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溪水一樣,不緊不慢地淌過去。
林風每天天不亮就起,先練一個時辰的凝水訣和金光符——這是墨衡長老定的規矩,說晨起靈氣清冽,適合練水、金屬性的法術。然後畫符,從淨塵符到火球符,再到土盾符、輕身符,十二種基礎符籙輪着練,每樣至少畫十張。
畫廢的紙疊起來有半人高了。朱砂罐見了底,又用功德點兌換了一罐——這次換了品質好一點的,花了5點。符紙也兌換了新的,同樣是5點。
功德點還剩14點,他沒敢再動。
修煉也沒停。引氣丹還剩六粒,他每隔三天吃一粒,配合靈石修煉。丹田裏的光團已經漲到了饅頭大小,旋轉時帶起的靈力波動,連他自己都能清晰感覺到。
【靈力儲備:73/100標準單位。】
還差27點。按現在的速度,最多再有半個月,就能突破到煉氣二層。
但林風不敢鬆勁兒。墨衡長老昨天說了,黑風寨那邊有動靜——王管事似乎離開了老巢,行蹤不明。執法堂還在追查,但暫時沒線索。
這意味着,危險可能隨時會來。
這天午後,林風照常去執事堂。
走到半路,遇見了王虎——王執事的那個侄兒。王虎帶着兩個跟班,正從坊市方向回來,手裏拎着酒壺,腳步虛浮,看樣子是喝多了。
看見林風,王虎腳步一頓,臉色沉了下來。
“喲,這不是咱們的‘天才’嗎?”王虎陰陽怪氣地開口,酒氣撲面而來,“這麼用功,是要在三個月後的外門小比上一鳴驚人?”
林風沒理他,側身讓開,繼續往前走。
“站住!”王虎攔在他面前,“我跟你說話呢,聾了?”
林風停下腳步,抬眼看他:“有事?”
王虎被他平靜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但酒勁兒上涌,壯了膽子:“我聽說,你最近跟墨衡長老走得很近啊。怎麼,覺得自己抱上大腿了?”
“與你無關。”林風說。
“無關?”王虎冷笑,“我叔說了,你這種朽木靈根,再怎麼折騰也是白費。識相的話,早點滾出宗門,省得到時候丟人現眼。”
林風沒說話,只是看着他。
那眼神太靜了,靜得像深潭的水,看不出情緒。王虎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讓開。”林風說。
聲音不大,但帶着某種不容置疑的意味。王虎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側身讓開了。林風從他身邊走過,腳步很穩,沒回頭。
走出很遠,還能聽見王虎在身後罵罵咧咧的聲音。
林風沒往心裏去。這種人,不值得費神。
到執事堂時,墨衡長老不在。只有王執事在整理賬冊,看見林風進來,眼皮都沒抬一下。
“長老呢?”林風問。
“出去了。”王執事頭也不抬,“有事說事,沒事出去。”
“什麼時候回來?”
“我怎麼知道?”王執事終於抬起頭,眼神陰鷙,“你以爲長老是你家仆人,隨時在屋裏等着你?”
林風沉默了一下,轉身要走。
“等等。”王執事叫住他,從桌後走出來,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我聽說,你最近符籙練得不錯?”
林風沒接話。
“正好。”王執事從袖中掏出一張清單,遞給林風,“宗門需要一批淨塵符,外門弟子每人都要交十張。你既然練得好,就多交點兒——二十張吧。三天後交上來。”
林風接過清單。確實是宗門的正式文書,蓋着外門事務堂的印。上面寫着,因宗門大典在即,需清掃各處殿宇,特命外門弟子每人上交淨塵符十張。
但別的弟子都是十張,到他這兒就成了二十張。
“爲什麼我要多交?”林風問。
“爲什麼?”王執事冷笑,“你不是能耐嗎?能者多勞,懂不懂?”
林風看着清單,又看看王執事,明白了。
這是在刁難他。二十張淨塵符,就算他現在熟練了,一天最多也只能畫十五張左右,還得保證成功率。三天時間,要完成二十張,意味着他得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這上面,修煉和學其他東西都得耽擱。
“怎麼,有意見?”王執事盯着他,“這可是宗門的任務,完不成的話……後果你知道的。”
林風收起清單:“知道了。”
他轉身離開執事堂。
回到家,關上門。他走到桌邊坐下,拿出那張清單,又看了看。
二十張淨塵符,三天時間。
不是不能完成,但會很吃力。而且這明顯是王執事故意的,就是要占用他的時間,拖慢他的修煉進度。
怎麼辦?
