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職工醫院裏,李媛媛走回護士站,臉色陰晴不定。
護士站裏,幾個小護士正壓低聲音竊竊私語,看到她過來,一個圓臉小護士湊了過來。
“李姐,剛才來了一個特別俊的軍人!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同志呢!就去502病房了,你看到了嗎?”
圓臉小護士雙手捧心,努力想着合適的詞:“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可俊了,就是眼睛顏色咱們不太一樣呢?”
“可不是麼!”整理病例的小護士,興奮地說,“而且你們發現沒,他頭發好像也不是純黑色的,在燈底下顏色淺多了,像有層金光呢!
“五官也格外立體,有點像阿爾巴尼亞電影裏的那些演員,帶着點洋氣勁兒!”
“對對對!就是那種感覺!”圓臉小護士連連點頭,“關鍵是那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當兵的,肯定是個幹部!不知道結婚了沒?”
幾個小護士邊幹着活,邊嘰嘰喳喳討論,臉上都飛上了羞澀又好奇的紅暈。
李媛媛把治療盤放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輕響,“哼,長得精神有什麼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流氓一個!”
她一想到剛才在病房裏受到的難堪對待,心裏就不痛快,好看是好看,卻實在難以接近。
圓臉小護士不服氣地反駁:“李姐,人家那是正經的軍人氣質,怎麼就是流氓了?”
李媛媛冷哼了一聲,“你們懂什麼?”
見她們還是不相信,她心裏那股氣悶更盛,聲音不自覺地拔高,“我剛才去查房,看他趁着女同志睡覺,一直摸人家的手不放,被我撞見還理直氣壯地狡辯呢!”
她故意把話說的含糊又曖昧,引得幾個小護士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有小護士捂住嘴,驚訝地問出聲,“真的假的?”
“我親眼看見的還有假?”李媛媛信誓旦旦地說,越說越覺得自己占理,把剛才在病房被懟得說不話的憋屈,添油加醋地發泄了出來。
“你們想想,一個男同志,趁着女病人睡着了摸人家的手,這不是流氓是什麼?思想有問題!作風更有問題!”
圓臉小護士將信將疑,“李姐,是不是誤會啊,萬一是對象呢?那同志看着挺正派的,不像是那種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李媛媛冷哼一聲,帶着一副我閱歷豐富你們太天真的表情轉身下樓。
等她走遠幾步,有個小護士在她的身後撇嘴,小聲說,“得了吧,我看可能就是人家男同志沒搭理她,心裏不痛快了。她就喜歡纏着好看的男同志,今天不是還特意換班了嗎?”
“如果不是因爲男同志,你們見她什麼時候會上夜班啊!”
話剛說完,就看到樓梯拐角處,李媛媛跟在一個俊朗的男同志身後上來,臉上蕩漾着甜美熱情的笑容。
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蘇強同志。
幾個小護士互相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彼此嘴角都忍不住彎了起來,相似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蘇同志,你回來啦?你走後我特意幫你去照顧你妹妹了。”李媛媛臉色掛着自認得體的溫柔笑容。
蘇強腳步未停,只朝她禮貌的點點頭,“嗯,李護士,辛苦了。”
跟在他旁邊的趙衛東倒是聞聲多看了李媛媛一眼。
李媛媛不願錯過這個在蘇強面前表現的機會,緊趕兩步跟在他身邊,語氣放柔,“不辛苦,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她頓了頓,狀似無意地提起,“就是剛才去看你妹妹的時候,她床邊坐着一位男同志,還一直摸你妹妹的手。我去制止,還被訓斥了一頓。”
蘇強停下腳步,什麼?
營長摸她妹妹的手?
這......
趙衛東一聽,這不是赤裸裸的污蔑嘛。
他跨前一步,擋在李媛媛面前,“這位同志,你必須爲你剛才說的話負責!我們營長是什麼人?那可是戰場上立過功,受過獎的!一向最重紀律!你這是污蔑!”
