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隱山寺返回圜丘的第三天,晶化豹出現了。
那是在穿越一片被稱作“琉璃谷”的窪地時——山谷底部積滿了半透明的硅質粉末,像億萬顆細小的玻璃珠,深可及膝。行走時粉末會流動,每一步都陷得更深,發出沙沙的、像揉碎幹燥樹葉的聲響。視野也因爲懸浮的硅塵而變得模糊,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臭氧味。
秦洛走在前面,用地質錘探路。北鬥跟在三米後,牧羊犬的四肢完全沒入粉末中,行走更加艱難,但它保持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聲暴露了疲憊。他們已經在粉末中跋涉了兩個小時,距離谷地邊緣還有大約一公裏。
探針的讀數一直穩定在+1.5 G左右,這是晶化富集區的典型背景值。但秦洛沒有放鬆警惕——這種環境太適合伏擊了。硅塵會掩蓋氣味和聲音,粉末會抹去足跡,懸浮的微粒會扭曲視線。
所以他一直注意着北鬥的反應。牧羊犬的耳朵始終保持豎起,鼻子不時抽動,眼睛裏的藍光在塵埃中像兩盞朦朧的霧燈。
當北鬥第一次停下時,秦洛幾乎同時感覺到了異常。
不是聲音,不是氣味,而是硅塵流動方式的細微改變——在他們左前方約三十米處,粉末表面出現了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凹陷,像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剛剛從上面經過,而粉末還來不及完全填平痕跡。
秦洛立刻蹲下,舉起改造弩。箭槽裏只剩最後一支箭——燧石箭頭,用魚膠粘在鬆木箭杆上,簡易但致命。
北鬥退到他身邊,身體低伏,喉嚨裏發出極低的、幾乎聽不見的嗡鳴。那是它最高級別的警告:有東西,很近,而且很強。
秦洛的眼睛在塵埃中搜索。
最初什麼都沒看見。只有流動的粉末,反射着正午慘白的天光。然後,在左前方大約二十米處,硅塵的懸浮方式發生了變化——那裏的塵埃似乎更稠密,像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在擾動氣流。
隱形的?不,只是保護色。晶化豹的表皮能根據環境折射光線,在晶化富集區幾乎完全融入背景。
秦洛看到了輪廓。
那是一頭成年豹的體型,但更大——肩高超過一米,身長近三米,肌肉線條在僞裝下依然清晰可辨。最致命的是它的爪子:每只足有成人手掌大小,表面覆蓋着暗紫色的尖銳晶體,在移動時偶爾會折射出金屬般的光澤。
它正在側向移動,緩慢地,像液體在流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硅塵在它腳下自動分開,仿佛它比空氣還輕。
秦洛估算距離:二十米,在弩的有效射程內,但目標在移動,而且有僞裝,命中率很低。
他沒有立刻射擊。而是保持蹲姿,左手從背包側袋摸出一個燃燒瓶——最後一個,用破布和鬆脂封口的鐵罐。
晶化豹停了下來。它顯然已經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僞裝開始褪去——不是主動解除,而是能量波動導致的幹擾:它體表的晶體折射率開始不穩定,像信號不良的顯示屏,身體輪廓在透明與實體間快速閃爍。
秦洛看到了它的眼睛。
不是晶化獸常見的幽綠色,而是純粹的、像融化的黃金般的琥珀色,瞳孔是兩道豎直的狹縫。那雙眼睛裏沒有野獸的狂暴,而是一種冷靜的、評估獵物般的審視。
有智力。而且很可能有狩獵晶化生物的經驗——北鬥身上的晶體鱗片和眼睛的藍光,對任何晶化獵食者來說都是明顯的“特殊個體”標記。
豹動了。
不是撲擊,而是試探性的佯動:向左快速移動三步,然後突然折返,向右沖刺五米,再停下。硅塵在它腳下揚起,像爆炸的煙霧。
它在測試秦洛的反應速度,尋找破綻。
秦洛沒有動。他的弩口始終跟着豹的移動,但手指沒有扣上扳機。他知道,在這種距離,弩箭的速度不足以命中全速移動的目標,除非預判。
北鬥卻做出了反應。
牧羊犬突然向前沖出兩步,對着豹的方向發出激烈的吠叫。不是恐懼,而是挑釁——它前肢的晶體鱗片全部炸起,像刺蝟的棘刺,藍光強烈到在硅塵中劃出可見的光痕。
