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麼時候起看顧京澤不順眼的,秦朗逸記不太清了。
他和顧京澤是同一個月被盛老爺子領回家的。
那時景深已經在娛樂圈嶄露頭角,在家待的時間很短,偌大的別墅裏就住他們兩人,都是青春期的少年,關系不知不覺就親近起來。
顧京澤話少冷漠,他熱情話多,性格天差地別但說得上互補,相處起來還算和諧。
秦朗逸對學習不感興趣,作業也懶得做,常常挨老師的罵還罰站。
顧京澤知道後,明明比他小一個年級,硬是靠看書自學幫他把作業搞定了,很標準的學霸。
秦朗逸呢,念着他的好,周末不讓顧京澤一個人無聊得只能看書,不是拉着他打遊戲,就是帶出去玩,參加點聚會什麼的。
和顧家父母都是大學教師的書香門第不同,秦家是做珠寶產業的。
在成爲盛家的養子前,秦朗逸先是秦家那個不學無術的、小小年紀就遊手好閒沒個正行的老二,家人嘴裏總是大哥更優秀些,頭腦聰明成績優異。
可誰讓孟老爺子的第一任妻子姓秦呢。
當他要在秦家挑個孩子,秦家便把未來的繼承人留下,其他不中用的推出來。
秦朗逸就是這樣被挑中的。
有了新身份,秦朗逸在之前的二代圈子裏反而更受歡迎,不是約着跑馬就是賽車,一群二代揮霍玩樂的項目是無窮盡的。
顧京澤活像他那個一本正經的大哥,在金碧輝煌的盛宴上做局外人,不言不語,只聽他的話。
秦朗逸覺得養個弟弟也挺有意思的——直到對他有好感的小姑娘,莫名對着顧京澤臉紅。
一個就算了,兩個,三個……
就像他和大哥同時出席的話,那些含羞帶怯的眼神總是投向大哥。
秦朗逸的態度慢慢冷了下去。
顧京澤似有所覺,但並不在意,也沒問秦朗逸爲什麼。
秦朗逸多少有自己一腔熱心全喂狗的好笑感——狗都比顧京澤強,狗不會背着他和想攀高枝的人聯系。
他自認長得不差,也有魅力,試探性地撩撥幾句,送了點不值錢的珠寶耳飾,人又倒戈迷戀起他。
秦朗逸深覺自己眼光差,不管戀愛還是挑選兄弟眼光都是。
不過他還是領着新鮮出爐的女朋友,大搖大擺地在顧京澤面前炫耀。
顧京澤那一成不變的臉也能被他解讀出來幾分不痛快。
他被愉悅到了。
漸漸就養出來個習慣——只要是顧京澤喜歡的,不管他喜不喜歡,搶了再說。
這麼多年來搶了不知多少回,秦朗逸記憶裏,也就一次沒得手而已。
不是他的魅力不管用了,而是沒機會施展。
顧京澤藏得深,從不和人家接觸,只塞點情書紙條什麼的,要不是學校老師查監控,確定是他,秦朗逸真想不出顧京澤是怎麼繃着一張冷臉,寫那麼露骨的話的。
一邊囑咐老師別管這事,一邊把紙條扔到顧京澤臉前。
“什麼人啊,嗯?這麼特別。”
那是唯一一次顧京澤被他激怒,拎起拳頭,兩人狠狠打了一架,從此關系變得更糟。
顧京澤再沒什麼出格的舉動,也沒和人再來往。
秦朗逸後知後覺,可能這種畸形的迷戀才是顧京澤的本性,只是還沒展現全貌就被他扼殺了。
有點可惜,他還有點好奇那人是誰,長什麼模樣呢。
學校老師應該是知道是誰的,很有師德地沒告訴他名字,但‘不小心’把聯系方式透露給他。
他就學着顧京澤的口吻發了些騷擾短信。
對面不語,只是一味地刪除拉黑,但他每次試探性的轉的紅包倒是全收了。
和那些想攀高枝的人也沒什麼區別,秦朗逸想,某次想加好友但搜索不到賬號後,他也懶得費心思。
找不到就算了,顧京澤都不在意了,他還惦記什麼。
年歲漸長,兩人關系依舊很差,但住同一屋檐下,基本的體面和禮貌是能維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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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舒的表情很慌亂,她的手擺脫禁錮,抬手就給了顧京澤一巴掌,把人扇得臉側過去。
“你、你……!”
她無措地說不出話。
淡紅的巴掌印在白皙的臉上慢慢浮現。
他垂眸不語。
這一變故倒是看得秦朗逸心情由陰轉晴。
“怎麼回事啊?”秦朗逸一股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氣,“阿澤,你就是心再急,也不能強迫人家啊?”
顧京澤抿着唇,語氣很冷,“我和她的事,你管不着。”
說完,他又拽起簡舒的手腕,要把人往房間裏扯。
簡舒瘋狂掙扎,“放開!你放開我!你個變.態!有病啊你!”
她含着淚光,朝秦朗逸這邊遞來期待的一眼。
秦朗逸密切關注這邊的一舉一動,自是沒漏掉,快步上前,做足好人的架勢,“顧京澤!鬆手!”
簡舒一個人掙扎力不從心,有人幫她,沒一會兒,人就從顧京澤的鉗制中掙脫出來。
她再自然不過地躲到秦朗逸身後。
秦朗逸:“你胡鬧什麼?別墅今天發生的事,盛老爺子明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不想要了是不是?”
當着簡舒的面,他沒有明說是什麼。
顧京澤則回以冷笑,“無所謂啊。”
他眼神直勾勾地看向簡舒,“今天就算了,下次……你知道你躲不掉的。”
這話聽得秦朗逸直皺眉,他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女傭才來幾天,顧京澤怎麼就擺出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
他想再問,顧京澤卻已甩上了門。
秦朗逸只能回頭,瞧見簡舒淚眼汪汪,楚楚可憐的樣子。
不得不承認,江風行的眼光也沒那麼差。
他安慰說,“你沒事吧?”
簡舒小聲道:“沒……”
她低着頭擦拭眼淚,自顧自地說起來,“顧先生他、他是有什麼精神方面的疾病麼,我只是給他送洗好的衣服過來,就、就……”
她沒說下去。
秦朗逸聽着好笑,附和說:“我看是有,他應該……”
他眼神一凜,猛地瞧見簡舒耳垂上一抹鮮紅的痣,要不是她低着頭,離得又夠近,他怕是也不能察覺。
簡舒:“他應該什麼,秦先生?”
秦朗逸勾起抹笑,若是他那群狐朋狗友瞧見,便知他這是發現了獵物,準備釋放魅力的笑。
他聲音壓得低了些,更顯磁性和溫柔,“別管他了,你是……簡舒?我沒記錯吧。”
簡舒點點頭。
秦朗逸道:“你別害怕,我會護着你的。”
簡舒終於在心底鬆口氣。
演了半天,魚總算是咬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