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的聲音並不大,甚至帶着一絲慵懶的笑意,卻如同九幽寒冰凝結成的尖針,瞬間刺穿了林薇薇所有的僥幸和希望,將她徹底凍結在原地。
她僵硬地轉過身,看着不知何時出現的夜玄,他倚在枯樹下,姿態閒適,仿佛只是偶然路過,欣賞風景。但他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眸中翻涌的冰冷和戲謔,卻像一張無形的巨網,早已將她牢牢鎖死。
“本座的賞賜,可還合口味?”他又重復了一遍,目光輕飄飄地掃過那個被值守魔修接過去的白玉食盒,然後重新落回林薇薇慘白如紙的臉上,“看來,本座的寵物,今日格外惦記這東邊的……風景?”
“風景”兩個字,他咬得極輕,卻帶着千鈞重壓,狠狠砸在林薇薇心頭。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動,四肢冰冷麻木,連顫抖都忘了。完了……全完了……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他一直在看着她像個跳梁小醜一樣表演!
那幾個值守魔修見狀,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埋得極低,大氣都不敢出。
廢丹房殘破的窗櫺後,那片月白色的衣角瞬間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但林薇薇知道,接應她的人,一定也看到了這一幕,恐怕此刻也已自身難保。
巨大的絕望和恐懼如同海嘯,瞬間將她吞沒。
夜玄緩緩直起身,踱步到她面前。他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將嬌小的她完全籠罩。冰涼的指尖再次挑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那張寫滿了驚恐和絕望的臉。
“怎麼不說話了?”他俯視着她,唇角那抹殘酷的弧度加深,“方才不是還想着,要尋個借口,去廢丹房後面……‘方便’一下?”
他竟然連她剛才瞬間閃過的借口都知道?!
林薇薇瞳孔驟縮,渾身猛地一顫,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他……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能看透人心?!
“看來,是本座平日太縱着你了。”夜玄的聲音驟然冷了下去,所有的僞裝的慵懶和笑意瞬間消失,只剩下徹骨的寒意和暴戾,“縱得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誰才是你的主人,竟敢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勾結外人,妄圖逃離?”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林薇薇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卻連痛呼都不敢發出。
“墨影。”夜玄冷聲喚道。
如同影子般的影衛瞬間現身:“屬下在。”
“廢丹房裏藏着幾只老鼠,”夜玄的目光甚至沒有從林薇薇臉上移開,語氣淡漠得像是在說碾死幾只螞蟻,“處理幹淨。要活口,本座要親自問問,是誰給他們的膽子,動本座的東西。”
“是!”墨影領命,身影一閃,如同鬼魅般撲向廢丹房!
“不——!”林薇薇終於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猛地想要掙脫夜玄的手沖向廢丹房!
她不能連累蘇師兄派來的人!不能!
然而,她的掙扎在夜玄面前如同蚍蜉撼樹。他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周身散發出的威壓微微一震,林薇薇便感覺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撞在胸口,喉頭一甜,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土地上!
“噗——”一口鮮血猛地從她口中噴出,染紅了她灰撲撲的衣襟和前的地面。
五髒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劇痛席卷全身,讓她蜷縮在地上,連呼吸都帶着撕裂般的痛楚。
夜玄緩步走到她面前,垂眸睨着她狼狽不堪、吐血倒地的模樣,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一種冰冷的、看到寵物不聽話而施加懲罰的快意。
廢丹房方向傳來了短暫而激烈的打鬥聲,兵刃相交,法術光芒閃爍,但很快便歸於沉寂。
墨影的身影再次出現,手裏提着兩個被縛靈索捆得結結實實、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男子。他們身上穿的,正是玉清宗內門弟子的服飾!
林薇薇看着那兩張陌生的、因痛苦而扭曲的年輕臉龐,心如刀絞,眼淚混合着鮮血,模糊了視線。
都是因爲她……都是她害了他們……
夜玄甚至連看都沒看那兩名俘虜一眼,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腳下如同破碎娃娃般的林薇薇身上。
他蹲下身,冰冷的指尖沾染上她唇邊的血跡,然後緩緩抹開,在她蒼白的臉頰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你看,”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着一種魔鬼般的耳語,“這就是你妄圖掙脫束縛的下場。害人,害己。”
“爲……爲什麼……”林薇薇艱難地喘息着,聲音破碎不堪,眼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不解,“你既然……早就知道……爲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爲什麼要給她希望?爲什麼要眼睜睜看着她掙扎?爲什麼要用這種殘忍的方式徹底碾碎她?