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鎖定北鬥,瞳孔收縮成針尖。豹的身體完全實體化——僞裝徹底解除,露出真實的樣貌:皮毛是灰底黑斑的傳統豹紋,但每一處斑紋都是嵌在皮膚下的深紫色晶體簇;尾巴末端膨大,形成一個錘頭狀的水晶結構;脊背上,從頸到尾,生着一排骨刺般的白色晶柱,像背鰭。
它發出一聲低吼。不是貓科動物的嘶叫,而是一種低沉的、像是兩塊水晶摩擦產生的共振音,頻率正好在100Hz左右——秦洛的探針立刻捕捉到,讀數飆升至+2.3 G。
聲音攻擊。利用特定頻率的能量波幹擾獵物的神經系統。
北鬥趔趄了一下,但立刻站穩。它眼睛裏的藍光劇烈閃爍,像是在對抗那種頻率。牧羊犬張開嘴,也發出聲音——不是吠叫,而是一種同樣低沉的、但頻率更高的嗡鳴,約150Hz。
兩種聲波在空中碰撞。硅塵被擾動,形成可見的渦旋。
豹被激怒了。它顯然沒料到獵物能抵抗,甚至能反擊。
它發動了真正的攻擊。
不是直線撲擊,而是弧線——以驚人的速度繞到秦洛右側,顯然判斷持弩的人類是主要威脅,要避開弩口方向。
秦洛早有預料。在豹啓動的瞬間,他已經向左側翻滾,同時將燃燒瓶用力擲向自己剛才的位置——不是砸向豹,而是砸在它必經的路徑上。
鐵罐落地,碎裂。鬆脂和破布遇到空氣立刻燃燒,火焰騰起一人高,暫時隔開了豹的路線。
豹急刹,身體幾乎貼着火焰邊緣滑過,硅塵被點燃,爆出一片短暫的藍色火團。它發出憤怒的嘶叫,轉向秦洛。
這時,秦洛已經重新站穩,弩口對準。
距離:十五米。豹因爲急刹而有瞬間的停頓。
他扣動扳機。
弩弦震動,箭矢離弦。
但豹在最後一刻偏頭——不是看到箭,而是直覺。燧石箭頭擦過它頸側的晶體甲片,濺起一串火花,只劃開一道淺淺的傷口,紫黑色的血液滲出,立刻凝固成晶體。
沒中要害。
豹徹底狂暴。
它不再迂回,直接沖向秦洛,速度之快在硅塵中拉出一道真空通道。十五米的距離,對它的爆發力來說不到兩秒。
秦洛來不及裝填。他扔掉弩,雙手握緊地質錘,準備迎擊。
但北鬥比他更快。
牧羊犬從側面全速撞向豹的腰腹。不是撕咬,而是純粹的撞擊——北鬥的體重加上速度,像一顆炮彈砸在豹的側面。撞擊聲沉悶,晶體與晶體碰撞,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豹被撞得偏離方向,但前爪順勢一揮,五根晶體利爪劃過北鬥的背脊。
皮毛撕裂,晶體鱗片破碎,鮮血噴濺。
北鬥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但沒有退。它咬住豹的後腿,用全身重量拖拽,試圖讓豹失去平衡。
豹轉身,另一只前爪拍向北鬥的頭顱。北鬥勉強低頭躲過,但肩部被劃開更深的傷口。
秦洛沖上前,地質錘全力砸向豹的脊椎——瞄準脊背上那排骨刺的根部。
錘頭命中。晶體骨刺碎裂,豹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身體猛地扭轉,尾巴的水晶錘頭掃向秦洛的膝蓋。
秦洛跳起,錘頭擦過小腿,褲腿撕裂,皮膚被晶體刮開三道血口。落地時腳下硅塵打滑,他失去平衡,向後摔倒。
豹趁機撲上,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脖頸。
秦洛用地質錘橫擋。豹的牙齒咬在錘柄上,金屬發出呻吟般的變形聲。腥臭的呼吸噴在臉上,琥珀色的眼睛裏是純粹的殺意。
北鬥從後面再次撲上,這次咬住了豹的尾巴根部,拼命向後拖。
豹吃痛,回頭想咬北鬥,但秦洛抓住機會,左手抽出腰間斷劍——那把在圜丘打磨的青銅短劍,劍身粗糙但鋒利。
他刺向豹的腹部。
劍尖刺入晶體甲片的縫隙,沒入約五厘米,遇到阻力——更厚的肌肉或骨骼。
豹發出瀕死的慘叫,身體瘋狂掙扎。前爪胡亂揮舞,在秦洛胸口留下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鮮血瞬間浸透衣物。
劇痛讓秦洛幾乎昏厥,但他沒有鬆手。他轉動劍身,橫向切割,擴大傷口。
豹的掙扎變弱了。紫黑色的血液從腹部傷口涌出,在硅塵上凝結成怪異的晶體血花。
北鬥也鬆開口,牧羊犬已經站立不穩,背部和肩部的傷口血流如注,晶體鱗片大面積碎裂,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
