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月底,戴高樂機場的玻璃穹頂下,蘇清晏拖着行李箱走出海關。

巴黎的秋天比北京溼潤,空氣中彌漫着咖啡香和淡淡的梧桐葉腐爛氣息。她穿着米白色風衣,黑色鉛筆褲,長發束成低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鏡——這是陳默的建議:“適當的知性感能降低周明遠的戒備。”

“蘇小姐!”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周明遠從接機人群中走出,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的羊絨外套,搭配卡其色休閒褲,手裏拿着一束淡紫色的鳶尾花。

“周先生。”蘇清晏接過花,“您太客氣了。”

“旅途辛苦。”周明遠自然地接過她的行李箱,“車在外面等。我們先去酒店安頓,晚點有個小型的接風宴,都是藝術圈的朋友。”

坐進黑色奔馳的後座,蘇清晏透過車窗打量這座她向往已久的城市。塞納河在午後的陽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埃菲爾鐵塔在遠處若隱若現,街頭咖啡館的露天座位坐滿了閒聊的巴黎人。

一切都和她在法語課本、電影、夢中見到的一樣美。

可她的心卻像墜着鉛塊。

“清晏,你臉色不太好。”周明遠關切地問,“是不是時差沒倒過來?”

“可能有點。”她勉強笑笑,“第一次來歐洲,有點緊張。”

“放鬆點。”周明遠遞給她一瓶依雲水,“這次行程很輕鬆。明天上午見幾位畫廊主,下午去奧賽博物館看一個特展,晚上是私人沙龍。後天去郊外的古堡參加拍賣預展,大後天就回北京了。”

聽起來確實像個普通的商務藝術之旅。但蘇清晏知道,暗處有無數雙眼睛盯着——沈聿的人,陳默安排的保護者,可能還有周明遠自己的眼線。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她偷偷看了一眼,是陳默的加密信息:

**“已抵達。酒店房間已檢查安全。微型錄音設備在風衣第二顆紐扣,長按三秒啓動。注意安全。”**

她輕輕摸了摸風衣紐扣,冰涼的金屬質感讓她稍稍安心。

酒店位於左岸聖日耳曼區,一棟十八世紀的奧斯曼式建築。周明遠爲她預訂的套房在五樓,推開窗戶就能看到先賢祠的穹頂。

“你先休息,六點我來接你。”周明遠在門口停下,“對了,有件小禮物。”

他從助理手中接過一個禮盒。蘇清晏打開,裏面是一條深藍色的羊絨披肩,標籤上是熟悉的“Hermès”。

“巴黎的秋天很涼,別感冒了。”周明遠微笑,眼神溫柔得像真正的紳士。

如果他不是殺父仇人,蘇清晏幾乎要被他打動了。

關上門,她立刻檢查了整個房間。衣櫃、浴室、床頭櫃、電話機……所有可能隱藏攝像頭或竊聽器的地方都仔細查看。確認安全後,她拉開窗簾的一角,看向對面的建築。

三樓的某扇窗戶後,窗簾微微晃動——那是陳默安排的監視點。

她鬆了口氣,開始整理行李。箱子底層有個夾層,裏面放着一份沈聿給的資料:周明遠在法國的主要聯系人、他常去的畫廊和拍賣行、可能涉及走私的藝術品清單。

清單上列着十幾件文物:唐代鎏金銅佛像、元代青花梅瓶、明代漆器屏風……每件都標注了預估價值和可能的藏匿地點。

最下面還有一張照片——一個五十歲左右的法國男人,鷹鉤鼻,灰眼睛,嘴角有顆痣。旁邊標注:“雅克·杜邦,巴黎地下文物走私中間人,周明遠在法的接頭人。”

蘇清晏將照片記在心裏,然後燒掉資料,沖進馬桶。

做完這一切,她站在窗前,看着巴黎漸暗的天色。遠處埃菲爾鐵塔亮起了燈,像一根巨大的金色火柴,在暮色中燃燒。

手機響了,是顧夜白。

“清晏,到巴黎了嗎?”他的聲音帶着電波幹擾的雜音,但依然溫暖。

“到了。你怎麼知道……”

