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拍賣會後的走廊仿佛另一個世界。

水晶吊燈的光芒被刻意調暗,深紅色地毯吞噬了所有腳步聲,兩側牆壁上懸掛着十九世紀的肖像畫,畫中人的眼睛在昏黃光線下似乎都在注視着這場對峙。空氣裏彌漫着昂貴的香薰與緊張氣息的混合,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種無聲的張力。

顧承淵的手指緊緊箍住蘇晚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腕骨生疼。五年了,這雙手的溫度、觸感,甚至握住的力度,都曾是她最熟悉的記憶——熟悉到即使在巴黎左岸的深夜驚醒,指尖仍會殘留那種被禁錮的錯覺。

“蘇晚。”他又重復了一遍,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的,“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他的眼睛在昏暗光線裏異常明亮,那裏面翻涌着太多情緒:震驚、憤怒、不敢置信,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慌。五年,整整五年,他以爲她已經死了,死在那片冰冷的海水裏,死在他親手制造的絕望裏。他參加了那場沒有屍體的葬禮,看着墓碑上她的名字,在無數個夜晚對着她的照片飲酒至天明。

而現在,她就站在這裏。

穿着剪裁精當的香檳色禮服,頭發挽成優雅的法式發髻,耳垂上綴着兩顆小小的珍珠——那是他們結婚第一年他送的生日禮物,她當時笑着說太樸素,卻一直戴着,直到消失的那天。

“顧先生。”蘇晚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就像在對待一個真正的陌生人,“您認錯人了。”

她試圖抽回手腕,但他握得更緊。

“認錯人?”顧承淵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三個字,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她左眼角下那顆小小的淚痣,“這顆痣,這個聲音,這雙眼睛——蘇晚,你以爲換了個名字,換了身打扮,就能抹掉一切嗎?”

他的指尖最終沒有落下,停在距離她皮膚幾毫米的地方。太近了,近得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微顫,近得那些刻意冰封的記憶開始出現裂痕。

五年前,也是這樣的距離,也是在類似的場合。慈善晚宴,她穿着他挑選的禮服,挽着他的手臂,扮演着人人豔羨的顧太太。而他在整個晚宴中只對她說了三句話:“站直。”“微笑。”“別說話。”

然後那晚回家,他們在書房爆發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如果單方面的指責和沉默也能算爭吵的話。他摔碎了書房裏那只明代的青花瓷瓶,碎片濺到她腳邊,她站在原地,沒有躲。

“溫瀾小姐。”一個溫和的聲音突然插入這片緊繃的空氣中。

兩人同時轉頭。

陸予安從走廊另一端走來,步伐從容,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關切笑容。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裝,沒有打領帶,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解開,整個人散發着一種與這個過於正式的場合微妙不符的鬆弛感。但正是這種鬆弛,此刻卻成了打破僵局的最佳利器。

“陸先生。”蘇晚幾乎是立刻回應,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

顧承淵的目光銳利地轉向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陸予安——這個名字他聽說過,近年來在藝術投資界嶄露頭角的年輕策展人,背景神秘,眼光獨到,短短三年就在巴黎站穩腳跟。顧氏曾試圖接觸他的團隊尋求合作,但被禮貌地拒絕了。

“顧總。”陸予安走到兩人面前,自然地站到了蘇晚身側,形成一個微妙的保護姿態,“沒想到在這裏遇見您。剛才的拍賣很精彩,您對那幅莫奈的執着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語氣禮貌而疏離,但每個字都在提醒顧承淵:這裏是公共場合,你是顧氏的總裁,你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注視着。

顧承淵沒有鬆手,他的目光在陸予安和蘇晚之間來回掃視。陸予安站得離她很近,近得超越了普通合作夥伴的距離,而且蘇晚的身體明顯向陸予安的方向傾斜了幾度——那是一種下意識的信任姿態。

“陸先生和溫瀾小姐很熟?”顧承淵的聲音冷了幾分。

“溫瀾是我最重要的合作夥伴。”陸予安微笑着,目光落在顧承淵仍緊握蘇晚手腕的手上,“也是我的朋友。顧總,您這樣握着一位女士的手腕,恐怕不太合適。”

這句話說得很輕,但分量十足。

顧承淵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終於鬆開了手,蘇晚白皙的腕上已經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紅痕。她迅速將手收回身側,另一只手輕輕覆在上面,這個細微的動作刺痛了顧承淵的眼睛——她在遮掩,就像以前每次受傷後,她總是下意識地遮掩。

“抱歉。”顧承淵的聲音有些僵硬,“我確實認錯人了。溫瀾小姐……和我一位故人長得很像。”

