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綰心頭一暖。
“沒事兒,要是他死鴨子嘴硬,一直別扭下去,我就不要他了,反倒是你......”
她反過來握住程舒的手,語氣認真起來:
“我在兩邊的世界裏都只有你這麼個閨蜜,你可不能再像原身那樣猝死了!以後你手頭要是有什麼棘手的案子,判不明白,千萬別一個人硬扛,直接喊我過來,我幫你參詳參詳哈~”
程舒眼睛亮晶晶的,用力點了點頭:“好啊好啊!有你幫忙,我就安心多了!”
但她轉念一想,猶豫道:“可你要是天天往我這縣衙後堂跑,就不怕你家裏那位冰清玉潔的小郎君誤會了?”
魏若綰聞言,眨巴着眼沖她飛了個眼神:
“隨便,他願意誤會就讓他誤會幾天。”
“哦?”
兩人默契對視一眼,突然心照不宣笑了起來。
“懂,我都懂。”
程舒會心一笑,“行了,我們兩個能在這個地方繼續當閨蜜,真不容易,我準備了好酒好菜,咱倆邊吃邊聊!”
魏若綰笑着應下,卻突然想起一事:
“對了,咱倆都是喝醉了才穿越過來的,要是再醉一次,該不會直接穿回去吧?”
“真有這麼容易就好了,你以爲我沒試過嗎?”程舒苦笑,“要是能回去躺着,我還用得着在這裏上班?我又不像你那麼享福嗚嗚嗚......”
她的愁雲又迅速化爲笑容:“好了,別管那麼多,我們今晚不醉不歸,你陪着我吃爽了再走!”
......
回到家中,已是月上中天。
魏若綰雙頰緋紅,半個身子都倚在迎香肩上,腳步虛浮得快要不着地。
她的原計劃,本來是喝個“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的。
但是程舒太能勸酒了,她沒刹住,真喝大了。
“小姐,您慢些......”迎香扶着她跨過門檻。
正好撞見回廊陰影裏立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時不宴聽見動靜,原是想出來看看,卻定在了原地。
他遠遠看見魏若綰發髻微亂,玉簪斜插,一副醉意迷人的模樣。
可她那身杏色裙衫之外,還多了件玄青色的男子外袍,隨意地披在肩上。
很明顯,那是縣衙裏的東西......
一股又澀又脹的情緒猛然涌上,堵得時不宴胸口發悶。
她醉眼迷離,唇邊卻帶着放鬆又愉悅的笑意,那是在他面前從未有過的自在模樣。
她與那位程縣令,究竟是何等關系,才能如此不拘形跡,甚至能披着對方的外袍歸來?
魏若綰抬眸瞧見他,暈乎乎地咧嘴一笑,掙開迎香就要撲過來,“時不宴......你、你還沒睡呀?”
時不宴下意識伸手扶住她,指尖觸及她臂彎,感受到那件外袍緞面時,動作又是一僵。
“還沒,你二叔那些人的案子審得怎樣了?”
魏若綰歪了歪頭,“魏永和魏恒應該是吃上牢飯了,其他人,恐怕不行,很快就又會放出來了......”
“程舒......幫了我那麼大個忙,解決了我心頭大患啊!我得,謝謝人家。”
說罷,她一個踉蹌,險些要摔。
時不宴抿緊了唇。程書?是程縣令的名諱?
她直呼縣令其名,語氣似乎還很親昵。
他將她穩穩扶住,便立刻撤回了手,力道克制得近乎疏離,“你喝醉了。”
他見識過魏若綰的酒量,昨日婚宴上她爲他擋酒,一己之力以一敵五,未曾言敗。
可她現在居然喝醉了,看來,在縣衙那裏喝的是真不少。
這酒......究竟是她爲了答謝縣令,自己喝的,還是縣令挾恩求報,強迫於她?
“迎香,送你們小姐回房休息。”
他的聲音淡得像要散在夜風裏,聽不出波瀾。
既然二房家裏的人還會被放出來,是不是就意味着,她還需要他的幫助?
他說不出自己的心情,但此刻,他似乎是慶幸的。
魏若綰卻渾然未覺,迎香過來她也不搭理,借着時不宴手臂的力道就軟軟靠過來。
“我不要......”她仰着臉,呼吸帶着酒氣拂過他下頜,幾息之後她喃喃道:
“時不宴......你可真,真好看啊。”
她雙手捧起他的臉,仔細端詳着,眼神迷蒙:
“可是......可惜了,這麼好的人,怎麼就不能是我的呢......”
時不宴聞言微怔,慢慢地,挪開她的手。
“我不是好人。”他說。
醉酒的小姑娘似乎被這個回復弄糊塗了。
但她隨即捉住他的手,腦袋輕輕在他掌心蹭了幾下,“不......你是,你好的很。”
時不宴呼吸一滯,僵在原地,任由她蹭着,沒有鬆手。
感受着她的發絲在他掌心裏留下毛茸茸的觸感,癢癢的,一路撓進心裏。
好似在他一片死水的生命裏多了條調皮的小魚兒。
“但是,你怎麼不愛笑啊?阿宴......”
魏若綰嘟囔着小嘴,又上手在他冷淡僵硬的臉上肆意揉捏,“我好像,就沒見你笑過,來笑一個給姑奶奶看看......嗯?”
說着,用拇指和食指將他兩邊嘴角向上提起,捏出一個難看的笑臉。
“醜......”她嬌怨。
隨即又撒起潑來:“你敷衍我!”
時不宴:“......”
他這個被隨意蹂躪的都還沒說話。
但這次,沒再推開她的手,而是默許了這份略帶蠻橫的親昵。
“我叫不宴,不是阿宴。”時不宴糾正她。
“嗯,知道你叫不宴......”魏若綰搖了搖頭,指頭極其不穩地點着他的臉,眼神迷離又執拗,“但是,這名兒,不好。”
“宴......意爲歡樂,相聚,你怎麼可以叫做‘不宴’呢?不好,聽我的......你要開心,你必須得宴!”
她略微踮腳,幾乎抵上他的額。
氣息交纏間,任性又迷糊地宣告着:“我......我就是要叫你,阿......宴。”
時不宴渾身猛地一僵。
像是被什麼滾燙的東西燙到,下意識想要後退。
卻被魏若綰軟軟靠過來的身子再次絆住腳步。
“阿宴,你高興一點。”
她又喃喃了一聲,似乎對這個新稱呼頗爲滿意,腦袋一歪,徹底將重心靠在了他懷裏。
時不宴被她不慎壓了幾處傷口,痛且酥麻地僵立着,“嘶——”
可是懷中突如其來的溫熱與重量,讓他所有推拒的力氣都被抽幹。
本該冷硬的心腸,此刻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慢慢剝下了她肩上那件礙眼的玄青色外袍。
手臂遲疑地、小心翼翼地環上她的腰,將她穩穩地擁住。
“迎香。”他嗓音沉斂。
“我來照顧你家小姐,這衣服......你拿出去,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