“沈聿告訴我的。”顧夜白頓了頓,“他說你需要幫助。我在巴黎有朋友,如果需要,可以聯系他們。”

蘇清晏心裏一暖:“謝謝你,夜白。但我……”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顧夜白輕聲說,“清晏,我只想說,無論發生什麼,記得你不是一個人。我在北京等你回來,給你彈那首《琉璃》。”

“好。”她鼻子發酸,“我答應你,一定回來聽。”

掛斷電話,她看到還有一條未讀短信,來自陸承洲:

**“清晏,我知道你在巴黎。我查了周明遠的行程。他很危險,離他遠點。如果需要幫助,我在巴黎有個學長在使館工作,電話是……”**

她盯着那串數字,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最終還是沒有保存。

有些人,有些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她現在走的這條路,不允許回頭。

六點整,周明遠準時敲門。

他換了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裝,打了條暗紅色領帶,頭發一絲不苟,身上有淡淡的雪鬆香味。

“準備好了嗎?”他微笑,“今晚的接風宴在Le Bristol,米其林三星,主廚是我老朋友。”

Le Bristol酒店的金色大廳裏,水晶吊燈灑下溫暖的光。長桌上已經坐了七八個人,有法國人,也有亞洲面孔。

周明遠爲她一一介紹:“這位是皮埃爾·馬丁,蘇富比拍賣行的亞洲藝術總監;這位是伊莎貝爾·雷諾阿,羅丹博物館的策展人;這位是李澤明,香港收藏家……”

每個人都對她點頭致意,眼神裏有着藝術圈人士特有的矜持和審視。蘇清晏用法語流暢地應對,偶爾插幾句對某位畫家或某件作品的見解,恰到好處地展現了專業素養又不過分張揚。

“周,你的翻譯小姐很出色。”皮埃爾·馬丁舉杯,“不僅法語純正,對藝術的見解也很深刻。”

“清晏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年輕人。”周明遠與她碰杯,眼神裏有毫不掩飾的欣賞。

晚宴進行到一半時,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匆匆走進來,在周明遠耳邊低語了幾句。周明遠眉頭微皺,隨即恢復笑容:“抱歉各位,我有點急事需要處理。清晏,你替我招待一下大家,我很快回來。”

他起身離席。蘇清晏注意到,那個黑衣男人右手虎口處有一道明顯的疤痕——這是沈聿給的照片上標注的特征:雅克·杜邦的手下。

機會來了。

她借口去洗手間,離開宴會廳。走廊盡頭的露台上,周明遠正和那個黑衣男人低聲交談。蘇清晏躲在一根廊柱後,啓動了紐扣錄音設備。

“……貨已經到馬賽港,但海關查得嚴,需要再等兩天。”男人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馬賽口音。

“不行。”周明遠語氣堅決,“拍賣會後天舉行,那尊唐代佛像必須出現在預展上。加錢,疏通關系,我不管你怎麼做,後天早上我要看到貨。”

“周先生,這風險太大……”

“風險?”周明遠冷笑,“雅克收我那麼多錢,不就是用來解決風險的嗎?告訴他,如果貨出不來,我們之前的合作全部終止。包括那批‘特殊’的貨。”

特殊?蘇清晏心跳加速。沈聿的資料裏提到過,周明遠除了走私文物,還可能涉及更危險的東西——比如,那些帶有放射性物質的“藝術品”。

“好吧。”男人妥協,“但我需要更多的……誠意。”

周明遠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這裏是五萬歐現金。事成之後,再加五萬。”

男人接過信封,掂了掂分量:“明天晚上,老地方見。我帶你去驗貨。”

兩人分開。蘇清晏迅速退回洗手間,關上隔間的門,平復呼吸。

紐扣錄音設備有自動加密傳輸功能,剛才的對話應該已經傳給了陳默。但還不夠——她需要知道“老地方”是哪裏,“特殊”的貨又是什麼。

走出洗手間時,她差點撞到一個人。

“抱歉……”抬頭,她愣住了。

站在面前的,是陸承洲。

他穿着深色風衣,臉色蒼白,眼睛下有濃重的黑眼圈,像是幾天沒睡好。但看向她的眼神依然熾熱,像燃燒的炭火。

“清晏。”他聲音沙啞,“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怎麼會在這裏?”蘇清晏壓低聲音,下意識看向宴會廳方向。