“是嗎?”陸予安的笑容不變,“那一定是顧總很重要的故人,才會讓您如此失態。”

這句話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入顧承淵最不願觸碰的地方。重要的故人?是,重要到他用了五年時間試圖忘記,重要到每個午夜夢回都會看見她最後離開時的背影,重要到——他此刻站在這裏,像個瘋子一樣抓着另一個女人的手腕不放。

“不重要了。”顧承淵聽見自己說,聲音空洞得連自己都陌生,“她已經死了。”

他說出這句話時,眼睛死死盯着蘇晚。他想從她臉上看到一絲裂縫,一絲動容,哪怕是最微小的顫抖。但什麼都沒有。蘇晚的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深水,連漣漪都沒有泛起。

“那真是遺憾。”陸予安適時地接話,然後轉向蘇晚,“溫瀾,我們該走了,安德森先生還在等我們討論下一季的策展方案。”

蘇晚點了點頭,甚至對顧承淵禮貌地微笑了一下:“那麼,顧先生,失陪了。”

她轉身離開,香檳色的裙擺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陸予安跟在她身側,兩人並肩而行的背影和諧得刺眼。顧承淵站在原地,看着他們消失在走廊拐角,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伸手扶住牆壁。

五年前,蘇晚離開的那天,也是這樣的背影。不同的是,那天她穿着最簡單的白色連衣裙,沒有回頭,沒有告別,就這樣消失在凌晨四點的海邊霧氣裏。他當時站在二樓的窗前,手裏端着一杯已經冷掉的咖啡,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大海,以爲她只是去散步。

直到三天後,警方在海邊發現了她的鞋子和一封被海水浸溼大半的遺書。

“顧總?”助理小心翼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您還好嗎?”

顧承淵直起身,恢復了往常的冷峻:“查兩個人。溫瀾,還有陸予安。我要他們所有的資料,從出生到現在,一點細節都不要漏掉。”

“是。”

“還有,”顧承淵的目光再次投向走廊盡頭,“查一下五年前蘇晚……出事前後,有沒有什麼我們遺漏的細節。特別是醫院和警方的記錄,重新梳理一遍。”

助理愣了一下:“顧總,您是說……”

“去做。”顧承淵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

走廊另一端的貴賓休息室裏,門剛關上,蘇晚就靠在了門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的手指還在微微顫抖,不得不緊緊交握在一起,試圖讓它們平靜下來。

“還好嗎?”陸予安遞過來一杯水,水溫恰到好處。

蘇晚接過水杯,雙手捧着,感受着杯壁傳來的溫暖:“謝謝。剛才……謝謝你解圍。”

“舉手之勞。”陸予安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沒有追問,沒有探究,只是安靜地給她時間平復。

這就是陸予安,永遠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沉默。三年前在巴黎,她剛從一場大病中恢復,身無分文,語言不通,是陸予安發現了她在街頭畫素描的天賦,給了她第一份工作,幫她僞造了新的身份,讓她以“溫瀾”這個名字重生。

他從未問過她的過去,就像她從未問過他的。他們之間有一種默契:不過問,不深究,只看向未來。

“他認出我了。”蘇晚終於說,聲音很輕。

“意料之中。”陸予安平靜地說,“你並沒有真的改變容貌,只是氣質和裝扮不同了。熟悉你的人,遲早會認出來。”

“我以爲五年時間足夠長。”蘇晚苦笑,“長到足以讓一個人忘記另一個人的臉。”

“有些人是忘不掉的。”陸予安說,語氣裏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復雜,“尤其是當你對那個人懷着復雜感情的時候。”

蘇晚抬起頭看他:“你好像很了解?”

陸予安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顧承淵不會輕易放棄的,他既然認出了你,就一定會查到底。”

“那就讓他查。”蘇晚放下水杯,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倫敦的夜景,霓虹閃爍,車流如織,這個城市繁華而冷漠,就像此刻她的心,“我已經不是五年前的蘇晚了。他沒有證據,法律上‘蘇晚’已經死了,死亡證明、葬禮、墓碑——一切都是真的。”

“除了你還活着這一點。”陸予安提醒她。

“除了我還活着。”蘇晚重復,聲音堅定,“而這一點,他需要證明。”

房間裏沉默了片刻。陸予安看着她站在窗前的背影,那個背影挺直而孤獨,就像三年前他第一次在塞納河畔見到她時一樣。那時她剛出院不久,瘦得幾乎脫形,但眼睛裏有種燒不盡的東西——那是求生欲,也是恨意。

“溫瀾。”他叫她現在這個名字,提醒她現在的身份,“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但你要想清楚,一旦你決定面對他,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蘇晚轉過身,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我三年前從海裏爬出來的那一刻,就沒有回頭路了。陸予安,你知道我爲什麼選擇活下來嗎?”

