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 “以後……不會再疼了。”
低沉冰冷的耳語,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過林薇薇的耳廓,帶來一陣戰栗的恐懼,遠比直接的暴力更令人膽寒。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夜玄,看着他眼中那片深不見底的、扭曲的幽光,完全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的“溫柔”。
他是什麼意思?不會再疼了?是要殺了她嗎?還是……另一種更可怕的折磨?
然而,預想中的終結並未到來。
夜玄站起身,冷漠地掃了一眼這肮髒惡臭的水牢,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的所有物被放在這種地方,本身就是一種玷污。
“帶出來。”他淡漠地命令道。
守在外面的魔修立刻上前,解開林薇薇手腳上沉重的鐐銬。冰冷的鐵鏈脫離皮開肉綻的腕骨,帶來另一陣撕扯的劇痛,她悶哼一聲,幾乎站立不穩,全靠魔修粗暴的拖拽才沒有重新跌回污水中。
她像一件破敗的行李,被拖離了水牢,重新回到地面上。刺目的光線讓她一時睜不開眼,寒冷的空氣吸入肺中,卻帶着一股清新的殘忍。
她沒有再被帶回那個簡陋的西廂房,而是被帶到了……夜玄的主營帳後方,一間她從未踏足過的內室。
這內室與外間議事廳的冷硬風格截然不同。地上鋪着厚實的、不知名妖獸皮毛制成的地毯,踩上去柔軟無聲。一張寬大的黑檀木雕花床榻占據中央,錦被雲帳,奢華異常。空氣裏彌漫着一種冷冽的、類似雪鬆混合着某種奇異檀香的氣息,那是獨屬於夜玄的味道。
這裏是他私人休憩的地方。
林薇薇被扔在柔軟的地毯上,如同被獻祭的羔羊,茫然又恐懼地環顧着這個充滿壓迫感的空間。
夜玄揮退了所有下屬,內室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他走到一個紫檀木架前,上面擺放着各種玉瓶瓷罐。他修長的手指掠過那些瓶罐,最終取下一個白玉小瓶和一卷幹淨的細紗布。
他走到林薇薇面前,蹲下身。
林薇薇嚇得往後縮去,卻被他一把抓住了受傷的手腕。他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既讓她無法掙脫,又沒有加重她的傷口。
“別動。”他命令道,語氣不容置疑。
他打開白玉小瓶,一股清冽的藥香散發出來。裏面是瑩綠色的、半透明的膏體。他用指尖蘸取了一些,然後,極其小心地、一點一點地塗抹在她被鐐銬磨得皮開肉綻、甚至有些發炎潰爛的手腕傷口上。
藥膏觸及傷口,帶來一陣極其舒適清涼的感覺,瞬間緩解了那火辣辣的疼痛,甚至有一種細微的癢意,仿佛血肉正在快速生長愈合。
林薇薇徹底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理解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
這個暴戾殘忍、視人命如草芥的魔頭,這個剛剛才冷酷地摧毀了她所有希望、將她扔進水牢的人,此刻……正在親手爲她上藥?
動作甚至稱得上……輕柔?
這比直接的毆打和折磨更讓她感到恐怖和詭異!這是一種扭曲的、無法用常理理解的瘋狂!
他到底想幹什麼?!
夜玄垂着眼眸,專注地處理着她的傷口,長長的睫毛在蒼白俊美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復雜情緒。他的側臉線條完美得不似真人,卻散發着令人窒息的危險氣息。
他仔細地爲她兩只手腕都塗抹好藥膏,然後又檢查她身上其他地方的擦傷和瘀青,同樣耐心地一一處理。
整個過程,他沉默着,林薇薇也僵硬着,內室裏只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和藥膏塗抹的細微聲響。
這詭異的寧靜,比任何酷刑都更煎熬人心。
【目標人物好感度:-83。】 系統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又漲了?因爲他在給她治傷?林薇薇看着系統面板上跳動的數字,只覺得無比諷刺和荒謬。這個好感度系統,根本就是衡量她取悅這個變態程度的工具!
處理完所有傷口,夜玄拿出那卷細紗布,開始爲她包扎手腕。他的動作熟練而靈巧,打出的結整齊而不會過緊。
“爲什麼……”林薇薇終於忍不住,聲音嘶啞幹澀地開口,帶着無盡的恐懼和迷茫,“你到底……想怎麼樣?”