“我跟蹤周明遠來的。”陸承洲抓住她的手腕,“清晏,聽我說,周明遠比沈聿說的更危險。他不僅走私文物,還……”

“陸先生?”周明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清晏渾身一僵,迅速抽回手,轉身露出職業微笑:“周先生,這位是我大學的學長,陸承洲。沒想到在巴黎遇到了。”

周明遠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笑容溫和:“原來是校友。陸先生也住這家酒店?”

“不,我來見朋友。”陸承洲恢復了冷靜,與周明遠握手,“周先生,久仰。家父常提起您,說您是年輕一代企業家的楷模。”

“令尊是?”

“陸振華,最高人民法院。”

周明遠眼神微動,笑容更盛:“原來是陸法官的公子。失敬失敬。既然遇到了,不如一起喝一杯?”

“不了,我約了人。”陸承洲看了蘇清晏一眼,“清晏,保重。回國後聯系。”

他轉身離開,背影挺拔但透着一絲決絕。

周明遠目送他走遠,才轉向蘇清晏:“你這個學長……對你很關心啊。”

“大學時關系不錯,很久沒聯系了。”蘇清晏盡量讓語氣自然。

周明遠若有所思地點頭,沒再追問。但回到宴會廳後,蘇清晏注意到他給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隨即離席。

晚宴結束已是深夜。周明遠送蘇清晏回房間,在門口停下:“清晏,明天晚上的行程需要調整。有個私人藏家想見我,可能會談到很晚。你早點休息,不用等我。”

“需要我陪同翻譯嗎?”

“不用,是中文交流。”周明遠微笑,“晚安,好好休息。”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蘇清晏知道,他要去見雅克·杜邦了。

她回到房間,立刻給陳默發了加密信息:“明晚,周有約,應是見杜邦。”

幾分鍾後,回復來了:“收到。已安排跟蹤。你按原計劃參加明晚的私人沙龍,制造不在場證明。”

制造不在場證明……也就是說,陳默他們要行動了。

蘇清晏站在窗前,看着巴黎的夜色。這座浪漫之都的霓虹燈下,正在進行着見不得光的交易。而她,既是棋子,也是執棋者。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沈聿。

“聽說陸承洲去巴黎找你了。”他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聽不出情緒。

“您消息真靈通。”

“周明遠已經起疑了。”沈聿說,“他讓人查了陸承洲的背景。不過這樣也好,陸家的身份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蘇清晏握緊手機:“沈先生,我想知道一件事。”

“說。”

“您讓我接近周明遠,真的是爲了查走私案,還是……另有目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清晏,你很聰明。”沈聿緩緩開口,“沒錯,周明遠走私文物只是冰山一角。我真正要查的,是他通過藝術品洗錢的網絡,以及……他背後的人。”

“背後的人?”

“周明遠能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不僅因爲他精明,更因爲他有保護傘。”沈聿聲音變冷,“那個保護傘,也是當年害死我父親的人。”

蘇清晏怔住了。她一直以爲沈聿幫她是出於同情或利用,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恩怨。

“二十年前,我父親因爲不肯配合某些人的非法生意,被陷害入獄,死在牢裏。”沈聿的聲音很平靜,但平靜下是洶涌的恨意,“我母親因此精神崩潰,最後跳樓。我查了十年,所有線索都指向同一個方向——周明遠只是前台,後台還有人。”

“所以您讓我接近他,是爲了……”

“找到那個後台的證據。”沈聿承認,“清晏,我知道這很危險。如果你現在想退出,還來得及。我會安排你和你母親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所有費用我來承擔。”

這是一個選擇。遠離危險,重新開始,像一個普通人那樣生活。

蘇清晏看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那個女孩眼神堅定,嘴角緊抿,早已不是一個月前那個天真的大學生了。