陸予安搖頭。

“因爲死太容易了。”蘇晚的聲音很輕,卻像刀一樣鋒利,“跳進海裏,讓海水淹沒一切痛苦,那太容易了。但我偏要活下來,偏要用他曾經最不屑的方式活出個人樣——不是顧太太,不是依附於任何人的菟絲花,就是蘇晚,或者說,溫瀾。”

她走到沙發邊,拿起自己的手包:“今晚的拍賣很成功,‘溫瀾’這個名字已經在藝術界留下了第一個印記。這才只是開始。”

陸予安也站起身:“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蘇晚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不過,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幫忙。”

“你說。”

“顧承淵一定會深入調查你和我之間的關系。”蘇晚說,“我們需要一個無懈可擊的故事,關於我們如何相識,如何合作,過去三年的一切。”

陸予安笑了:“這個故事我們已經準備了三年,不是嗎?從巴黎左岸的那家小畫廊開始,每一個細節都有據可查。溫瀾,你從來就不是突然出現的,你有一個完整、連貫、經得起推敲的過去。”

蘇晚終於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真心的微笑:“謝謝你,予安。爲了這一切。”

“不用謝我。”陸予安爲她打開門,“是你自己抓住了我伸出的手。而我,只是投資了一個我堅信會成功的藝術家。”

走廊裏已經空無一人,顧承淵早已離開。蘇晚獨自走向電梯,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電梯鏡面映出她的臉,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還是同樣的五官,但眼神變了,氣質變了,連微笑的弧度都不同了。

五年前,她看着同樣的鏡子,裏面是一個蒼白、疲憊、眼中無光的女人。那是顧承淵的妻子,是顧氏的裝飾品,是一個連自己名字都快忘記的囚徒。

而現在是溫瀾。策展人,藝術家,一個擁有自己事業和人生的獨立女性。

電梯下行,數字不斷跳動。蘇晚閉上眼睛,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顧承淵抓住她手腕時的眼神——那雙眼睛裏有什麼東西破碎了,又有什麼東西在瘋狂燃燒。

她以爲再次見到他時,自己會恨,會憤怒,會控制不住地質問。但真的面對面時,她才發現,那些激烈的情緒早已在五年時間裏沉澱成了更冰冷、更堅硬的東西。

她不恨了。

恨需要力氣,需要投入感情,而她對顧承淵,已經沒有任何感情可以投入了。

電梯到達一樓,門緩緩打開。大廳裏還有不少拍賣會的賓客在寒暄告別,蘇晚調整了一下表情,重新掛上溫瀾式的微笑——禮貌、專業、無可挑剔。

“溫瀾小姐!”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

是今晚拍賣會的主辦方負責人,一位銀發紳士,正熱情地向她走來:“恭喜您!那幅趙無極的作品拍出了今晚第三高的價格,作爲首次亮相的策展人,這簡直是奇跡!”

“是作品本身足夠優秀。”蘇晚得體地回應。

“您太謙虛了。對了,下周在紐約的當代藝術論壇,您確定能參加嗎?我們非常希望您能做一個關於亞洲當代藝術市場的演講……”

蘇晚一邊應對着這些社交辭令,一邊用餘光掃視大廳。顧承淵不在,也許已經離開了。也好,今晚的沖擊已經足夠,她需要時間消化,需要重新加固自己的心理防線。

二十分鍾後,她終於脫身,坐上了回酒店的車。倫敦的夜晚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車窗上,劃出一道道蜿蜒的水痕。街道兩旁的燈光在水痕中暈開,像是印象派的畫作。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陸予安發來的信息:“安全到達後告訴我一聲。”

蘇晚回復了一個簡單的“好”,然後靠在座椅上,任由疲憊襲來。僞裝是一件極其耗費心力的事情,尤其是當你僞裝的對象是你曾經最熟悉的人時。

車子經過泰晤士河,倫敦眼在雨夜中緩緩旋轉,彩色的燈光倒映在黑色的水面上。蘇晚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和顧承淵也曾來過倫敦。那時他們剛結婚不久,還是表面上的恩愛夫妻。他帶她坐倫敦眼,在最高點時,整個倫敦在腳下鋪展開來,美得不真實。

她當時說了什麼?好像是:“如果能一直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顧承淵沒有回應,只是看着窗外。現在想來,他大概覺得她幼稚可笑吧。一個商業聯姻的妻子,竟然還期待什麼浪漫的永恒。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這次是陌生號碼。蘇晚盯着屏幕看了幾秒,還是點開了信息。