硬扛?三天不吃不喝,全力畫符,應該能畫出來。但那樣的話,修煉肯定要停,實戰練習也得停。距離外門小比只剩一個半月了,他耽誤不起。
不扛?完不成宗門任務,王執事就有理由處罰他,輕則扣資源,重則逐出外門——雖然不太可能,但麻煩肯定少不了。
林風盯着清單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他想起老陳頭說過的一句話:“山裏人過日子,不能光會硬扛,還得會繞。”
對,繞。
他鋪開一張符紙,提起筆,蘸了朱砂。
但沒有立刻畫。而是閉上眼睛,在腦子裏反復回憶淨塵符的紋路結構——每一筆的角度,每一道的轉折,每一個交叉點的處理。
他已經畫過上百張淨塵符了。熟到閉着眼睛都能畫出來。
他睜開眼,落筆。
這一次,他畫得極快。手腕懸空,筆尖飛舞,朱砂在紙上迅速鋪開,形成七道流暢的紋路。從起筆到收筆,不到三息時間。
符成。
他注入一絲靈力測試——符紙“嗡”地一聲輕響,白光持續三息半。
成了。而且質量比平時畫的還好。
林風放下筆,明白了。
之前他畫符,總想着“完美”,每一筆都小心翼翼,生怕出錯。但淨塵符對他來說已經太簡單了,簡單到不需要思考,肌肉記憶就夠了。
而當他放棄思考,全憑感覺去畫時,反而畫得更快、更好。
他重新鋪開一張紙。
這一次,他連眼睛都沒看紙。手腕懸空,筆尖輕觸紙面,全憑感覺走。朱砂鋪開,紋路成形,一氣呵成。
注入靈力——白光四息。
更好。
林風眼睛亮了。
他一張接一張地畫。不思考,不猶豫,全憑感覺。手腕像上了發條,穩定而迅速。筆尖在紙上跳躍,像在跳舞。
一張,兩張,三張……到第十張時,他只用了半炷香時間。
十張符紙攤在桌上,每一張都紋路完整,符效穩定。最差的一張白光也有三息半,最好的一張達到了四息半。
效率提升了五倍。
林風停下手,看着桌上那十張符紙,心裏涌起一股奇妙的明悟。
原來,修行不光是“苦練”,還有“巧練”。當你對一個東西熟悉到骨子裏時,就該放手讓身體自己去做了。思考反而會成爲束縛。
他收起那十張符紙,又鋪開新紙,繼續畫。
這次他一邊畫,一邊分出一部分心神,在腦子裏模擬金光符的紋路——淨塵符太簡單了,簡單到可以“一心二用”。
手腕在畫淨塵符,腦子在記金光符。
很奇妙的感覺。像是身體和意識分成了兩個部分,各自工作,互不幹擾。但又能隨時切換,隨時協調。
到第二十張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林風放下筆,揉了揉手腕。二十張淨塵符,整整齊齊碼在桌上,每張都合格,甚至有幾張超常發揮。
他只用了兩個時辰。
比預想的快得多。
他把符紙收好,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塊靈石,握在掌心,開始修煉。
這一次,他沒急着吸收。而是先內視丹田,觀察光團的旋轉節奏。然後調動一絲靈力,沿着優化路線運行,同時在心裏模擬金光符的紋路——不是模擬一道,是同時模擬三道。
三道金光符的紋路,在腦子裏同時展開,交錯,重疊。
很難。三道紋路各不相同,結構復雜,彼此幹擾。他試了三次,都失敗了。不是這道斷了,就是那道亂了。
但他沒放棄。
第四次,他放慢速度。不再追求“同時”,而是讓三道紋路錯開節奏,像三股不同步的溪流,各自流淌,但最終匯入同一個終點。
成了。
三道金光符的紋路在腦海裏同時成型,清晰而穩定。
而與此同時,丹田裏的光團旋轉速度加快了一絲,吸收靈氣的效率也提升了一絲。
【進入分心多用狀態。靈力操控精度大幅提升。】
【靈力儲備:75/100標準單位。】
系統的提示音響起。
林風睜開眼,長長吐出一口氣。
這口氣很清,帶着金屬般的銳利和某種說不出的靈動。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走到灶台邊,生火煮野菜——今天摘的,嫩葉嫩莖,雖然還是沒油沒鹽,但至少新鮮。
煮野菜的時候,他也沒閒着。一邊看火,一邊在腦子裏模擬輕身符的紋路——現在可以同時模擬四道了。
很吃力,但能堅持。
吃完飯,天已經全黑了。他點上油燈,繼續畫符——不是淨塵符,是金光符。
有了下午的領悟,他畫金光符的速度也快了不少。雖然還是會失敗,但成功率從兩成提升到了四成。而且成功的那些,符效都比之前好。
畫到第十張時,他停下手。
夠了。今天收獲已經很大了。
他吹熄油燈,躺到床上。在黑暗裏,他閉上眼睛,但沒有立刻睡去。而是在腦子裏復盤今天的一切——王虎的挑釁,王執事的刁難,畫符時的領悟,修煉時的突破。
然後他想起了黑風寨,想起了那個行蹤不明的王管事。
