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媽卻將銀子硬塞到了她手裏。
“你以後就做同樣的點心,每日都往東院送一份,做得好了,夫人另有賞賜。”
廚娘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昭嫺,卻不敢多問,膽戰心驚地退下了。
弘崢小心翼翼地望着母親的神色,心中懊悔不已:“母親,您有什麼打算?”
林昭嫺並不回答,看向顧弘崢的小廝豐兒:“明日開始,廚娘送過來的點心,你都分出一半送到鬆鶴堂,就說是長孫獻給祖母的心意。”
顧弘崢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方才那廚娘雖然瑟縮,但那套說辭天衣無縫,即便祖母查驗,也只會覺得是林昭嫺多心,反落個質疑婆母好意的名聲。
但顧弘崢也的確是因爲這些高油高糖的點心以及那促消化吸收的藥粉而快速長胖的。
眼下之計,唯有讓老夫人親自“體會”其中的不對勁才是。
林昭嫺送的糕點,老夫人未必會動。
但這個長孫送去的,老夫人是一定要給面子的。
顧弘崢連連點頭,贊同母親的打算,卻又有些猶豫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形:“母親,那我這段時間……”
“你不必刻意減重。”林昭嫺果斷道。
“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驟然減重。若是現在的根基打不好,以後還怎麼和你父親一樣保家衛國?”
顧弘崢咬了咬嘴唇:“那下月的選拔……”
林昭嫺看了他一眼,神色略顯復雜:“今年,你不必去了。”
“母親!”顧弘崢慌張抬起頭,看到母親堅決的眼神,他攥緊拳頭,咬了咬後槽牙,掩去眸中的落寞和難過。
“……是。說到底是兒子沒能把控住自己,疏忽了飲食。兒子一切都聽母親的。”
錯過了今年的選拔,又要在等一年。
等他明年進軍營的時候,或許顧弘文已經被提拔了。
但他又能如何呢?若不是他意志不堅定,也不會給二房可乘之機。
再等一年,就當是他對自己的懲罰。
看着他自責的模樣,林昭嫺心中一軟,語氣緩和下來:“錯過選拔,未必是壞事。好好養傷,爲你祖母壽誕準備一份賀禮。”
“賀禮?”顧弘崢有些茫然。
林昭嫺微微一笑:“就表演個舞劍吧,你祖父在世時很擅長舞劍。”
顧弘崢下意識想說自己手臂受了傷,大抵舞不好,唯恐母親失望。
下一瞬,林昭嫺補充道:“但求神似,不必分毫不差,只要一個心意,讓你祖母看到你身上流淌着怎樣的血脈。”
顧弘崢目光驟然堅定:“兒子定不讓母親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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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館內,顧弘文正被林昭婉罵得狗血淋頭。
“我是不是早就叮囑過你,不要打草驚蛇!盡可能地拖顧弘崢留在練武場就好,你偏偏打傷他做什麼!”
“現在豈不是明擺着告訴林昭嫺有人作祟!”
顧弘文忍不住回嗆道:“他如今那個模樣,還怎麼跟我比?而且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選拔了,就算發現了又能怎麼樣,想要一個月之內瘦下來哪裏那麼容易?”
“你還敢跟我頂嘴!”林昭婉狠狠剜了他一眼,卻也慢慢冷靜下來。
就在此時錢媽媽進門,低聲道:“大夫人果然將廚娘叫過去了,廚娘按照您的意思回答得滴水不漏。”
林昭婉捏緊了茶杯:“然後呢?林昭嫺把廚娘發賣了?”
按照林昭嫺前段時間的瘋勁兒,應該不會請饒了那廚娘。
錢媽媽卻搖了搖頭:“沒,只是問了幾句,賞了二兩銀子,又讓廚娘回去了。”
林昭婉動作一頓。
不對勁。
林昭嫺若是一怒之下將廚娘發賣了,倒正合了自己的意,可她非但不生氣,還賞了銀子?
錢媽媽小聲道:“依奴婢之見,恐怕大夫人已經冷靜下來了。”
“大夫人前陣子雖行事反常,可她最重名聲,想想大夫人從前什麼模樣,瘋一次兩次也就罷了,難道她真舍得丟掉苦苦維系三十年的體面?”
“這次您用人精妙,有老夫人疼惜長孫的名頭在,諒她也不敢隨隨便便鬧到老夫人面前。”
林昭婉轉動着眼睛,嘴角勾起一絲了然的笑意:“有道理。”
顧弘文忙表功道:“母親放心,兒子已備好後手。只要顧弘崢心急減重,必會中計!兒子尋得那‘好藥’一經服用,根基必損;若他疑心不用,便與選拔無緣!”
林昭婉瞪了兒子一眼,勉強滿意地點了點頭。
“去罷。”
他得意地告退後,丫鬟琴心悄聲入內:“夫人,東院劉媽媽派人來傳話,說姜氏解了禁足,想跟您見一面。”
林昭婉把玩着指甲,悠然道:“不急,且晾着她。待老夫人壽誕,我再給她指一條明路。”
第二天,顧弘崢就從小廝那裏收到了“風聲”,說是替他遍尋到了一副好藥,能短時間內減重,且對身體沒有損傷。
顧弘崢自然高興,立刻派小廝買了回來。
不出兩個時辰,這藥便到了顧弘崢手裏,可他卻拿着藥包猶豫起來。
就在此時,兩個弟弟推門而入,他躲藏不及,被逮了個正着。
“大哥,你怎麼胖成這個樣子了?”顧弘朔睜圓了眼睛,滿臉不敢置信。
這一個月來,哲王妃總是派人來接他去王府,其餘時間他又要用功讀書,早出晚歸,和兩個哥哥幾乎沒碰過面。
顧弘淵也不由皺眉,他則因父親交給他的歷練任務,離府一月,不曾想兄長變化如此之大。
“我……”顧弘崢本就慚愧懊惱,看到兩個弟弟這般震驚,更羞愧難當,倉促藏起手裏的藥包。
顧弘朔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二話不說搶了過來:“這是什麼藥?”
“嗯……就是普通的藥。”顧弘崢眼神飄忽,將昨日發生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顧弘淵眉頭越擰越緊,顧弘朔則徹底冷了臉:“這樣的虎狼之藥,大哥你也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