記冷軒師兄教誨。”林辰頷首,心中感激。
楚狂走在最前方,回頭見四人遲遲未跟上,當即冷哼一聲,長槍頓地,厲聲喝道:“磨蹭什麼?還不快走!三日之後動身,若是耽誤了行程,唯你們是問!”
言罷,他轉身大步離去,赤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盡頭。蘇清月、墨塵與冷軒相視一眼,皆是無奈一笑,隨後跟上林辰,一同朝着峰下走去。
山道之上,晨光灑落,五人的身影並肩而行,前路漫漫,黑風嶺的凶險已然在前方悄然鋪開。凝氣七重的林辰,對上四位半步金丹的天驕,這支看似強弱懸殊的小隊,能否順利完成任務,無人知曉。
林辰望着身旁四道風華絕代的身影,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眸底凝着幾分堅定。此番黑風嶺之行,既是宗門試煉,亦是他磨礪自身、精進實力的契機,縱使前路凶險,他亦無所畏懼。
三日之後,黑風嶺見。劍鋒所向,槍影縱橫,丹香縈繞,劍寒刺骨,五人小隊,終將並肩踏向險地,開啓屬於他們的第一次歷練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