夜玄包扎的動作微微一頓,抬起眼眸,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眸對上了她驚惶不安的眼睛。
“本座說過了,”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着一種偏執的瘋狂,“你是我的東西。”
“既然是我的東西,自然只有我能決定你的生死苦樂。弄壞了,修好便是。但若再敢擅自損壞,或者讓別人碰了……”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她被包扎好的手腕,聲音驟然變冷,帶着一絲陰鷙的戾氣:“下次碎的,就不只是希望了。”
林薇薇渾身一顫,瞬間明白了。
這不是溫柔,不是憐憫,更不是愛。
這是一種極致的占有和掌控欲。她在他眼裏,真的就只是一件所有物。一件他感興趣的時候可以隨手修補一下,不高興的時候就可以肆意毀壞的玩具。
之前的折磨是爲了懲罰她的“不乖”和“背叛”。 現在的“治療”,是爲了確保這件玩具不會真的壞掉,還能繼續陪他“玩”下去。
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懼再次將她淹沒。她意識到,逃離的可能微乎其微,而留在他的掌控下,未來將是永無止境的、在痛苦和這種扭曲的“溫柔”之間反復搖擺的地獄。
夜玄似乎對她這副絕望認命的樣子很滿意。他站起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唇邊。
“喝了。”他命令道。
林薇薇機械地張開嘴,小口小口地咽下溫水。幹澀灼痛的喉嚨得到滋潤,但她心裏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冰冷。
之後幾天,林薇薇被軟禁在了這間內室裏。
夜玄沒有限制她的行動,但她根本不敢踏出內室一步。外面守衛的魔修和無處不在的壓迫感,都是無形的牢籠。
他不再讓她去做飯,一日三餐都有專人送來,精致可口,甚至帶着微弱的靈氣,顯然是爲她調理身體。她手腕和身上的傷在那奇異的藥膏作用下,以驚人的速度愈合,連疤痕都淡得幾乎看不見。
晚上,夜玄會回到內室休息。他並沒有對她做什麼,只是讓她睡在床榻下的地毯上,仿佛守夜的寵物。
她常常在深夜驚醒,看到他要麼在打坐修煉,周身縈繞着令人心悸的黑暗能量;要麼就站在窗邊,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麼;有時,他會突然看向她,那雙在黑暗中微微發亮的眼眸,帶着一種審視和估量,讓她毛骨悚然。
他偶爾會問她一些關於另一個世界的問題,問得比以前更加具體和深入。比如那裏的權力結構、戰爭方式、人們如何獲取知識等等,仿佛真的對她來的那個地方產生了某種探究的興趣。
林薇薇不敢不答,但回答得更加小心翼翼,盡量模糊處理,生怕透露太多信息會帶來無法預料的後果。
這種看似“平靜”的生活,卻讓林薇薇的精神時刻處於緊繃狀態。她看不透夜玄,不知道他下一秒是會突然暴起掐斷她的脖子,還是繼續這種令人不安的“飼養”。
她就像被養在精美籠子裏的鳥,得到了更好的食物和水,卻失去了最後一絲天空的念想,連撲騰翅膀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天夜裏,林薇薇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夢到自己又被扔回了那個冰冷的水牢。她猛地坐起,額頭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
內室裏很暗,只有月光透過窗櫺灑下微弱的光。
她下意識地看向床榻。
夜玄並沒有在修煉,也沒有站在窗邊。他竟然……就躺在床榻上,似乎睡着了?
這很少見。他那樣警惕多疑的人,竟然會在她在場的情況下入睡?
月光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褪去了平日裏的冰冷和戾氣,沉睡中的他看起來竟然有幾分……平和?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脆弱感?
林薇薇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趕緊甩開。脆弱?這個魔鬼怎麼可能脆弱!
但她的目光卻無法從他臉上移開。
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如此近距離地、毫無顧忌地(雖然他睡着了)打量他。
他長得真是極好看,那種超越了性別、帶着某種妖異魔性的好看。只是那眉宇間即使沉睡也似乎凝着一股化不開的陰鬱和冷冽。
忽然,他的眉頭緊緊蹙起,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起來,仿佛陷入了什麼極不好的夢魘之中。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錦被,指節泛白。
林薇薇的心莫名地提了一下。
他……也會做噩夢嗎?像他這樣強大冷酷、視衆生爲螻蟻的人,心裏也會有什麼害怕的東西嗎?
這個發現讓她感到一種極其詭異的荒謬感。
就在這時,夜玄的薄唇微動,極其模糊地、幾乎聽不見地囈語了幾個字。
林薇薇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凝神去聽。
那聲音太輕太模糊了,破碎得幾乎難以捕捉。
她好像聽到……
“……母親……” “……冷……” “……別丟下我……”
斷斷續續的、極其脆弱的幾個詞匯,與他平日裏的冷酷暴戾形成了天壤之別!
林薇薇徹底愣住了,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着床上那個似乎被夢魘困住的男人。
母親? 冷? 別丟下我?
這……真的是那個魔頭會說的話嗎?
就在她心神劇震,完全無法理解眼前所見所聞之時——
夜玄緊閉的眼睛倏然睜開!
那雙墨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沒有絲毫剛睡醒的迷茫,只有銳利如鷹隼般的冰冷和警惕,瞬間精準地鎖定了正呆呆看着他的林薇薇!
四目相對。
空氣瞬間凝固。
林薇薇的心髒驟停,血液倒流,大腦一片空白。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他最不設防、最脆弱的一面! 她聽到了他不該被任何人聽到的囈語!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