“不。”她說,“我要留下來。不僅爲了我父親,也爲了……那些戴過項鏈死去的女人。”

沈聿沉默了更長的時間。

“好。”最終他說,“明晚,陳默會行動。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部分。記住,無論發生什麼,安全第一。”

電話掛斷。蘇清晏靠在窗邊,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風險有多大,也知道爲什麼而戰。

不是爲了錢,不是爲了復仇,甚至不是爲了正義。

而是爲了找回那個被現實碾碎的自己——那個相信善惡有報,相信努力會有回報,相信愛情可以戰勝一切的蘇清晏。

凌晨一點,她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明天下午三點,盧森堡公園梅迪奇噴泉旁。一個人來。關於你父親的事。”**

沒有落款。蘇清晏盯着這行字,心髒狂跳。

是陷阱,還是轉機?

---

第二天,巴黎下起了細雨。

蘇清晏按照行程,上午陪周明遠見了三位畫廊主,下午去了奧賽博物館。在梵高的《星空》前,她駐足良久。那些旋轉的、燃燒的筆觸,像一個孤獨靈魂最後的呐喊。

“你也喜歡梵高?”周明遠走到她身邊。

“喜歡他的純粹。”蘇清晏輕聲說,“即使全世界都不理解,他依然堅持畫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世界。”

“純粹的人往往活不長。”周明遠看着畫作,“梵高37歲自殺,莫迪裏阿尼35歲病死,席勒28歲死於流感……藝術需要代價,有時候是生命。”

他的話裏有一種微妙的暗示。蘇清晏想起那些戴項鏈死去的女人,忽然明白——對周明遠來說,美和死亡是孿生姐妹。他欣賞美,也欣賞美的毀滅。

下午兩點半,她借口頭痛,提前回酒店休息。周明遠體貼地讓司機送她,並叮囑:“好好休息,晚上七點我來接你去沙龍。”

回到房間,她換了身不起眼的灰色運動服,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從酒店後門離開。盧森堡公園離聖日耳曼區不遠,步行只需二十分鍾。

雨中的公園人很少,梧桐葉溼漉漉地鋪在小徑上。梅迪奇噴泉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傑作,雕塑群在雨霧中顯得朦朧而憂傷。

蘇清晏在長椅上坐下,看着噴泉中央的雕塑——希臘神話中的獨眼巨人波呂斐摩斯,正用石頭砸向逃走的牧羊人。一個關於背叛與復仇的故事。

“蘇小姐很準時。”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清晏轉身,看到一個穿着米色風衣的中年男人,打着黑傘,戴着眼鏡,氣質儒雅像大學教授。

“您是?”

“我姓孟。”男人在她身邊坐下,“孟秋白,巴黎第三大學藝術史教授。也是……你父親的朋友。”

蘇清晏瞳孔一縮:“您認識我父親?”

“二十年前,我在北京留學,常去你家的珠寶行。”孟秋白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老照片,“看,這是1993年,你滿月時拍的。”

照片上,年輕的父親抱着襁褓中的她,旁邊站着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正是眼前的孟秋白。

“您爲什麼現在才找我?”

“因爲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你父親的死可能不是意外。”孟秋白壓低聲音,“兩個月前,我在蘇富比的預展上看到一件唐代金器,非常眼熟。後來想起來,那是你父親的收藏,他從不示人。”

蘇清晏想起父親書房裏的那個檀木匣子,裏面確實有幾件珍貴的唐代金飾。父親說過,那是祖上傳下來的,不能賣,不能展示,只能傳給後人。

“那件金器怎麼會在拍賣行?”

“這正是問題所在。”孟秋白說,“我查了拍賣記錄,賣家是一個注冊在開曼群島的匿名公司。通過一些渠道,我查到這家公司的背後……是周明遠。”

又回到了這個名字。蘇清晏感到一陣眩暈。

“不止這件金器。”孟秋白繼續,“過去三年,至少有五件你父親的藏品出現在歐洲拍賣市場。每一件都是通過不同的匿名公司出手,但最終都指向周明遠。”

“所以,我父親的投資失敗……”

“很可能是個局。”孟秋白嘆氣,“清晏,我在藝術圈三十年,見過太多肮髒的交易。但像周明遠這樣,爲了吞並別人的家產設下如此精密的局,還是第一次見。”

雨下大了,敲打着噴泉的水面。蘇清晏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您爲什麼告訴我這些?不怕惹麻煩嗎?”