危險還在暗處,像潛伏的毒蛇,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咬出來。
但他不怕。
他翻了個身,面朝牆壁。懷裏,那塊墨衡長老給的玉佩貼着胸口,微微發燙。還有二十張淨塵符,整整齊齊地包在布裏,放在枕邊。
明天,明天他就能交任務了。而且只用了一天時間,剩下的兩天,他可以專心修煉,專心練符,專心準備外門小比。
王執事的刁難,反而成了他突破的契機。
這大概就是老陳頭說的“繞”吧——不硬扛,不抱怨,換個思路,壞事也能變成好事。
他想着想着,漸漸睡去。
窗外的蟲鳴一陣陣傳來,像是夜的呼吸。
第二天一早,林風就去執事堂交了符紙。
王執事看見那二十張淨塵符,愣了一下,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一張張檢查,注入靈力測試——每張都合格,有幾張甚至超常。
“你……一夜之間畫的?”王執事不敢相信。
“兩天。”林風說,“昨天和今天。”
王執事盯着他看了很久,眼神復雜。最後揮揮手:“行了,任務完成。你可以走了。”
林風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走出執事堂時,他遇見了墨衡長老。長老剛從外面回來,風塵仆仆的,看見林風,點點頭:“你來得正好。跟我來。”
林風跟着長老進了內室。
內室很簡樸,一張床,一張桌,一個書架。長老從懷裏掏出一張地圖,鋪在桌上。
“這是黑風寨的老巢。”長老指着地圖上一處標紅的地方,“在青牛山西北三百裏外,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執法堂已經盯上那裏了,但暫時還沒動手。”
他頓了頓,看着林風:“王管事確實離開了老巢。據線報,他可能往咱們這邊來了。”
林風心裏一緊:“沖我來的?”
“不一定。”長老搖頭,“但他這個時候離開老巢,肯定有目的。你要小心。”
“弟子明白。”
長老收起地圖,又從書架裏取出一本冊子,遞給林風:“這是我早年遊歷時收集的一些實戰技巧。裏面有應對偷襲、埋伏、圍攻的各種方法,你有空看看。”
林風接過冊子。冊子很薄,但紙張厚實,上面的字跡有些潦草,顯然是隨手記錄的。
“多謝長老。”
“先別謝。”長老擺擺手,“外門小比還有一個半月。這段時間,你除了修煉和畫符,每天加練一個時辰實戰——我親自陪你。”
林風眼睛一亮:“是!”
接下來的日子,林風過得更充實了。
每天天不亮就起,練法術,畫符籙,然後去執事堂跟墨衡長老對練。長老很嚴格,出手不留情,林風身上每天都會添新傷。但進步也是實實在在的——反應更快了,應變更靈活了,對靈力的操控也更精細了。
功德點又攢到了20點,他沒動。
靈石還剩下七十多塊,他每隔三天用一塊,配合引氣丹修煉。丹田裏的光團一天天變大,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靈力儲備:89/100標準單位。】
還差11點。
這天午後,林風正在家畫符,忽然聽見門外有動靜。
不是敲門,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有人在撥弄門閂。他放下筆,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後,透過門縫往外看。
院子裏站着一個人。
不是黑風寨的人,也不是王執事或王虎。是個陌生人——三十來歲,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手裏拎着個布包,看起來像個走村串戶的貨郎。
但林風一眼就看出來,這人不對勁。
腳步太穩了,穩得像釘在地上的木樁。眼神太銳了,銳得像刀尖。而且他撥弄門閂的手法很專業,輕輕一撥,門閂就鬆了。
是個練家子。
林風屏住呼吸,從懷裏掏出一張金光符,握在掌心。
那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屋裏很暗,只有窗紙透進來一點光。他站在門口,眼睛適應了一會兒黑暗,才看清屋裏的陳設。
然後他看見了林風。
兩人對視了一瞬間。
那人咧嘴一笑:“小兄弟,別緊張。我是路過的貨郎,討口水喝。”
聲音很普通,但林風聽出了一絲隱藏的沙啞——是刻意壓低的。
“水在缸裏。”林風說,沒動。
那人點點頭,走到水缸邊,舀了一瓢水,仰頭喝下去。喝水的動作很自然,但林風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屋裏掃視,像在找什麼東西。
“小兄弟一個人住?”那人放下瓢,擦了擦嘴。
“嗯。”
“父母呢?”