豹最後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秦洛推開屍體,踉蹌站起。胸口劇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在肺葉裏攪動。他低頭看傷口——三道平行抓痕從右肩斜貫到左肋,皮肉外翻,邊緣已經發黑,晶化豹的爪子顯然帶有毒素。
北鬥的狀態更糟。牧羊犬側臥在硅塵中,呼吸急促,傷口處的血液正在快速凝結成紫黑色的晶體——毒素在體內擴散的表現。
沒有時間處理自己的傷。秦洛跪在北鬥身邊,從背包裏翻出急救包:繃帶、碘伏、止血粉。但這些對晶化毒素無效。
他需要地乳。
秦洛顫抖着手,從貼身口袋裏取出一枚核桃大小的地乳結晶。這是隱山寺得到的三枚之一,能量完整。
按照蘇瑾論文裏的說法,地乳外敷可以中和晶化毒素,促進組織再生。但用量需要控制——過量可能導致能量過載,反而加速晶化。
他沒有經驗。只能試。
秦洛將結晶按在北鬥肩部最深的傷口上。
起初沒有反應。結晶冰涼,傷口繼續滲血。
秦洛閉上眼睛,回想之前在隱山寺激活九宮格時的感覺——用意念引導能量。不是輸出,而是請求共振。
他調整呼吸,讓心神平靜下來。想象結晶內部的能量像溫和的光,緩緩流出入傷口,中和毒素,修復組織。
幾秒後,結晶開始發亮。
乳白色的光暈從結晶內部滲出,像液體般流入傷口。光芒所過之處,紫黑色的晶體化血液開始溶解、褪色,變成正常的暗紅色。翻卷的皮肉邊緣開始收縮,新鮮的內芽組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北鬥發出舒適的嘆息,身體放鬆下來。
有效。
但秦洛很快注意到異常:結晶的光芒在快速消耗。原本充盈的乳白色光暈,在治療了肩部傷口後,黯淡了約三分之一。而北鬥身上還有至少五處需要處理的傷口。
照這個速度,一枚結晶不夠。
秦洛咬咬牙,繼續。
他移動結晶到下一處傷口。光芒再次流淌,傷口愈合,結晶繼續黯淡。
當處理完北鬥所有的主要傷口時,結晶已經幾乎完全失去光澤,變成一塊普通的、溫潤的白色石頭,內部光暈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而秦洛自己的傷口,還在流血。
他看了一眼剩下的地乳:還有三枚完整結晶(一枚鴿蛋大小,兩枚核桃大小),以及那枚消耗了三分之一、從隱山寺密道獲得的新結晶。
用哪一枚?
鴿蛋大小的那枚能量最強,但可能也是最後保命的關鍵。核桃大小的兩枚是主要儲備。那枚消耗過的……或許夠處理他的傷口?
秦洛選擇了消耗過的那枚。
結晶貼在胸口抓痕上時,劇痛讓他幾乎昏過去。但他咬牙堅持,再次引導能量。
這次的治療過程明顯不同。
結晶的光芒很弱,流入傷口的速度很慢。而且,秦洛感覺到的不只是物理上的愈合,還有一種奇異的……精神層面的消耗。
地乳的能量在修復傷口的同時,似乎也在抽取他的“精力”。不是體力,而是更抽象的精神力、注意力、甚至某種生命活力。
他想起蘇瑾論文裏的一段警告:“地乳療愈存在隱性代價——能量交換過程會暫時削弱受體的‘神’。表現爲極度疲勞、注意力渙散、短期記憶模糊。恢復時間與療愈強度成正比。”
當時他不太理解。現在明白了。
隨着傷口逐漸愈合——速度比北鬥慢得多,但確實在愈合——秦洛感到自己的意識在變模糊。視野邊緣出現黑斑,耳鳴加劇,手腳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像是連續三天沒睡覺,又像是重感冒高燒時的虛弱感。
但他不能停下。傷口必須完全處理,否則殘留的毒素可能在體內蔓延,導致慢性晶化。
他堅持到結晶的光芒徹底熄滅。
傷口愈合了。三道抓痕收縮成粉紅色的疤痕,邊緣不再發黑,沒有晶化跡象。但胸口皮膚下,他能感覺到一種細微的、像是電流通過的麻痹感,持續不斷。
精神代價。
秦洛癱坐在硅塵中,大口喘息,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他看了一眼北鬥——牧羊犬已經站起來了,雖然還有些跛,但眼神清明,傷口完全愈合,新生的皮毛覆蓋了疤痕,晶體鱗片也重新長出,閃着健康的藍光。
“你……還好嗎?”秦洛的聲音沙啞。
