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喧囂。推杯換盞間充斥着虛僞的熱鬧。
林軟軟剛落座。一只布滿厚繭的大手便橫插進來,攥住她纖細手腕。那掌心粗糙溫熱,像砂紙打磨過。磨得她皮膚發顫。
霍城沒理會周遭視線。徑直攤開她手掌。
指腹壓在那片微紅掌肉上。拇指力道很重,一下下撫過。動作生硬,像是在擦拭什麼髒東西。
“手怎麼這麼涼?”
男人嗓音低沉。胸腔震動傳導過來,帶着股毫不遮掩的匪氣。
林軟軟想抽手,卻被攥得更緊。她抬眼撞進霍城漆黑沉鬱的瞳仁裏。心口漏跳一拍。
“沒,沒事……”
“剛才那巴掌,震得手疼不疼?”
霍城盯着那處紅痕。語氣平得不像在問話,反倒透着股逼人寒氣。
林軟軟微怔。臉頰泛起熱意。原來他一直看着。
“不疼。”
她搖搖頭,嗓音軟糯。
霍城沒說話。只從鼻腔裏哼出一聲冷嗤。
他掀起眼皮。視線越過林軟軟肩膀,釘在不遠處林心兒身上。
並沒有什麼凶神惡煞表情。他只是那麼靜靜看着。像老練獵手鎖定了落單獵物。
正捂着臉哭啼的林心兒背脊發寒。被猛獸盯上的危機感順着脊椎骨往上爬。
哭聲硬生生卡在喉嚨裏。她慌亂低下頭,縮着肩膀。連餘光都不敢往這邊瞟。
“以後這種髒活喊老子來。”霍城收回視線,捏了捏林軟軟指尖。“別髒了你的手。”
飯後客散。林軟軟領着霍城去後院取行李。
穿過回廊,光線漸暗。原本平整石板路變成了坑窪泥地。
兩人停在一間緊挨着雜物房的小破屋前。
木門受潮變形。推開時發出幹澀摩擦聲。
空間不足十平米,一眼就能望到底。斷腿木板床用紅磚墊着。衣櫃漆皮剝落。牆皮大片大片鼓起,裂縫裏往裏灌風。
霍城一米九的身板杵在門口。得低着頭才不會撞到門框。
他看着這處連部隊禁閉室都不如的住處。咬肌鼓起,臉部線條繃得生硬。
二樓正房寬敞明亮,那是林心兒閨房。
而他的小媳婦。這個嬌氣得碰一下都紅的大小姐。就在這種陰溼角落裏熬日子。
他大步走到床邊,伸手一抓。被褥單薄僵硬。常年不見陽光的黴味直往鼻子裏鑽。
“你就睡這?”霍城把被子摔回床上,聲音發沉。“冬天怎麼過的。”
林軟軟看着他寬闊緊繃背影。眼眶微熱。
她沒說習慣了這種假話。只是走過去,手指輕輕勾住他袖口一角。
她小聲道。“以後我有你了呀。”
霍城身形停住。
胸口積壓火氣變成另一種情緒。又酸又脹,堵得慌。
他轉過身。粗糙大手捧起她的臉。拇指用力擦過她微紅眼尾。
“對。跟着老子,誰也別想再讓你受委屈。老子把命給你,給你掙最好的。”
林軟軟吸吸鼻子。借着轉身拿水壺動作,從空間引了一杯靈泉水。抓了把茶葉掩蓋。
“你消消氣,喝口水。”
霍城接過搪瓷缸,仰頭灌下。
水入喉嚨,沒有預想幹澀。反倒是一股奇異清冽甘甜。
液體滑入胃袋,熱流奔涌。順着血管鑽進每一塊骨頭縫裏。
常年作戰留下的舊傷,陰雨天總會發作。此刻痛感竟真的淡了下去。連精神都提了一大截。
霍城握着杯子的手驟然收緊。力道之大,讓搪瓷把手發出細微哀鳴。
他是偵察兵,對身體感知敏銳至極。這水不對勁。
他放下杯子。那雙極具侵略性的眼睛盯着林軟軟。
林軟軟被看得頭皮發麻。手指無意識絞着衣角,目光遊移。
“怎,怎麼了?不好喝嗎?”
屋內死寂。
霍城盯着她顫動睫毛看了許久。眼底審視慢慢收斂。
每個人都有秘密。但這丫頭身上的秘密,可能會招災。
“傻子。”
霍城嘆口氣,長臂一伸。那具嬌軟身軀被攬進懷裏。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碎在骨血裏。
“不管是什麼,以後只能給老子喝,知道嗎。在外面,連這股味兒都別露出來。”
他不問來源。只要是他的女人。是妖精他也認了,是禍害他也護着。
林軟軟愕然抬頭。沒在男人眼裏看到貪婪。只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包容與警惕。
眼淚終於忍不住,滾了下來。
“哭什麼?老子還沒死呢。”霍城低頭,吻去她臉頰淚珠。嚐到了鹹澀味道。
這個吻起初帶着安撫。可當兩片唇瓣相貼。積攢二十多年的渴望瞬間沖垮理智防線。
“唔……”
林軟軟被吻得後仰。腰肢軟得撐不住。只能緊緊抓着他胸前衣襟。
霍城大手扣住她後腦,將人逼在狹窄床邊。粗糙掌心鑽進衣擺。貼上那截細膩如脂腰肉時,兩人齊齊打了個顫。
這觸感,太要命。
逼仄空間裏空氣變得稀薄。霍城的手有些失控。
林軟軟驚慌按住他手背,嗓音含着哭腔。“不,不行……會被聽見的……”
霍城動作停住,額頭抵着她額頭。那雙眼睛充血泛紅,全是未被滿足的凶性。
他重重喘息幾聲。像頭極力忍耐捕食沖動的野獸。狠狠咬了一下林軟軟耳垂。
“行,給你攢着。回了海島,看老子怎麼讓你連本帶利還回來。”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繼母王秀蘭尖利催促。
“軟軟?磨蹭什麼呢。車都在外面等着了,別想着賴家裏。”
霍城眼底情欲迅速冷卻,換上一片森冷。
他幫林軟軟理好領口。指腹在她紅腫唇瓣上重重一按。
“走,老子帶你回家。這破地方,以後求我們回來都不回。”
吉普車轟鳴離去。
後視鏡裏。林心兒站在門口陰影處,神色怨毒。
林軟軟收回視線,眉眼冷清。
林心兒。上輩子欠我的,這輩子我會一點點討回來。
而你棄之如敝履的這個男人。將是你此生最大遺憾。
夜色籠罩縣城招待所。
房門落鎖。林軟軟手裏的包還沒放下,雙腳便已離地。
“啊。”
驚呼聲被吞沒。天旋地轉間。她被壓進柔軟床鋪。
沒等適應黑暗,男人沉重身軀已覆了上來。滾燙體溫隔着衣料透過來,燙得人發慌。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屋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中,霍城呼吸聲重得嚇人。
“軟軟。”他在她耳邊低語,手掌順着膝蓋一路向上。“車上不是問我。以後會不會一直對你好嗎。”
“我現在就告訴你。”
“除了對你好。老子還要讓你知道,什麼是男人。”
布料撕裂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林軟軟瑟縮一下,聲音發顫。“你……你說過會溫柔的……”
“老子盡量。”
霍城封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吞沒了所有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