“死了。”
“哦。”那人點點頭,“那挺不容易的。”
他走到桌邊,看着桌上攤開的符紙和朱砂:“小兄弟會畫符?”
“會一點。”
“厲害。”那人嘖嘖兩聲,“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過的符師可不多。小兄弟師承何處?”
“自學的。”林風說。
那人笑了笑,沒再追問。他從布包裏掏出幾樣小玩意兒——梳子,鏡子,針線包,擺在桌上:“小兄弟看看,有沒有需要的?價錢好說。”
林風搖頭:“沒錢。”
“沒錢沒關系。”那人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小兄弟要是願意,可以拿東西換——比如……符籙?”
林風心裏一凜。
來了。
他面上不動聲色:“我畫的符不值錢。”
“值不值錢,得看人。”那人盯着他,“有些人眼裏,一張好符,比黃金還貴重。”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比如……黑風寨的王管事,就對符籙很感興趣。”
林風握着金光符的手緊了緊。
那人察覺到了他的緊張,笑了笑:“別怕,我不是黑風寨的人。只是……幫人帶個話。”
“什麼話?”
“王管事想見你。”那人說,“明天午時,後山鷹嘴岩。一個人來。”
“如果我不去呢?”
那人聳聳肩:“那就不好說了。王管事那個人……脾氣不太好。他要是親自來請,場面可能就不太好看。”
他拍了拍林風的肩:“小兄弟,我勸你還是去一趟。有些事情,說開了,對大家都好。”
說完,他轉身走了。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林風一眼,咧嘴一笑:“別忘了,明天午時,鷹嘴岩。”
門重新關上。
林風站在屋裏,手裏握着那張金光符,掌心全是汗。
王管事……終於來了。
而且選在鷹嘴岩——他第一次采到蛇涎草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跳崖”的地方。
那地方太險,太偏,太適合動手。
去,還是不去?
林風走到桌邊坐下,盯着桌上的符紙看了很久。
然後他笑了。
去。
爲什麼不去?
該來的總會來。躲是躲不掉的。
他鋪開一張新紙,提起筆,蘸了朱砂。
這一次,他畫的不是淨塵符,也不是金光符。
是“爆炎符”——《基礎符籙圖解》裏攻擊力最強的符籙,也是紋路最復雜、最危險的一種。墨衡長老說過,沒到煉氣三層,最好不要嚐試。
但林風想試試。
手腕懸空,筆尖輕觸紙面。
第一筆落下時,他就感覺到了不同——朱砂在紙上鋪開的觸感更“烈”,像是燒紅的鐵水。手腕需要更穩,力道需要更均勻,靈力在筆尖的流動需要更精準。
他畫得很慢。
慢得像是在走鋼絲。每一筆都全神貫注,額頭很快滲出汗珠。窗外傳來鳥鳴,遠處傳來狗吠,但他都聽不見了。整個世界只剩下筆尖與紙面摩擦的細微聲響,還有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
畫到一半時,問題來了。
那是一個火焰狀的紋路,要求“烈而不狂,燃而不爆”。他試了三次,前兩次力道太輕,紋路虛浮;第三次力道太重,紙面“嗤”一聲冒了股青煙。
廢了。
他放下筆,閉上眼睛,在腦子裏反復模擬那個紋路。
手腕的角度,筆尖的壓力,朱砂的濃淡,靈力輸出的節奏……一點一點調整。
第四次,他睜開眼,重新提筆。
手腕懸停,筆尖輕觸紙面,在紋路成型的瞬間,手腕極細微地一抖——力道剛好,角度剛好,朱砂均勻鋪開,紙面完好無損。
成了。
他鬆了口氣,繼續畫。
後半程順利了許多。當最後一筆落下時,符紙“嗡”地一聲輕響,表面泛起一層熾熱的紅光,像燒紅的炭。
爆炎符,成了。
雖然因爲材料太差,威力會打折扣,但結構是完整的,符韻是清晰的。
林風放下筆,拿起符紙,仔細看了看。然後他注入一絲靈力——
紅光暴漲。
整張符紙像是要燃燒起來,熾熱的氣浪撲面而來。符紙表面的朱砂紋路在紅光裏瘋狂顫動,發出低沉的轟鳴,像是火山在蘇醒。
成了。
真正的爆炎符,成了。
林風把符紙收好,貼身放着。然後他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明天午時,鷹嘴岩。
他深吸一口氣,吹熄油燈,躺到床上。
在黑暗裏,他閉上眼睛,但沒有睡。而是在腦子裏反復模擬明天的場景——地形,路線,可能遇到的狀況,該怎麼應對。
一遍,兩遍,三遍……
直到遠處傳來雞鳴,天快亮了。
他睜開眼,眼裏有光。
該來的,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