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嶼川今天要出差,他早早起來收拾好行李準備去機場。
剛收拾完,老葉就過來喊他去主屋一趟,說他爺爺和他父親有重要的事找他。
來到主屋的會客室。
他爺爺奶奶和他爸媽已經等在那了。
應老爺子心髒有些不適,吃了救心丸才好了些。
而且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
“爺爺,怎麼了,一大早有什麼重要的事?”
應嶼川聲色平靜地問。
坐在沙發上的應老爺子神色倦怠,他朝應華宇示意了下,“你來跟他說吧。”
應嶼川也敏銳地察覺到點什麼,“爸?”
應華宇走到他面前,臉色凝重,“兒子,二十年前的事,你應該還記得吧。”
不是十八年前,也不是十九年前,而是整整好二十年前這個敏感的數字。
應嶼川哪會不記得呢。
二十年前那件事,相當於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裏,想忘也不會忘掉的那種。
眼色微閃了下,他沉穩的英俊臉上表情起伏不大,語氣微沉,“嗯,爸你說。”
“當初救你的那戶人家,姓鹿,現在……”
應華宇停頓了下,中年英偉的臉上盡是沉重,他深嘆了一口氣,還是把事情說出口。
“現在他們來了, 要你實現當年你許下的婚約,和他們的大孫女結婚。”
應嶼川的表情還是未起波瀾。
他雖有些意外,卻又早已在預料之中。
聽到鹿這個姓氏,他就明白了。
應華宇又嘆了一口氣,“其實他們昨晚就來人了,只是他們來得突然,我們幾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所以昨晚才瞞了你一下,不過我們也想明白了,這事與你有關,選擇權始終還是得交到你手上,如果你願意和那個女生結婚,那就結吧,如果不願意,我和你爺爺會幫你拒絕那個女生,她要錢要什麼,我們都給她。”
這個難題,一下子來到了應嶼川這邊。
誰會願意和一個沒見過面的女生結婚呢。
他不但不知道她長什麼,高矮肥瘦,是什麼性格。
婚姻,應嶼川向來都沒什麼想法。
他沒交過女朋友,沒有親密的女性朋友,更沒談過戀愛,他的生活單調乏味,宛如一潭死水一樣。
讀書的時候,他是宿舍教室飯堂三點一線。
現在到家裏公司上班,依然老三樣,公司出差回家。
清湯寡水得,跟個和尚沒什麼區別。
朋友都說,他又悶又沒有情調又有點古板,要他主動找女朋友找老婆,天塌下來都不可能。
至於這個鹿家來的姑娘……
半垂着深思的眸子,久違的一張稚嫩孩童面孔浮上他的心頭。
此刻。
會客室裏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其他四人關切的視線望着他,焦急而又耐心地等着他接下來的回答。
沒有人敢催促他。
沉默了將近有一分鍾的時間。
應嶼川已經心有決定,他果斷地抬起眼,“我……”
“老爺子,他們姐弟來了。”
正欲說話的同時,老葉也帶着鹿家兄妹進來。
也恰巧地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明明一口氣都懸在喉嚨上了,沒成想被突然進來的老葉打斷,應老爺子四口人正等着他的決定呢,被他一打斷,應老爺子緊張過頭,心髒又直接不舒服了。
他無力地揉了揉胸口,深吐出一口氣。
其他三人是又急又無奈。
“老葉,下次進來之前記得敲門。”
應華宇直接發令。
“是的大少爺。”
老葉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照做。
“大家早上好呀。”
一把熟悉的清靈悅耳的好聽女生聲音不期然地掠進應嶼川的耳裏。
很有精神氣的聲音,宛如春日在花間起舞嬉戲笑鬧的精靈那樣,讓人有一種想見見她真面目的沖動。
他是背對着會客室入口處的。
沒轉身,也就沒看到鹿家姐弟。
他聽了這個聲音, 心頭懸動的他緩緩轉過精實修長的身子。
也想看看他父親口中,那個姓鹿的女生長相如何。
首先映入他深黑眼底中的,是昨晚那個在雨中摘櫻桃的圓臉明麗女生。
他微微驚訝,瞳孔一睜。
是她?
