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滿某地,林海雪原深處,山鷹支隊臨時營地
風雪裹挾着硝煙的氣息,在密林間彌漫。營地設在一個背風的山坳裏,幾十頂簡易帳篷被積雪覆蓋,若不仔細看,幾乎與山林融爲一體。哨兵裹着繳獲的日軍大衣,警惕地注視着山谷外的動靜。
粗獷的漢子鷹首站在剛剛搭建的木台上,望着台下數百張飽經風霜的面孔。他身上的舊軍裝打了好幾個補丁,但腰杆挺得筆直,眼神銳利如鷹。
“弟兄們!”他的聲音如同敲擊凍土的鐵鎬,在寂靜的山林中回蕩,“咱們這些人,有東北軍的老兵,有林場的工人,有被燒了村子的莊稼漢……小鬼子把咱們從家裏逼出來,就是想讓咱們當順民,當奴隸!”
台下的人群寂靜無聲,只有雪花落下的簌簌聲。
“他們做夢!”鷹首猛地拔出腰間的大刀,刀鋒在雪光中閃着寒芒,“從今天起,咱們這支隊伍就叫山鷹支隊!咱們要像山鷹一樣,盯準鬼子的喉嚨,啄瞎他們的眼睛!”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張臉:“咱們不打旗號,不爭虛名,就一件事:讓鬼子在這片山林裏,聽見咱們的名字就睡不着覺!讓他們寸步難行!”
壓抑的歡呼聲如同悶雷般在人群中滾過。一個原東北軍老兵摸了摸懷裏藏着的全家福,眼神堅定;一個年輕的獵戶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步槍,指節發白。
西北某處,黃土坡下的窯洞裏
油燈映照着牆上的地圖,幾個穿着灰布軍裝的人圍坐在簡陋的木桌旁,空氣中彌漫着煙草和紙張的味道。
“山鷹支隊在黑瞎子溝這一仗,打得漂亮!”一位戴着眼鏡的領導指着地圖,“他們利用地形,以少勝多,殲滅敵軍一個小隊,自身傷亡不到十人。這爲我們提供了寶貴的敵後作戰經驗。”
“這說明在敵後開展武裝鬥爭,大有可爲。”另一位領導人補充道,“但我們也要吸取教訓,不能硬碰硬。要依靠群衆,建立鞏固的根據地,就像魚和水的關系。”
“我建議,立即總結山鷹支隊的戰術,編寫成冊,下發到各個遊擊區學習參考。”
“同時,要設法與山鷹支隊取得直接聯系,在戰略上給予指導,在物資上盡可能提供支援。”
討論持續到深夜。窗外寒風呼嘯,窯洞內燈火通明。最終,一份關於《在敵後開展遊擊戰爭的若幹問題》的指導文件開始起草,油燈的光芒將伏案疾書的身影拉得很長。
天津法租界,一家看似普通的西服店後院
文先生坐在紅木椅上,慢條斯理地品着紅茶,聽着屬下的匯報。房間裏溫暖如春,與窗外的嚴寒是兩個世界。
“山鷹支隊的戰鬥力超出預期。根據情報,他們不僅成功伏擊,還繳獲了一批重要物資,包括幾份日軍地圖。”
“是個合格的棋子。”文先生放下茶杯,白瓷杯底與托盤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我們那批‘特殊物資’——那五十支改造過的步槍和配套彈藥,可以優先提供給他們。”
“但他們的背景復雜,並非我們直接掌控的力量……”
“亂世之中,能殺敵便是同志。”文先生走到窗前,看着法租界霓虹初上的街景,與一河之隔的華界破敗形成鮮明對比,“他們越能打,對我們越有利。啓動‘星火’計劃,是時候了。我們需要在山鷹支隊裏,安排我們的人。”
屬下心領神會,躬身退下。文先生的目光越過繁華的租界,投向北方那片廣袤而苦難的土地。
日本軍部,氣氛肅殺
巨大的太陽旗懸掛在牆上,旗下是一張巨大的滿洲地圖。幾個將佐軍官面色鐵青。
“八嘎!一群土匪,竟敢如此猖狂!”一名少將拳頭砸在桌子上,“黑瞎子溝的失敗,是關東軍的恥辱!”
“必須徹底剿滅山鷹支隊!否則,其他反抗勢力會紛紛效仿!”
“根據特高課的情報,這支武裝並非烏合之衆,其首領鷹首戰術刁鑽,很可能是原東北軍的骨幹軍官。”
“關東軍司令部已制定‘肅正作戰’計劃,調集駐屯軍第一大隊及滿洲國軍兩個團,對山鷹支隊活動區域進行拉網式清剿!務必在一個月內,徹底消滅他們!”
一場針對東北抵抗力量的腥風血雨,正在冰冷的命令下迅速醞釀。
華北平原,某個星夜下的村莊
年輕的民兵隊長石根生站在打谷場的石磨上,面對自發聚集起來的百十名鄉親。他沒有像鷹首那樣的大刀,手裏只有一杆老舊的獵槍。
“鄉親們!咱們莊戶人,不能等着鬼子來了燒殺搶掠!”他的聲音還帶着年輕人的清亮,卻有着不容置疑的決心,“山鷹支隊能在深山老林裏打鬼子,咱們就能在自家門口防漢奸,保家園!”
“從今天起,咱們成立護莊隊!年紀輕的,跟我學放槍;年紀大的,幫忙站崗放哨,傳遞消息!婦女們,幫忙做飯、照顧傷員!”
沒有豪言壯語,只有緊握的鋤頭、土槍和一雙雙在夜色中發亮的眼睛。在這個平凡的夜晚,在這個平凡的村莊,千千萬萬個石根生正在華夏大地上悄然覺醒。那場發生在東北的驚雷,它的餘波正化作無數細微卻堅韌的星火,撒向這片飽經滄桑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