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夜的星榆大學，比聖誕節時更添了幾分熱鬧喧囂。梧桐道上的積雪被踩得緊實，路燈裹着一圈暖黃色的燈帶，將飄落的細雪染成溫柔的橘色。校園裏隨處可見結伴而行的學生，手裏攥着奶茶和糖葫蘆，笑鬧聲被風卷着，飄出很遠很遠。
我和蘇晚擠在人潮裏，她的手被我牢牢揣在羽絨服口袋裏，指尖的溫度透過布料熨帖着我的掌心。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長款羽絨服，帽子上的毛領蹭着她的臉頰，絨絨的，讓她的側臉看起來軟乎乎的。
“人好多啊。”蘇晚仰頭看我，呼出的白氣模糊了眉眼，嘴角卻彎着淺淺的笑意，“我們要不要去操場那邊？聽說那裏會有篝火晚會。”
我低頭，視線落在她被凍得泛紅的鼻尖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聽你的。不過先把這個喝了，暖暖身子。”
我從背包裏掏出一杯熱可可，遞到她手裏。杯子是溫熱的，蘇晚下意識地用雙手捧着，指尖蜷縮在杯壁上，眼睛彎成了月牙：“你什麼時候買的？”
“剛才路過奶茶店，看你盯着櫥窗看了好幾眼。”我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看着她小口小口地抿着熱可可，暖融融的熱氣氤氳在她的臉頰旁，心裏像是被填滿了棉花糖，軟得一塌糊塗。
操場果然已經聚滿了人。正中央的篝火熊熊燃燒着，橘紅色的火苗竄得老高，將周圍人的臉龐映得明亮。有人抱着吉他坐在篝火旁彈唱，熟悉的旋律飄蕩在夜空中，時不時有人跟着哼唱幾句，氣氛熱烈又溫馨。
我牽着蘇晚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靠在看台上。她喝完了熱可可，杯子被我收進背包裏，她就順勢靠在我的肩膀上，目光亮晶晶地望着篝火，嘴角的笑意就沒停過。
“陸嶼，”她突然開口，聲音輕輕的，被風刮得有些細碎，“去年跨年的時候，我還在圖書館刷題呢。”
“那今年呢？”我側過頭，鼻尖蹭過她的發頂，聞到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是她常用的護發素的味道。
蘇晚抬起頭，撞進我的目光裏，臉頰微微泛紅，卻還是認真地看着我：“今年……很開心。”
我心裏一暖，伸手將她攬進懷裏，讓她的臉頰貼在我的胸口，聽着我有力的心跳聲。篝火的光芒跳躍着，落在她的發梢上，鍍上一層細碎的金光。
“開心就好。”我低頭，在她的發頂印下一個吻，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以後每一年的跨年，我都陪你過。”
蘇晚的身子僵了一下，隨即更緊地靠進我的懷裏，雙手環住我的腰，聲音悶悶的：“嗯。”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篝火旁的歌聲此起彼伏。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大家開始一起倒計時，聲音一聲比一聲響亮，穿透了夜空。
“十——九——八——”
我低頭，看着懷中人的發頂，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攥在手心，指尖微微發顫。
“七——六——五——”
蘇晚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動靜，抬起頭看我，眼裏滿是疑惑。
“四——三——二——”
我深吸一口氣，鬆開攬着她的手，單膝跪地。絲絨盒子被我打開，裏面躺着一枚銀色的戒指，戒指內側刻着一朵小小的梔子花，旁邊還刻着兩個字母——L& S。
蘇晚的眼睛瞬間睜大了，瞳孔微微收縮，嘴唇翕動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新年快樂！”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驟然響起，與此同時，天空中突然炸開了第一朵煙花。絢爛的火光在夜空中綻放，將整個操場照得如同白晝。紅的、黃的、紫的、綠的，一朵朵煙花接連不斷地在天際盛開，美得驚心動魄。
我仰頭看向蘇晚，她的目光被漫天的煙花吸引，眼底倒映着璀璨的火光，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整片星空。
“蘇晚。”我開口，聲音因爲緊張而有些沙啞，卻足夠清晰地傳到她的耳朵裏。
蘇晚猛地低下頭，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戒指上，眼眶瞬間紅了。
“這不是求婚。”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語氣無比認真，“這是我的一個誓言。我想在新的一年裏，告訴你，我喜歡你，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心血來潮。”
我頓了頓，看着她泛紅的眼眶，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卻還是繼續說下去：“我想和你一起，從青澀的校園走到喧囂的人海，從蟬鳴的盛夏走到落雪的寒冬。我想陪你看遍每一年的煙花，聽遍每一年的鍾聲。”
煙花還在夜空中綻放着，噼裏啪啦的聲響淹沒了周圍的喧囂。我看着蘇晚的眼睛，將戒指從盒子裏拿出來，小心翼翼地執起她的手。
她的手指很細，指尖微微發顫。我將戒指輕輕套進她的無名指，大小剛剛好。
“蘇晚，”我站起身，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下巴抵着她的發頂，聲音溫柔而堅定，“新的一年，也要喜歡我，好不好？”
蘇晚沒有說話，只是將臉埋進我的胸口，肩膀微微聳動着。我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透過布料，浸溼了我的襯衫。
“我……我喜歡你，陸嶼。”她的聲音帶着哭腔，斷斷續續的，卻像一顆石子，在我的心湖裏漾起層層漣漪，“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收緊手臂，將她抱得更緊。漫天的煙花還在盛開，篝火的光芒依舊明亮。風卷着細碎的雪花，落在我們的發梢上，肩上，像是爲這場告白，鋪上了一層浪漫的薄紗。
“好。”我低頭，吻住她的發頂，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又帶着無比鄭重的承諾，“一直在一起。”
蘇晚抬起頭，眼眶紅紅的，卻笑得格外燦爛。她踮起腳尖，主動湊到我的唇邊，輕輕吻了吻我的嘴角。
煙花在天際炸開最後一朵絢爛的火光，照亮了她泛紅的臉頰，也照亮了我們相視而笑的眼眸。
遠處的鍾聲緩緩敲響，悠長而悠揚，回蕩在星榆大學的夜空裏。
我抱着懷裏的女孩，看着漫天的煙火，心裏暗暗發誓。
往後的每一個跨年，每一場煙火，每一次心動，我都要和她一起度過。
直到時間的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