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我的大腦“嗡”地一聲,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
定親。
那同學後面還說了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聽清。
手裏的行李袋“哐當”掉在地上,我轉身瘋了一樣的朝着校門外狂奔。
趕到悅賓樓時,門口還殘留着鞭炮的碎屑。
裏面人聲喧譁,隱約還能聽到勸酒和起哄的笑聲。
我推開厚重的玻璃門。
大廳裏擺了好幾桌,正中一桌主位,坐着滿臉紅光的楚晟。
徐婉清穿着一件豔俗的紅外套坐他旁邊。
“徐婉清!!”
我的聲音尖利,瞬間壓過了滿堂的喧鬧。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射向我。
徐婉清猛地抬起頭,看到是我,臉色一變。
楚晟的笑容僵在臉上,隨即化爲不悅。
“楚月?你、你怎麼來了......”
徐婉清慌亂起身。
我走過去,望着她,眼中血紅:
“徐婉清!你答應過我什麼?!”
“你說你不見他了!你說你等我!你爲什麼說話不算數?!”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徐婉清的臉瞬間一白,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徐大川,我那個賭鬼外公,率先拍桌而起:
“你個瘋丫頭!滾出去!別攪和我閨女的好事!”
楚晟放下酒杯,站起身,整了整他那件花哨襯衫的領子:
“這位同學,你怕是走錯地方了吧?這裏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出去?”我笑出了聲,眼淚流得更凶。
我一步步朝主桌走去,指着他的鼻子,用盡全身力氣吼:
“楚晟!你這個披着人皮的畜生!”
“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你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你打老婆!你逼良爲娼!你不得好死!”
“你閉嘴!!”
徐婉清厲聲尖叫,她沖過來想拉住我,卻被我一把甩開。
大廳裏一片譁然,老師們面面相覷,賓客們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楚晟的臉色徹底黑了,他額上青筋暴起:
“小賤人!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我望着楚晟,腦中不自覺的浮現出前世他打我和媽媽時的猙獰表情。
“楚晟,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配不上她!”
“你只配在陰溝裏發爛發臭!”
吼完,我拎起桌上的啤酒,朝着他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砰——!!”
啤酒混着泡沫和鮮紅的血,順着楚晟的額頭汩汩流下。
他慘叫一聲,捂着頭踉蹌後退幾步。
所有人都驚呆了。
“啪——!!”
下一秒,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重重扇在我的臉上。
打我的人是徐婉清。
她站在我面前,眼睛紅得駭人。
我捂着臉,緩緩轉過頭。
這一巴掌,比楚晟曾經所有拳頭加起來,都讓我疼。
前世,她就算被打得頭破血流,也會死死把我護在懷裏。
可現在,她爲了楚晟,打了我。
原來,比前世看着她墮落更無力的,
是今生眼睜睜看着她走向已知的深淵,卻連伸手拉她的資格都沒有。
徐婉清帶着哭腔,怒吼:
“楚月,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我想幹什麼?
我看着她,兩世積攢的絕望,終於沖垮了堤壩。
我哭着喊出來,聲音嘶啞破碎:
“我想救你啊,徐婉清!”
“我不想讓你嫁給他!”
“我不想讓你爲了錢賣掉自己,賣掉你的夢想!”
“你不明白嗎?!”
徐婉清的眼淚也終於決堤,她朝我崩潰地大喊:
“我的事不用你管!”
“楚月!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可以活得那麼輕鬆,那麼理想主義!”
“夢想是很重要,但我告訴過你,在我心裏,我媽媽的命更重要!”
“我必須要救她!我要救我的媽媽!”
“可我也想救我的媽媽啊!!!”
我的吼聲落下,大廳裏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