夜玄看着她眼中徹底破碎的光,嘴角勾起一個近乎愉悅的弧度。
“因爲,”他湊近她的耳邊,冰冷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聲音輕得只有兩人能聽見,“本座喜歡看。”
“喜歡看你抱着那可笑的希望努力掙扎的樣子。” “更喜歡看你現在這樣,希望徹底破滅,只能絕望地躺在泥裏的樣子。”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她散亂的頭發,將她從地上粗暴地拖拽起來。劇痛讓她幾乎再次暈厥。
“帶走。”他冷漠地命令道,如同丟棄一件垃圾,“關進水牢。沒有本座的命令,誰也不準探視。”
兩名如狼似虎的魔修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幾乎無法站立的林薇薇。
“至於這兩個,”夜玄瞥了一眼墨影手中的俘虜,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吊在據點入口,讓所有人都看看,覬覦本座東西的下場。”
“是!”墨影躬身領命。
林薇薇被拖拽着,經過那兩名昏迷的玉清宗弟子身邊,看着他們年輕而蒼白的臉,巨大的負罪感和絕望徹底將她吞噬。她不再掙扎,不再哭泣,眼神空洞得如同失去了靈魂。
她被粗暴地拖向據點深處那陰森恐怖的水牢方向。
沿途遇到的魔修紛紛跪地低頭,不敢直視。紅芍站在不遠處的人群後,看着林薇薇如此淒慘的下場,臉上露出了快意而扭曲的笑容。
……
陰冷、潮溼、散發着濃重血腥和腐臭氣味的水牢。
林薇薇被狠狠扔進齊腰深的、冰冷刺骨的污水中。鐵鏈鎖住了她的手腳,沉重的鐐銬幾乎要將她的腕骨勒斷。
傷口浸泡在髒水裏,傳來鑽心的疼痛。寒冷如同無數根鋼針,刺透她的皮膚,扎進她的骨頭裏。
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遠處甬道入口傳來一點微弱的光,映照出水中漂浮的、令人作嘔的污物。
她蜷縮在冰冷的石壁上,身體因爲寒冷和疼痛而不斷顫抖。臉頰上被夜玄抹出的血痕已經凝固,像一道醜陋的疤痕。
希望徹底破滅了。 自由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笑話。 她還連累了無辜的人。
夜玄最後那些殘忍的話語,如同魔音灌耳,一遍遍在她腦海中回放。
“本座喜歡看……” “喜歡看你希望徹底破滅的樣子……”
原來,她所有的掙扎,所有的恐懼,所有小心翼翼的隱藏,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場取悅他的、拙劣的戲劇。
她閉上了眼睛,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心口的位置,比身上的傷口更疼,是一種被徹底碾碎後的死寂。
【目標人物好感度:-85。】 系統的提示音冰冷地響起。
呵……好感度。竟然還漲了2點?是因爲她這副絕望的樣子取悅了他嗎?
真是……諷刺至極。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兩天?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裏,時間失去了意義。
就在林薇薇意識模糊,幾乎要被寒冷和傷痛折磨得昏死過去時。
水牢沉重的鐵門,突然發出了“吱呀”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被緩緩推開了。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逆着甬道微弱的光,走了進來。
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瞬間彌漫了整個狹小的水牢。
夜玄緩緩踱步到水池邊,玄色的錦袍下擺拂過潮溼的地面,纖塵不染。他居高臨下地睨着泡在污水中、狼狽不堪、幾乎失去意識的林薇薇。
他靜靜地看了她片刻,然後,緩緩蹲下身。
冰涼的指尖,再次觸碰到了她滾燙的額頭(她已經開始發燒)。
林薇薇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裏,映出他俊美卻冰冷如惡魔的臉龐。
他看着她眼中那片死寂的灰燼,似乎頗爲滿意。
然後,他做了一件讓林薇薇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
他伸出手,用那方永遠幹淨的黑絲帕,小心翼翼地、甚至稱得上輕柔地,擦去了她臉頰上那已經幹涸的血污和污水的痕跡。
動作與他之前的暴戾殘忍,形成了極其詭異恐怖的對比。
“知道錯了嗎?”他低聲問,聲音在水牢的回聲裏,顯得格外幽深冰冷。
林薇薇瞳孔顫抖地看着他,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夜玄並不需要她的回答。他擦幹淨她的臉,端詳了片刻,仿佛在檢查一件物品的破損程度。
然後,他微微傾身,冰冷的唇幾乎要貼到她的耳廓,用一種近乎溫柔的、卻讓人毛骨悚然的語調,低語道:
“沒關系。” “以後……不會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