有別於夜晚的黑,她現時站在大亮的燈光底下,把她的長相樣貌身材一一暴露。
她發現了他的注視,大大方方跟他擺擺手。
“嗨~”
她唇邊噙着燦爛的笑容,一雙圓眼閃閃發亮的,輕易地吸引着別人的目光。
她不算太高,大約一米六五左右,身形清瘦,偏小麥色的健康肌膚,一頭長發隨意地梳了兩股麻花辮落在肩頭上,顯得她明朗俏皮又活潑。
他定定地望着她。
她就是,那個鹿家的姑娘?
鹿鳴時小着聲音和鹿籮枝說話。
“姐,這個男人好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鹿籮枝也覺得他眼熟。
再細看他的眉眼。
意外和昨晚窗前那個男人輪廓重疊。
她吃驚地睜了睜眼睛。
不會吧。
他真一大早告狀來了?
她小聲回黃毛鴨仔。
“是昨晚看到我們摘櫻桃那個男的。”
鹿鳴時那眼珠子,頓時睜得像雞蛋一樣大。
他們不過摘了兩個櫻桃而已,有這麼大罪嗎?
應華宇上前介紹。
“嶼川,這就是鹿家來的那位姑娘,她叫鹿籮枝,綠籮的籮,樹枝的枝,這是她的親弟弟,叫鹿鳴時。”
說完他又向鹿籮枝姐弟倆介紹,“兩位,這就是我的大兒子,應嶼川,也是……”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語氣既沉重又無奈。
“也是和你曾經訂下婚約的那位。”
會客廳裏的氣氛開始從這一刻開始變得古怪。
應嶼川神色冷靜地注視着他們。
而鹿家姐弟徹底被這個消息炸得,傻眼了。
他他他,他就是,應嶼川?
應家的大孫子就是他?
好耶。
他們不光偷摘櫻桃被發現。
還摘到正主頭上去了。
回神的姐弟倆神色自若地對看了一眼。
姐,這個好像是你未來的男人。
弟,這個好像是你未來姐夫。
他們姐弟的眉來眼去一一落入應嶼川那若有所思的眼底。
“你好,我是應嶼川。”
他首先打破沉默開口。
低低沉沉的醇厚嗓音,帶着成年男人的成熟魅力,像上等的紅酒般抓人耳朵。
“你,你好,我是鹿籮枝。”
鹿籮枝忙不迭地應。
昨夜燈光不明,不太能看清楚他的樣貌。
如今仔細一看,眼前的男人既英俊硬朗,儀表堂堂。
他很高,約摸有一米八八了,身姿頎長如鬆挺拔,五官立體深邃,身穿藏青色的西裝,內搭淡灰色衫衣,黑色皮鞋,一雙黑框眼鏡把他的眼眸藏在鏡片之後,精明利落的短發。
他氣質沉靜內斂,有些高冷,衣服扣子扣得整整齊齊,上上下下,連一根頭發絲打理得一絲不苟,板正規矩。
這就是奶奶給她訂下的老公?
其實在來之前,鹿籮枝已經在心裏想過,這個姓應的會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
萬一又老又醜又難看怎麼辦?
什麼樣的男人都在她的腦海裏轉過一圈,但唯獨沒有想過,是這麼英俊出色又高冷的男人。
奶啊,你對你的大孫女真好。
改明大孫女給你燒別墅燒仆人,讓你在地府也當上有錢人。
被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瞧,她抓了抓腦袋,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下,“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鹿鳴時悄聲來了句,“姐,你怎麼臉紅了?”
給他一眼,“我熱。”
他天真地伸出自己竹竿似的手臂,拉開袖子,“沒有呀,今天挺冷的,你看我冷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鹿籮枝決定無視他這個黃毛鴨仔。
“嶼川,你看你……”
一旁,應華宇懸着一顆心髒,小心翼翼地問着自己兒子,“你的決定怎麼樣?你是否想和這位鹿小姐結婚?”
他話一出,應老爺子他們也把視線放在了他的身上。
一時間,應嶼川成了整個會客廳的注視目標。
就連鹿家姐弟也停下說話,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他。
自他們身上收回自己的視線,應嶼川在他們所有人的注視下,提步往會客房入口的方向走出。
“走吧。”
來到鹿籮枝身邊的時候,他用平淡的語氣說出這兩個字。
她茫然地愣了愣。
就連應老爺子他們也被他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
“去哪?”
鹿籮枝不解地問他。
應嶼川神色未變,淡聲說出一句讓所有人震驚的話。
“去民政局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