“因爲我欠你父親一條命。”孟秋白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1995年,我在潘家園淘貨時被一群地痞搶劫,是你父親救了我,還因此挨了一刀。這份情,我一直記得。”

他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收集的所有證據,包括拍賣記錄、匿名公司的注冊信息、資金流向。雖然不能作爲法律證據,但足以證明周明遠有問題。”

蘇清晏接過文件,手在顫抖。

“還有一件事。”孟秋白的聲音更低了,“周明遠最近在接觸一批‘特殊’的貨物——不是文物,而是……放射性礦石。”

“什麼?”

“他在甘肅有個礦場,表面開采稀土,實際上在偷采鈾礦尾礦。”孟秋白說,“這些尾礦經過處理後,可以提取放射性物質。我懷疑,那些戴項鏈死去的女人……”

蘇清晏想起沈聿說的“釙-210”,渾身發冷。

“他想做什麼?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殺人?”

“不是殺人,是實驗。”孟秋白眼神沉重,“周明遠投資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在研究放射性物質對生物體的長期影響。那些女人……可能是實驗品。”

這個真相太殘酷,蘇清晏幾乎站不穩。她扶住長椅,大口喘氣。

“孩子,你現在很危險。”孟秋白按住她的肩,“周明遠讓你來巴黎,可能不只是需要翻譯。他或許……也在測試你。”

“測試?”

“測試你對放射性物質的反應。”孟秋白說,“還記得昨晚他送你的披肩嗎?我建議你拿去檢測一下。”

蘇清晏想起那條柔軟的羊絨披肩,此刻正搭在酒店房間的椅背上。

“我該怎麼做?”

“離開巴黎,立刻。”孟秋白嚴肅地說,“我幫你訂今晚的機票,去瑞士,我有個朋友在日內瓦的實驗室工作,可以保護你。”

這是一個安全的選項。遠離危險,保全性命。

蘇清晏看着雨中的波呂斐摩斯雕像,那個獨眼巨人因爲牧羊人的背叛而憤怒,用石頭砸向逃離的小船。但牧羊人還是逃走了,乘着橄欖木舟駛向自由。

“不。”她抬起頭,眼神堅定,“孟教授,謝謝您的好意。但我不能走。”

“爲什麼?這太危險了!”

“因爲我走了,周明遠還會找下一個目標。”蘇清晏說,“那些死去的女人,我父親,還有更多可能受害的人……需要有人阻止他。”

孟秋白看着她,眼中有了淚光:“你真的很像你父親。當年他救我時,也是這麼說的——‘如果今天我不站出來,明天他還會害別人’。”

他擦掉眼淚,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小小的U盤:“這裏面有更詳細的資料,包括周明遠在巴黎的幾個秘密倉庫地址。其中有一個,可能存放着那些放射性礦石。”

蘇清晏接過U盤,像接過一枚炸彈。

“小心。”孟秋白最後說,“周明遠在巴黎的眼線很多。我們今天的見面可能已經被注意到了。今晚之後,我會離開巴黎一段時間。保重,孩子。”

他起身,撐着傘消失在雨霧中。

蘇清晏坐在長椅上,看着手裏的U盤和文件。雨滴打在紙頁上,暈開了墨跡,像眼淚。

她想起顧夜白說的:“琉璃易碎,但破碎時折射的光,比完整時更耀眼。”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注定要破碎,但可以選擇如何破碎,爲誰破碎。

手機震動,陳默的信息:

**“晚上七點,準時赴約。我們已鎖定杜邦的位置。”**

遊戲開始了。

蘇清晏起身,將文件仔細收好,U盤藏進內衣的暗袋。她最後看了一眼噴泉中的波呂斐摩斯,轉身走進巴黎的秋雨中。

今晚,她要赴一場危險的約會。

爲了父親,爲了那些死去的女人,也爲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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