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協議交給律師後,手續很快開始推進。
江問雪從律所離開,轉道去了郊外的墓園。
外婆的骨灰今日下葬,她選了一塊和亡母挨得極近的位置。
在墓碑前放下菊花的那一瞬,不速之客也來到她身後。
江照月踩着高跟鞋走得穩當,笑吟吟朝她打了聲招呼:“姐姐,好巧呀。”
“我的狗前兩天病死了,風水大師說,這塊位置最適合給它。”
“你不會不同意吧?從小到大,你可什麼都願意讓給我。”
從小到大,江照月時常仗着江父的偏心,搶走她的裙子、房間,甚至母親留給她的遺物項鏈。
江問雪定定地看着她,半晌輕笑出聲:“好啊,不過只有我同意可不行。”
她站起身來,走近面露詫異的江照月,迅速地重踹了一腳她的膝彎,然後揪着她的頭狠狠地往墓碑前磕!
“不如你下去問問她們,同不同意把墓地讓給你!”
“啊!江問雪你這個瘋子!”
重磕之下,江照月瞬間頭昏眼花,殷紅的血從她妝容精致的臉上流下。
“你就是嫉妒鳴野愛的是我!你敢這麼對我,鳴野一定不會放過你!”
江問雪挑眉,只是笑了笑。
江照月怎麼能蠢成這樣?
身邊既沒有沈鳴野也沒有保鏢時也敢來挑釁她。
她動作一下比一下狠,直到江照月連哭叫都變得微弱了才冷冷一推:“滾遠點,別髒了我媽和外婆的眼。”
對方哭着跑走後,她把濺上血的墓碑擦了又擦。
江照月的言外之意,無非是讓她把沈夫人的位置讓出來。
沈太太的位置可不好坐,她幾次三番因爲商業對手下死手差點沒醒過來:
刀傷、車禍、火災......
這些年她和沈鳴野一道從風雨裏來,受了多少次傷她都想着,至少沈鳴野在她身邊,會關心她照顧她。
她就爲了那點可憐的溫暖咬牙撐下這三年。
就像一場只有她沉浸在其中的夢,如今,夢醒了。
既然江照月死活都想要坐上這個位置,那就如她所願。
江問雪輕笑着點擊了幾下手機,施施然離開墓園。
隔日她就聽說了江照月被一輛黑車撞倒、又被人拖上車帶走的消息。
沈鳴野拋下了準備半年的跨國會議,以三百萬現金和斷掉的半截小指爲代價,把江照月救了回來。
甚至救回來後,他把什麼時間表、什麼日程安排全都拋到一旁,只一心陪着江照月。
江問雪因此難得清淨幾天,卻在一個下午被沈鳴野的貼身保鏢打破。
“夫人,沈總有請。”
她被大力鉗制着拖走,被死死按着跪在江照月的病床前。
“鳴野,我想只是個誤會,姐姐不會故意派人傷害我的。”江照月弱弱地靠在沈鳴野懷中,眼神帶怨。
沈鳴野臉上幾乎寫滿心疼:“傻瓜,你就是太善良,才會被她欺負。”
說完他眼神冷冷掃向江問雪:“照月只不過要那方寸大小的墓地,你有我給你的補償,爲什麼連這點東西都不願意讓給她?”
江問雪心頭的失望陰沉沉的:“她要把我外婆和母親的墓地讓給一條狗,沈鳴野,我憑什麼讓?!”
他一怔,隨後滿不信任道:“爲了陷害照月,你連自己的外婆都能詛咒,江問雪,我對你太失望了。”
“不論如何,這塊地必須讓給照月。”他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是你欠她的。”
旁邊的保鏢手持的平板屏幕裏,挖掘機和一幹工人停在她亡母和外婆的墓前。
不安和憤怒瞬間侵吞了她所有理智:“沈鳴野!你敢!”
她不明白,明明只要稍一打聽,就能知道她外婆早已去世、江照月也確實是在故意挑釁;
可爲什麼,他卻不聽不看,只對江照月百般呵護和關心。
看着兩人針鋒相對,江照月眉眼暗藏笑意:“算了,鳴野,讓姐姐隨便給我磕夠一百個頭道歉就好了。”
他冰山一樣的神情微微動容:“聽你的。”
沈鳴野瞥了一眼手表:“一分鍾,給照月磕頭道歉。”
江問雪的心像被無情的大手攥緊,痛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沈鳴野,你還有沒有心?!”她拼命掙扎,卻被人按着無法動彈。
“你還有五十秒。”他無視她眼底的痛苦和絕望,只冷冷出聲。
看着屏幕裏蓄勢待發的工隊,江問雪還是咬牙低下頭。
一個、兩個、三個......
她的尊嚴混着眼淚砸下,在觸及冰冷的地板時被碾碎成渣。
偏偏要在規定的時間內磕完。
這便是沈鳴野、她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丈夫,爲另一個女人出氣的方式。
“姐姐磕得又快又好,”江照月在一旁火上澆油,“再快些,不然......就超時咯。”
江問雪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秒表的倒計時有如實質,像磨在她脖頸和心頭的刀刃。
時間結束,她滿臉血和淚嘶啞出聲:“快......讓他們停手!”
沈鳴野看着她狼狽淒慘的模樣,眼中閃過異樣的情緒。
他開口吩咐現場的工人,可因爲網絡延遲,工人的大錘還是朝着墓碑重重砸下——
“不要!”絕望而帶着哭腔的聲音沖破江問雪的喉嚨。
外婆和母親的墓碑碎落一地,塵灰頓時鋪滿整個屏幕。
她氣血攻心,兩眼一黑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