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裏，火光跳躍，映照着五張年輕而興奮的臉。
這裏是顧光裕和兄弟們多年前發現的秘密基地，洞內幹燥寬敞，他們用幹草鋪了幾個簡易床鋪，還藏了些鹽巴、辣椒面等調料。
此刻，架在火堆上的小野豬肉正滋滋冒油，肉香混合着鬆木的清香，彌漫在整個山洞裏。
“來，走一個！”謝建舉起裝滿地瓜燒的搪瓷缸，臉上泛着紅光，“今天這一趟，真他娘的值！”
五人碰杯，劣質燒酒的辛辣與烤肉的醇香在口中交織。就着這難得的美味，大家聊起了村裏的閒話。
“聽說村裏的李寡婦，昨天家裏又進人了，”馬春撕咬着肉塊，含糊不清地說，“聽說，現在只要給雞蛋就可以去找她耍耍。”
程南嗤笑：“真的假的？這你也信！你可別亂來。”
“不管真的假的，你們都別去給我摻和，以後你們都是要結親的人。”
顧光裕說完，默不作聲地翻動着烤肉，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
他知道這是真的，上輩子李寡婦這事鬧得很大，馬春也牽連進去了，這輩子，他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夜深了，山洞裏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顧光裕卻毫無睡意，他望着跳動的火焰，思緒早已飛向即將到來的高考和更遠的未來。
凌晨三點，顧光裕準時叫醒了衆人。
五人麻利地將分割好的野豬肉裝進籮筐，用厚布蓋好，拉着平車悄無聲息地出發了。
寒冬的夜色濃重如墨，土路凍得硬邦邦的，平車的軲轆發出單調的吱呀聲。
三十裏路，他們走了整整四個小時，抵達縣城時，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
縣城的黑市位於東北角，背靠一片楊樹林，前面是七拐八繞的小巷子。
兩個穿着舊棉襖的漢子守在入口處，眼神警惕地掃視着每一個進出的人。
顧光裕熟練地掏出一毛錢遞給其中一人：“大哥，這是我們的攤位費。”
那漢子掂了掂硬幣，側身讓開一條路：“規矩都懂吧？有動靜就往林子裏跑。”
黑市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附近的居民，挎着籃子，眼神飢渴地搜尋着需要的物資。
當顧光裕掀開籮筐上的厚布，露出紅白相間的野豬肉時，人群立刻圍了上來。
“同志，這肉怎麼賣？”一個裹着頭巾的大娘急切地問。
“野豬肉，七毛一斤，不要票。”顧光裕朗聲道，“肥瘦搭着賣，一份三斤。”
這個價格讓人群騷動起來。
供銷社的豬肉要八毛還要票，這裏的野豬肉雖然粗糙些，但勝在便宜還不用票。
“給我來兩份！”一個幹部模樣的中年人率先掏錢，“家裏媳婦坐月子，正缺油水呢。”
“我要那份排骨，”一個年輕人擠上前，“我爹病了，就想喝口排骨湯。”
顧光裕和兄弟們手腳麻利地過秤、收錢，籮筐裏的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就在這時，一個戴着口罩、穿着體面的中年男人湊過來，壓低聲音問：“同志，剩下的這些我全要了，能不能便宜點？”
顧光裕打量了他一眼，這人手指幹淨，棉襖是嶄新的燈芯絨面料，不像普通工人。
“全要的話，六毛一斤。”顧光裕爽快地說。
“成交！”男人如釋重負，“那個...籮筐能送我麼？我好背回去。”
這男人叫劉平，是縣機械廠的工程師。他媳婦和老娘同時懷了孕，天天鬧着要吃肉，肉票早就用完了。
今天他是硬着頭皮來黑市碰運氣，沒想到真遇上了大賣家。
交易完成，顧光裕清點着手中的鈔票——整整六百七十八元！在這個工人月薪不過三十元的年代，這無疑是一筆巨款。
五人強忍着激動，在黑市裏采購了白面、大米等精細糧，便迅速撤離。
看守平車的李山看到他們這麼快回來，驚訝地張大嘴巴：“賣完了？”
“賣完了！”謝建壓低聲音，難掩興奮，“六百七十八塊！”
此時已是早上七點，縣城開始蘇醒。
五人一合計，決定奢侈一把——買肉包子吃！
國營飯店裏，剛出籠的大肉包子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面皮雪白鬆軟，咬開後是滿滿當當的肉餡，肥瘦相間，湯汁充盈。
餓了大半天的五人狼吞虎咽，每人吃了三個才緩過勁來。
飯後，顧光裕獨自前往廢品收購站。
這裏與其說是收購站，不如說是一個露天垃圾場，各種破舊物品堆積如山。
當他的目光落在書籍區時，心髒猛地一縮——成堆的書籍被隨意丟棄在地上，很多已經被雨水浸泡得發黴腐爛。他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很快就找到了完整的高中數理化教材，還有幾本英語詞典。
更讓他震驚的是，在廢紙堆深處，他竟然發現了一套《數論導引》和幾本線裝的《詩經》《楚辭》。這些在後世被視爲珍寶的書籍，此刻卻與廢報紙混雜在一起，等待化爲紙漿。
“同志，買這些破書幹啥？”看門的老頭好奇地問。
顧光裕壓下心中的激動，故作輕鬆地說：“老家房子漏風，買回去糊牆。”
他精心挑選了三十斤書籍，其中既有所需的教材，也夾雜了一些珍貴的古籍。爲了掩人耳目，他又拿了一堆舊報紙。
“一共五毛錢。”老頭過秤後說。
顧光裕付了錢，小心翼翼地把書籍打包好，仿佛捧着的不是廢紙，而是無價之寶。
回村的路上，朝陽將五個年輕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顧光裕撫摸着籮筐裏的書籍，心中充滿了希望。
這些書籍，將是他通往大學的階梯，而今天也讓他看到了更多的機會。
只要夠大膽，夠小心，錢是可以很容易掙到的。
半路上休息的時候，顧光裕已經把錢給分好了。
謝群，李山，馬春，程南幾人看着手裏那13張大團結，感覺放在哪裏都不安全。
顧光裕笑了笑也沒有管他們，他們總要學會適應的。
以後，發財的機會多着呢。
只要他們跟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