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馬秀說的起勁兒,朱元璋聽得心驚膽戰。
可說着說着,馬秀忽然停下來,滿臉惆悵的深深吐了一口氣。
“馬郎中怎麼不說了?”
朱元璋即便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仍把馬秀的話一個字兒不差的全記下來。
馬秀搖頭苦笑:“說的再多也是白說,科技是第一生產力,農業大國不應當放棄科技的,可這個時代的人都把那些當作奇技淫巧,雖說沒有針對,但你看看現在有幾個搞科研的。”
“什麼鹽?鹽鐵官營,這是規矩,不能壞規矩。”
“什麼鹽啊!我說的是科研,就是搞......”
瞧着朱元璋一本正經的模樣,馬秀張嘴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索性把聽診器拿出來:“你瞧這玩意兒,聽診器!制作很簡單的,是沒人這麼想過嗎?不是,是做出來沒人信也沒人管,你想想,要是所有郎中都人手一個聽診器,能多辨別出多少毛病?”
“你再比如之前我剛說的火銃!”
“我知道,這個我見過。”
未等他說完,朱元璋迫不及待的打斷他的話。
馬秀白了他一眼:“你那算什麼?我說的是連發,一口氣幾十下,嘟嘟嘟嘟......你想想多少兵馬夠咱們大明殺的!?”
“你再想想,當時皇上在鄱陽湖被張定邊沖了一下,咱要是有火力覆蓋,整上上百門大炮,再來千名手持機關槍的死忠士兵,好家夥,再給他兩千人都沖不進來!”
“真要有這麼一天啊,咱大明天下無敵,豔陽之下皆爲王土,嘖嘖嘖,真是難以想象的一天啊......其實老朱挺好的,他至少是泥腿子出身,是真拿百姓當回事兒了,就是常年身居高位,有點兒被人隔斷了。”
說着說着,馬秀有些忘神,不該說的也一並說了出來,‘老朱’兩個字說出口的瞬間,他一個激靈,趕忙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說皇上,珠寶的珠!那什麼吧,喝茶,喝茶。”
朱元璋不明所以:“老朱就是老朱,怎麼不能喊了?當面兒不喊,背下又沒旁人。”
“呸呸呸,你說什麼胡話。”
馬秀瞪了眼朱元璋,抬手擋着嘴壓低嗓音:“你這叫大不敬,要是讓有心人知道了,一紙訴狀告上去,咱倆都得掉腦袋,咱倆一比一平了,互相保密!”
有了一比一平,馬秀也不再多說。
這年月,別說是在京城了,就是在偏遠山村跟人扯這些,保準人頭落地!
錦衣衛不是開玩笑的,那是真動刀子,不會把人帶進去聊上幾句再分對錯的,他們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他陷入沉默,朱元璋心裏卻是萬分灼熱。
且不說地圖的事,大唐的時候就知道海外有什麼,更別提他老朱現在地圖一層疊一層,早就知道外面啥情況了,主要是馬秀口中的連發火銃。
張定邊那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每次提起來就一陣疼,若不是常遇春當時在附近,自己可沒這個執掌天下的機會了。
一想到這些,朱元璋又想多問,可張張嘴,卻想起馬秀來歷不明,只能將後面的話都忍回去,笑道:“馬郎中博聞強識,真不是一般人!若是有機會見到馬郎中的師傅,不,若是馬郎中的師傅能爲朝廷做事,那大明必然多了一份助力。”
“那你就別做夢了,我都不知道我師傅在哪兒。”
馬秀吭哧一聲,抿茶不再言語。
那是真不知道在哪兒,千把年後自己的老師才出生呢。
話題結束,兩人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望着院中忙碌的朱拾。
小小的個頭,仿佛有無窮的體力,一說是要去義診,比誰都來勁兒,一會兒準備藥材一會兒準備茶水。
當然,義診肯定不是馬秀的主意,是朱拾主動提出來的。
也是因此,馬秀全程不插手,朱拾也不讓他插手,畢竟義診當天累的肯定是馬秀。
至於爲什麼要選擇去城外義診......那不還是規矩兩個字。
新來的醫館都得去義診一趟,一來是展現實力,否則誰沒事兒去個新醫館瞧病,這年月又沒有廣告,只能口口相傳;二來是展現財力,來瞧病的人保不準需要奇珍異草,不能說拿藥的時候一問一個沒有。
最重要的!
那還是朱拾聽說了義診這件事,央求馬秀必須得去一趟。
用他的話說,當時要是有人去義診,他也不會被家裏人丟出來了。
“唉,空有濟世安民之心,難有濟世救人安民啊!”
望着望着,馬秀一聲感慨。
朱元璋滿眼看到的都是好大孫的身影,全忘了身在濟世堂內,聞聲還以爲說自己,當即眉頭一擰:“咱怎麼沒有了?東莞、增城這麼多地兒的百姓去泗州屯田,咱一口氣免了他們三年賦稅!”
話說出口,他又一愣,轉頭迎上馬秀看傻子一樣的眼神,連忙改口:“是皇上,皇上免得。”
“嘁,皇上說咱,你也說咱,你拿自己當皇上了?”
馬秀吭哧一聲,拍拍屁股起身:“行了,不跟你扯了,我得準備點兒藥丸,這義診瞧病,多數都是傷風之類的小病,難有大病,得提前準備些做好的藥,免得浪費時間。”
這變相的逐客令,朱元璋也聽的明白,起身拱手道別。
直至馬車駛出街道,停在一處罕有人至的小胡同,朱元璋沖着外面招了招手。
毛驤立馬迎上前:“皇上,今日來往了不少人,但多數都被找借口攔了回去,目前沒有異樣。”
“以後有人來就不要攔着了,來鬧事的是哪家醫館的?”
“是隔壁街道懸壺堂,目前正在查。”
“醫術之爭不必插手,以後有人來也不要阻攔,去義診一事,派人好生盯着!到時人多眼雜,容易出亂子。”
說到這裏,朱元璋怔了怔,又問道:“毛驤,你覺得馬秀武藝如何?”
“這,屬下明白。”
“張定邊去哪兒做了道士?”
“屬下明白。”
一聽毛驤什麼都明白,朱元璋也沒再多問,揮手丟出一塊金坨子:“去看看來鬧事的幾人是何出身,懸壺堂又爲何能驅使他們。”
噠噠噠。
馬車離開,毛驤盯着金坨子怔了半晌。
尋常不都是大明寶鈔嗎?
怎麼突然變成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