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頂層公寓巨大的落地窗,灑在柔軟的地毯上,將空氣中漂浮的微塵都染成了金色。
蘇晚是在一陣溫暖而堅實的觸感中醒來的。
她微微睜眼,發現陸辰逸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早已起身處理公務,而是側躺着,一只手支着頭,另一只手正極盡溫柔地、一遍遍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將她的輪廓刻入骨血。
他的眼神專注而深沉,帶着一種近乎癡迷的溫柔。
“醒了?”
他聲音帶着晨起的沙啞,性感得撩人心弦。
“嗯,”
蘇晚往他懷裏縮了縮,貪戀着這難得的溫存。
“你今天不忙?”
“再忙的事,也比不上多看你一會兒。”
他低笑,俯身在她額間印下一個輕吻。
然而,這溫情脈脈的氛圍並未持續太久,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長臂一伸,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個看似普通的黑色皮夾。
打開,裏面並非現金,而是一張鑲嵌着細微鑽石、通體漆黑的卡片。
他將它抽出,動作自然地放入蘇晚攤開的掌心。
卡片冰涼堅硬的觸感,與她溫熱的掌紋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
蘇晚有些疑惑。
“我的副卡,沒有額度上限。”
陸辰逸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論今天天氣很好。
“以後想買什麼,想去哪裏,直接用。我的女人,不需要爲任何物質的東西猶豫。”
那沉甸甸的卡片,仿佛帶着電流,灼燙了蘇晚的掌心。
她知道這張卡意味着什麼
——他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富可敵國的財富的共享,以及……一種無聲的、全方位的圈定與供養。
周圍安靜得能聽到彼此清淺的呼吸。
陽光透過紗簾,在他深邃的眉眼間投下細碎的光影,他看着她,等待着她的欣然接受,如同等待一個理所當然的結局。
蘇晚的目光從掌心那張象征着無數女人夢寐以求的寵愛的黑卡上移開,緩緩上移,對上陸辰逸篤定的眼眸。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涌的復雜情緒,將卡片輕輕放回他那只骨節分明、掌控着商業帝國的手上。
“辰逸”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謝謝你。但是,我不能要。”
陸辰逸臉上的溫柔笑意瞬間凝固,眼底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錯愕。
他顯然完全沒有預料到會被拒絕。
“爲什麼?”
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晚晚,我的就是你的。”
“我知道你的心意。”
蘇晚坐起身,拉過他的手,將卡片穩穩地放在他掌心,然後合上他的手指。
“正是因爲我珍視我們之間的感情,我才更不能接受這個。”
她頓了頓,組織着語言,不想傷害他,卻又必須表達清楚自己的想法:
“我愛你,是愛你這個人,不是陸辰逸所代表的財富和權勢。我希望站在你身邊的,是一個獨立的、能與你並肩的蘇晚,而不是一個需要被你全方位豢養的金絲雀。”
她抬起眼,眼神清澈而倔強:
“我想保留我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圈,哪怕它在你看來微不足道。我想用我自己賺來的錢,給你買禮物,哪怕它不及你擁有的萬分之一珍貴。那才是我蘇晚的心意。你能明白嗎?”
陸辰逸沉默了。
他深邃的目光緊緊鎖住她,帶着審視,也帶着一種全新的、探究的光芒。
他習慣於掌控一切,習慣於用最直接的方式——通常是物質——來表達愛意和提供保護。
蘇晚的拒絕,在他既定的認知體系裏,是陌生的,甚至可以說是第一次有人對他的給予說“不”。
車內氣氛有些微妙的凝滯。
司機專注地看着前方,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陸辰逸堅持要送蘇晚去她工作的美術館,一路上,他都緊握着她的手,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目光卻一直落在窗外飛逝的街景,若有所思。
蘇晚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否傷到了他。
就在她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緩和氣氛時,車子在一個紅燈前緩緩停下。
旁邊車道,一輛火紅色的跑車與他們並行。
車窗降下,露出的竟是徐薇那張妝容精致的臉。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陸辰逸與蘇晚交握的手上,眼中閃過一絲嫉恨,隨即又看到蘇晚依舊穿着昨天那件香檳色禮服,因直接從宴會去山間別墅,未換衣物,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極其刻薄譏誚的弧度。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那種混合着憐憫、嘲諷和勝利意味的眼神,上下掃了蘇晚一眼,然後故意抬高聲音對副駕的女伴說:
“哎,有些人啊,就算飛上枝頭,也變不了鳳凰。連件像樣的行頭都沒有,真是難爲陸總了……”
話語清晰地飄進車廂,蘇晚的身體瞬間僵住,臉色微微發白。
握着她的那只大手,驟然收緊,力道大得幾乎讓她感到疼痛。
陸辰逸緩緩轉過頭,目光如冰冷的箭矢,射向隔壁車裏的徐薇。
他沒有暴怒,甚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股瞬間散發出的低氣壓,讓整個車廂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幾度。
徐薇被他看得臉色一白,慌忙升起車窗,一腳油門竄了出去。
綠燈亮起。
車子重新啓動。
陸辰逸收回目光,看向蘇晚,眼底是翻涌的墨色。
他抬起手,輕輕撫過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動作帶着憐惜,語氣卻沉冷如鐵:
“看到了嗎?晚晚。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現實而醜陋。我的庇護,就是你最堅硬的盔甲。你爲什麼非要獨自去面對這些荊棘?”
他沒有再提黑卡的事,但這句話,比任何直接的勸說都更有力。
車子在美術館街角停下。
陸辰逸親自爲蘇晚打開車門,在她下車前,他再次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帶着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低沉而繾綣,卻蘊含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好,我尊重你的‘獨立’。卡,我先替你收着。”
他微微停頓,接下來的話語卻讓蘇晚的心輕輕一顫:
“但你要記住,晚晚,你可以拒絕一張卡,卻拒絕不了我。從你走進我世界的那一刻起,我陸辰逸的整個人、整顆心、以及我所擁有的一切,早就是你的掌心之物。你可以不去使用,但它永遠屬於你。”
他鬆開她,深邃的眼底情緒復雜——有對她倔強的無奈,有被拒絕的不悅,但更多的,是一種更深沉、更偏執的占有欲。
“下班我來接你。”
他替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動作溫柔,語氣卻不容商量。
蘇晚站在路邊,看着加長林肯沉穩地匯入車流,消失在視線盡頭。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手包,那裏面放着她的工資卡和手機,是她獨立生活的微小象征。
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她卻感覺心底一片寒涼。
她贏得了保留自我空間的短暫勝利,卻似乎也親手撕開了陸辰逸溫柔表象下的另一面——那是不容逃離的、密不透風的絕對占有。
他給了她一片星空,卻也畫下了一個無形的牢籠。
她站在自由與寵愛的邊界線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她渴望的並肩而立,在他那裏,或許永遠只能是一種被允許的“姿態”。
那只名爲陸辰逸的蝴蝶,早已用愛的絲線,將她的世界纏繞得絢爛而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