李媛媛被趙衛東的氣勢嚇得往後縮了下,心裏發虛,但看蘇強皺緊的眉頭,還是強撐着對蘇強說道,“我親眼看見的,我一見房間就看到他摸着你妹妹的手。千真萬確!”
她轉頭問護士站的那幾個小護士,“你們剛是不是也聽說了,那位男同志摸了人家女同志?”
小護士們面面相覷,這不是李姐你自己剛才回來說的麼?
她們哪親眼看見了?
但是在李媛媛隱含威脅的瞪視下,有個小護士唯唯諾諾地站了出來,“是摸了。”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李媛媛沖她露出一個算你識相的笑容轉回頭對蘇強和趙衛東說,“你看,大家都知道,可不是我瞎說。”
趙衛東氣笑了,“我說你這個同志,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污蔑軍人,你知道是什麼性質的問題嗎?是要負責任的。”
話是這樣說,但同時他心裏也打了個突,想到顧硯辭對蘇婉非同尋常的關注......好像,也不是完全做不出來?
李媛媛被趙衛東的話嚇了一跳,騎虎難下,最終還是嘴硬道,“我又沒有瞎說,病房的人都看着呢。”她試圖把水攪渾。
蘇強一直沒有說話,他其實內心深處也不相信營長會做出格的事。
營長那人,雖然心思深,但絕對是正派人。
“走!當面對峙去!我看你還怎麼編!”趙衛東是個火爆脾氣。
他拽着掙扎不休的李媛媛就朝病房大步走去,走廊裏其他病房的人都被這動靜吸引,紛紛探出頭來張望。
剛走進病房門口,裏面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顧硯辭!”
緊接着聽到,蘇婉帶着好奇的聲音響起,“顧硯辭,是哪三個字呀!”
蘇強聽到妹妹的問話,心頭莫名一動,不再猶豫,伸手推開房門。
病房內,顧硯辭依舊身姿筆挺地坐在硬板凳上,而靠在床頭的蘇婉,臉上還帶着未散的紅暈。
顧硯辭目光先掃過門口臉色不太好的蘇強,又落在被趙衛東拽着,神色慌張的李媛媛身上,最後定格在趙衛東含着怒氣的臉上,“東哥,怎麼回事?”
“營長,她污蔑您!說您對蘇同志耍流氓!行爲不端!”
顧硯辭眼神瞬間冷了下去,他看向李媛媛,還沒開口,對床的嬸子就猛地站了起來,“哎呦喂!李護士,剛才不是都說了麼?你這怎麼還滿嘴跑火車,在這裏造謠啊。”
“人家姑娘是因爲扎點滴的手掉下來了,軍人同志怕她扯到針頭,手受傷,才給托了一把,穩穩放回去的!”
“你張口閉口耍流氓,這是存心敗壞人家名譽啊!心思咋這麼毒呢!”
李媛媛臉上青紅交錯,還想強辯。
她死死抓住一點,“我沒有瞎說,大家不都看到了麼,他碰了陌生女同志的手,這就是事實。”
蘇婉聽到這裏,也明白了前因後果。
看着李媛媛胡攪蠻纏的嘴臉,心裏一陣厭煩,她可不是原主那個怯懦的性子,更容不得別人這樣污蔑照顧過她的人。
她坐直身體,“李護士,我很好奇,你作爲醫護人員,第一反應不是關心病人的安危,而是帶着最大的惡意揣測,污蔑伸出手援助的人?這就是你的醫德嗎?”
她頓了頓,視線掃過門口看熱鬧的人,聲音提高了一點,“而且你污蔑的人也不是陌生人,是我哥哥在戰場上可以托付後背的戰友!是我哥哥信任,並且親自拜托來照顧我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也是我的哥哥。”
她沖着顧硯辭看過來的視線,笑了下。然後又看向李媛媛,“前線的將士們,正在爲我們流血犧牲,而後方,卻有像你這樣的人,因爲一點私心不快,就用這種惡毒的方式來污蔑一位保家衛國的軍人?”
“李護士,我要你道歉,當着所有人的面道歉,軍人的名譽和尊嚴,不容任何人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