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那日後,顧熒熒倒是沒再出現。
想來也是他們二人怕她再受任何委屈。
出院這天,陽光明媚,微風正好。
一路上,那些刺骨的目光總是時不時地落在沈霜序身上。
嫌惡,害怕,惡心,同情。
蕭燼野護在她身旁,一張臉黑沉得可怕,緊握的拳頭緊繃着。
許肆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時刻關注着她的情緒。
沈霜序只是低垂着頭,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剛出醫院,她便瞧見了偌大的彩燈屏幕上放映着幾日前,顧熒熒取得鋼琴比賽的獲獎采訪。
女人一身華奢禮服,高舉着手上金光閃閃的獎杯,笑得明媚。
“我很榮幸今天能站在這裏,我相信,我的未來會一直閃耀,會成爲一名最出色的鋼琴家,作出更好的成績。”
沈霜序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女人,盯着她手中那座本該屬於自己的獎杯,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
她想起自己最後一次在舞台上的樣子,聚光燈下的她是那般自信耀眼,有着自己堅定的理想追求。
可現在,她面容盡毀,雙手殘廢,是一個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
“她樣子真嚇人。”
一道尖銳的聲音落下,將沈霜序的思緒拉回。
緊接着,便是一台台攝像機對準了她。
“沈小姐,聽說這場爆炸並不是意外,你原本想害的人是顧熒熒小姐,卻沒想到誤打誤撞害了自己,請問真相到底是什麼?”
“有傳言沈小姐因爲真假千金的身世一直都記恨顧小姐,甚至有偷偷找人對顧小姐實施霸凌欺辱,還請您對此正面回應一下。”
說完,那人還將顧熒熒被欺辱的照片甩在她臉上,見狀,所有人都義憤填膺。
“蛇蠍心腸的惡女!虧我從前還那麼欣賞你!”
“爛人就是爛人,哪怕教養了十八年,也改變不了她骨子裏的劣根!”
衆人情緒高漲,有人甚至忍不住上前要動手。
“滾開!都滾開!”
“保鏢呢!來人!”
許肆然和蕭燼野死死護着她,一個被潑了一身咖啡,另一個被不慎砸破了頭。
沈霜序一臉木然,只覺得周遭的一切都聽不真切。
眼中只有那兩張曾經無比診視的面容,在視野中越來越模糊。
待三人回到家時,已經是滿身狼狽,唯有沈霜序安然無恙。
剛進門,顧熒熒便迎上前,瞧着二人這副模樣,一臉關切。
“阿野,肆然哥,你們這是怎麼了?”
“沒事,別擔心。”蕭燼野笑着搖搖頭。
沈霜序直直地盯着顧熒熒,眼底的情緒漠然:“你來做什麼?”
顧熒熒低垂着眉眼,一副嬌滴滴的可憐模樣。
還是許肆然溫柔解釋道:“霜序,顧伯父顧伯母去國外出差了,放心不下熒熒一個人,我們這才將她接過來。”
“正好,熒熒也想着方便照顧你,畢竟我們兩個男人也不方便。”
沈霜序面無表情,“我不需要,還有,這是我......”家。
最後一個字脫口的瞬間,她忽然噤了聲。
這座別墅本就是他們爲她置辦的房產。
事到如今,她似乎沒有自信,也沒有資格說出這句話。
她深呼了口氣,“這房子本也就是你們的,你們想讓誰住,我無權幹涉。”
說完,她推着輪椅轉身要離開。
二人張了張口,下意識想追上前,卻是被顧熒熒搶先一步,“你們先修整一下,我去照顧霜序姐。”
回到房間,沈霜序最心愛的那株白薔薇早已被人遺忘了個幹淨,在烈陽下枯萎。
心頭涌起一抹酸澀。
她下意識抬手想要去觸摸,卻是被人先一步奪了去。
“真是同它的主人一樣可惜啊。”
顧熒熒連殘花帶根一起拔起,俯身逼近她,“沈霜序,你知道肆然哥和阿野最慶幸的事是什麼嗎?”
她話語微頓,漫不經心地挽着沈霜序的頭發,眼底的笑意陰冷。
“不是慶幸你沒有死在這場爆炸中。”
“而是慶幸當初聽了你的話,沒有對我做出不可挽回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