只有一句話:“我們談談。——顧承淵”

他甚至沒有問是不是她,就那麼篤定。蘇晚刪除了信息,將號碼拉黑。動作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但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最終,她還是點開了相冊裏一個加密的文件夾。需要輸入密碼,她猶豫了一下,輸入了今天的日期——不是現在的日期,而是五年前她離開那天的日期。

文件夾打開了,裏面只有一張照片。是結婚證上的合照,她和顧承淵並排坐着,她笑得有些僵硬,而他根本沒有笑,只是直視鏡頭,眼神平靜無波。

那是他們唯一的合照。

蘇晚看了很久,然後退出,刪除文件夾,清空回收站。一系列動作做完後,她望向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酒店到了。蘇晚下車,走進大堂,每一步都走得穩而堅定。經過鏡子時,她再次看了一眼裏面的女人。

“晚安,溫瀾。”她輕聲對自己說。

而在倫敦另一端的五星級酒店套房裏,顧承淵站在落地窗前,手裏握着一杯威士忌,卻一口未喝。窗外雨聲淅瀝,城市燈火在雨中模糊成一片光暈。

手機屏幕亮着,顯示發送失敗——他被拉黑了。

顧承淵沒有生氣,反而笑了,那笑容苦澀而復雜。會拉黑他,會防備他,會在他面前僞裝得無懈可擊——這反而證明了,那就是蘇晚。只有蘇晚會這樣對他,只有蘇晚會用這種冰冷的方式劃清界限。

他將酒杯放在桌上,打開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顯示着助理剛剛發來的初步報告:

“溫瀾,法籍華裔,三年前出現在巴黎藝術圈。畢業於索邦大學藝術史專業(學歷已驗證),師從著名策展人讓-皮埃爾·杜邦。獨立策展人,以挖掘亞洲當代藝術家著稱。無婚史,無犯罪記錄。與陸予安合作密切,兩人共同經營‘瀾安’藝術基金會……”

報告很完整,完整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正是這種完美,讓顧承淵更加確信——這一定是精心僞造的身份。

他繼續往下翻,看到了蘇晚——不,溫瀾——過去三年的活動軌跡。畫廊開幕、藝術論壇、拍賣會、慈善晚宴……每一場都有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優雅自信,笑容得體,與記憶中那個總是低着頭、沉默不語的蘇晚判若兩人。

但顧承淵認得出。不是憑五官,而是憑一些更細微的東西:她思考時會無意識地用指尖輕敲桌面;緊張時左手會微微握拳;笑到極致時右眼角會比左眼角彎得更深一些……

這些細節,他曾經以爲早已忘記,卻在見到她的瞬間全部蘇醒。

顧承淵關掉報告,打開另一個文件夾。裏面是五年前的所有資料:蘇晚的失蹤報告、警方調查記錄、法醫的初步結論、那封殘缺的遺書掃描件……

他一遍遍地看着這些看了五年的文件,突然發現了一個從未注意過的細節。

遺書是在海邊發現的,被海水浸溼,字跡模糊。但有一行字相對清晰:“我累了,承淵。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當時警方和所有人都認爲,這是蘇晚決定自殺前的告別。但此刻,顧承淵盯着這行字,突然意識到——這不像遺書。

這更像是一封……決別信。

自殺的人會說“放過我自己”嗎?還是說,這“放過”另有深意?

顧承淵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升起。他抓起手機,撥通了另一個號碼:“李警官,是我,顧承淵。關於五年前我妻子的案子,我想重新調查。對,所有的細節……特別是,那封遺書。”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像是無數細小的叩問。顧承淵走到窗前,看着這座被雨水浸透的城市,突然想起蘇晚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倫敦總是下雨,但雨停之後,一切都會被洗刷幹淨,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當時他覺得這話矯情,現在卻突然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有些東西,是雨水洗刷不掉的。就像有些過去,是時間無法埋葬的。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蘇晚泡在浴缸裏,溫熱的水包裹着身體,卻驅不散骨子裏的寒意。她閉上眼睛,腦海中反復回放着今晚的每一個瞬間:顧承淵震驚的眼神,他手指的溫度,他聲音裏的顫抖……

然後她想起了陸予安出現時的情景。恰到好處,從容不迫,像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

蘇晚突然睜開眼睛。

太恰到好處了。陸予安的出現時機,他的言辭,他的姿態——一切都完美得像是在等待這個時刻。

她搖搖頭,甩掉這個荒謬的想法。陸予安幫了她那麼多,她不該懷疑他。只是今晚的一切都太戲劇性,讓她有些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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