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曬谷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篝火嗶剝作響,火星子竄進夜空,又迅速湮滅。
所有人都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表情凝固在臉上。
林雅的嘴角還掛着那抹志在必得的微笑,但眼底已經控制不住地漫上了驚愕。
她怎麼敢?
她怎麼敢當着全國觀衆的面,說出這種話?
這不等於自曝其短,承認自己是個被丈夫冷落的豪門棄婦嗎?
直播間的彈幕,在靜止了三秒之後,以一種井噴式的速度瘋狂刷屏。
【我聽到了什麼?當代喪偶式婚姻的完美典範???】
【瘋了,蘇染是真的瘋了!這種話也敢說出口!】
【雖然但是……爲什麼我覺得她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哈哈哈哈,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蘇染,瑞思拜!】
導演在監控器後面,激動地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指着屏幕裏的蘇染,語無倫次。
“這……這……這簡直是節目之神降臨!收視率!我的收視率!”
就在這片混亂的寂靜中,一陣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
聲音不大,卻像沉悶的鼓點,一下下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那聲音,不屬於節目組的任何一輛車。
它代表着財富、權力和絕對的壓迫感。
一束刺目的車燈劃破村口的黑暗,精準地投射在曬谷場邊緣。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車燈熄滅,車門打開。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從那輛與整個村子格格不入的邁巴赫上走了下來。
夜風吹起他黑色風衣的衣角,那人逆着光,一步步從黑暗中走出,走進篝火跳躍的光暈裏。
他的身形被火光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輪廓,俊美得如同神祇,周身卻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凜冽寒氣。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被抽幹了。
原本還有些嘈雜的議論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陸湛。
他怎麼會來?
林雅的眼睛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爆發出了巨大的光彩。
是阿湛!
他一定是聽說了自己在這裏受了委屈,特地趕來爲自己撐腰的!
她的心因爲這個念頭而狂跳不止,臉上瞬間浮現出最溫柔、最動人的笑容。
她提起裙擺,像一只翩躚的蝴蝶,迎了上去。
“阿湛,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裏帶着恰到好處的驚喜與依賴,仿佛受盡了委“屈的孩子終於等到了可以依靠的港灣。
然而,陸湛的目光,甚至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他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帶起的一陣風,甚至吹亂了她精心打理的發絲。
林雅的笑容,就那麼僵在了臉上。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着陸湛的腳步。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們的心髒上,沉重,而有力。
他穿過人群,無視了所有驚愕、探究、畏懼的眼神。
他的目標,從始至終,只有一個。
那個還懶洋洋地窩在躺椅裏,手裏捧着杯熱牛奶,臉上甚至還貼着兩片黃瓜的女人。
蘇染也看見他了。
她拿下臉上的黃瓜片,坐直了身體,臉上那副“關我屁事”的閒散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這個男人,不是應該在幾百公裏外的公司總部,處理他那幾百億的生意嗎?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陸湛在她面前站定。
他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裏,翻涌着駭人的風暴。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終於,他開口了。
聲音低沉、冰冷,像淬了寒冰。
“喪偶?”
他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我怎麼不知道我死了?”
話音落下,全場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完了,這是正主找上門來算賬了!
所有人都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着蘇染,仿佛已經預見了她接下來的悲慘下場。
林雅的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幸災樂禍的弧度。
蘇染,這下看你怎麼收場!
然而,蘇染的反應,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她呆呆地看着陸湛,看了足足有五秒鍾。
然後,她眨了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將手裏的黃瓜片丟進垃圾桶。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與陸湛對視。
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和恐懼,反而帶着一種……探究和純粹的好奇。
“陸總。”
她開口,聲音清脆,帶着一絲剛喝完牛奶的溫軟。
“詐屍,是很不科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