北鬥走過來,用鼻子碰了碰他的手,然後舔了舔他臉上的血污。牧羊犬的眼神裏有關切,但更多的是恢復活力後的堅定。
它沒事了。秦洛想笑,但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他需要休息。但現在不能——還在琉璃谷中,晶化豹的血腥味可能引來其他獵食者。
秦洛強迫自己站起。腿軟得幾乎支撐不住,他扶住地質錘才勉強站穩。背包重新背上時,感覺重了一倍。
他看了一眼晶化豹的屍體。紫黑色的血液已經完全晶體化,在硅塵上形成一片詭異的“血晶花叢”。豹的晶體甲片在正午陽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秦洛蹲下身,用地質錘撬下豹額頭中央的一塊晶體——那是一塊拇指大小、近乎完美的六棱柱形紫水晶,內部有細微的金色絲狀包裹物。晶核。高等級晶化獸的能量核心,價值很高。
他收起晶核,然後和北鬥一起,繼續向谷地邊緣跋涉。
剩下的路,秦洛幾乎是靠意志力走完的。每一步都沉重,視野反復模糊又清晰,耳鳴持續不斷。北鬥走在他身邊,不時用身體支撐他,防止他摔倒。
兩個小時後,他們終於走出琉璃谷,進入相對正常的丘陵地帶。秦洛找到一處背風的岩凹,卸下背包,直接癱倒。
北鬥在他身邊臥下,警惕地觀察四周。
秦洛閉上眼睛,意識迅速沉入黑暗。
他做了夢。不是記憶回響,而是混亂的、碎片化的噩夢:晶化豹的琥珀眼睛,隱山寺老僧穿透時間的注視,蘇瑾論文扉頁上那行“給所有還在追問‘爲什麼’的人”,還有地脈圖上那個遙遠的、標注着“S.J.”的光點。
在夢中,所有這些元素攪在一起,旋轉,最終形成一條路——從隱山寺指向北方,消失在迷霧中。
路標上刻着兩個字:龍門。
秦洛在黃昏時分醒來。
精神依然疲憊,但至少能思考了。身體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只有胸口皮膚下的麻痹感還在,像有微弱的電流持續通過。
北鬥在岩凹入口守着,牧羊犬的狀態好得多——傷口完全消失,皮毛光滑,晶體鱗片在夕陽下閃着柔和的藍光。它甚至捕到了一只野兔,已經處理好,放在秦洛手邊。
秦洛慢慢坐起,撕下一塊兔肉,慢慢咀嚼。肉很柴,但能提供能量。
他取出探針,檢查周圍環境。讀數穩定在+0.8 G,安全範圍。頻譜圖平靜,沒有異常峰值。
暫時安全。
秦洛從背包裏拿出那塊黑色地脈圖石板。夕陽的餘暉照在石板上,那些脈絡和光點清晰可見。
隱山寺的光點穩定明亮。圜丘的光點相對黯淡——可能因爲距離,也可能因爲能量強度本身較低。龍門的光點群在西北方向,距離……他估算比例尺……大約兩百公裏。
而在龍門光點群的更西側,地圖邊緣,那片幾乎熄滅的光點旁,“S.J.”兩個字依然在。
秦洛用手指摩挲那兩個字母。石質表面光滑,刻痕很新——相對於地圖上千年的歷史,這兩個字可能只有幾年或十幾年的時間。
蘇瑾。她到底在哪裏?她還活着嗎?她爲什麼留下這個標記?
問題沒有答案。
但他知道,龍門是下一個目標。不僅因爲地圖指示,不僅因爲隱山寺老僧的囑托,也因爲——如果蘇瑾真的在那裏留下了標記,那麼她可能去過龍門,甚至可能還在那裏,或者在附近。
秦洛收起石板,看向北鬥。
牧羊犬正望着北方,耳朵豎起,鼻子抽動,像在感知什麼。
“你也想去,對不對?”秦洛低聲問。
北鬥轉過頭,看着他,眼神堅定,尾巴輕輕擺動了一下。
是的。
秦洛深吸一口氣,開始計劃。
回圜丘還需要兩天路程。休整、補充物資、研究地脈圖、制定前往龍門的路線,可能需要一周。然後就是真正的遠征——兩百公裏,穿越未知地形,面對可能更危險的晶化生態和地脈異常。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恢復。地乳療愈的精神代價還沒完全消退,他需要休息、進食、讓身體適應。
秦洛吃完剩下的兔肉,喝光水壺裏的水,重新躺下。
夜幕降臨,星辰浮現。
北鬥走過來,臥在他身邊,體溫溫暖。
秦洛閉上眼睛,讓疲憊再次淹沒自己。
而在夢中,那條通往龍門的道路,在星光下延伸,清晰而漫長。
路標上的字,在黑暗中發光:
“龍門”
以及更遠處,幾乎看不見的:
“S.J.”
像黑暗中遙遠的燈塔。
等待被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