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暗流新生
帝國攝政的上任第一周，是在連軸轉的會議和決策中度過的。
上官神威每天只休息三小時，其他時間分給了軍事簡報、政務審議、科學報告和外交接見。他的金色眼睛成爲了泰拉權力中樞的標志——有人敬畏，有人恐懼，有人暗中計算着如何利用或消除這個“非人”統治者。
此刻，他正在戰略指揮室主持軍方高層會議。巨大的全息星圖懸浮在長桌中央，顯示着帝國疆域和已知的虛空活動跡象。
“根據偵察艦隊報告，幽冥星系的恒星之環已經完全熄滅，結構本身開始崩解。”艦隊司令馬丁匯報，“但在三個跳距外的‘沉默星雲’區域，檢測到異常空間波動，模式與太陽節事件前的裂縫相似，但規模小得多。”
“測試。”上官神威斷言，“永恒飢渴者在嚐試新的入侵方式，從小規模開始。”
“那我們該如何應對？”陸軍元帥格羅夫問，“如果敵人不再是實體艦隊，而是空間裂縫或意識入侵，傳統防御體系效果有限。”
上官神威調出一份新文件：“這就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星盾計劃’。上官凌月博士，請介紹。”
上官凌月從會議桌末端站起。她穿着科學院的白袍，但肩章上已經添加了意識防御研究所的徽記。全息星圖切換成復雜的神經網絡模型。
“基於對共鳴石技術和古代文明記錄的研究，我們提出了多層意識防御系統。”她開始講解，“第一層：核心星系的關鍵節點部署‘共鳴放大器’，增強現實結構穩定性，防止空間撕裂。”
模型放大，顯示泰拉、三個工業星系和兩個軍事要塞的位置，每個點都延伸出光網，互相連接。
“第二層：建立‘意識哨站’，選拔並訓練具有感知天賦的人員，持續監控虛空活動。這需要從各星域招募志願者，進行專業培訓。”
“第三層，也是最重要的，”上官凌月看向上官神威，“需要攝政閣下本人的參與。作爲七星之子，您的意識能與共鳴網絡深度同步，成爲整個系統的核心節點和早期預警傳感器。”
會議室裏響起低語。將軍們交換着眼神——讓攝政本人成爲防御系統的一部分，意味着將帝國安全系於一人之身，風險巨大。
“我同意。”上官神威平靜地說，“從今天起，每天安排四小時進行意識連接訓練。維克多，你負責安保。”
“是，統帥。”維克多記錄下指令。
“還有一個問題，”馬丁司令皺眉，“這樣的系統需要龐大的資源投入，而太陽節事件後，三個重要工業星系受損，資源本來就緊張。議會可能不會批準如此規模的預算。”
“議會會批準的。”上官神威調出另一份文件，“因爲我將同時提交‘復興法案’，削減宮廷開支的百分之三十，暫停所有非必要的基礎建設，將資源優先分配給防御系統和受損星系重建。我自己帶頭，攝政宮殿的預算削減百分之五十。”
將軍們驚訝地看着他。削減宮廷開支是歷代統治者最不願碰觸的禁忌，那意味着直接觸動貴族階層的利益。
“這會引發強烈反彈，”格羅夫元帥警告，“很多家族依靠宮廷項目和合同維持影響力。”
“那就讓他們反彈。”上官神威的聲音冷了下來，“在虛空威脅面前，政治遊戲必須讓位於生存。如果有人不理解，我可以親自解釋——用他們能理解的方式。”
他眼中的金光微微增強，會議室內的溫度仿佛下降了幾度。將軍們意識到，這位年輕的攝政不僅有帝皇的智慧，還有戰場上磨礪出的決斷力。
會議結束後，上官神威單獨留下上官凌月。
“計劃的實際可行性有多高？”他直接問。
“理論完備，但實踐未知。”上官凌月坦誠，“共鳴放大器需要大量共鳴石碎片作爲材料，而我們目前只有您手中的完整晶體和一些小碎片。古代文明的礦區位置不明。”
“伊琳娜博士的團隊在研究合成替代材料，”上官神威說，“但進展緩慢。我們需要找到更多天然碎片。”
“有一個線索。”上官凌月調出星圖，標記出一個偏遠星系，“家族檔案中提到，二百年前的一次考古探險在那裏發現了‘發光晶體’，記錄描述與共鳴石相似。但探險隊遭遇事故，只有一人生還，晶體下落不明。”
“事故詳情？”
“記錄模糊，只說‘隊員間發生瘋狂爭鬥，互相殘殺’。”上官凌月表情嚴肅，“那可能不是普通事故，而是晶體影響了他們的意識。”
上官神威沉思：“派偵察隊去調查。但這次，所有隊員必須提前接受意識穩定性訓練，攜帶隔離容器。”
“我會安排。”上官凌月停頓了一下，“還有一件事...關於伏龍斯基博士。”
上官神威看向她：“你查到了什麼？”
“他確實在太陽節事件後重新活躍起來。”上官凌月壓低聲音，“以‘應急科技顧問’的身份加入了議會下屬的安全委員會，有權接觸所有防御相關研究。更令人不安的是...他最近頻繁接觸伊琳娜博士團隊中的年輕研究員，特別是那些研究意識科學的。”
“伊琳娜知道嗎？”
“她有所察覺，但不確定對方的意圖。”上官凌月說，“伏龍斯基是她的導師，在學術界德高望重。直接質疑會引起不必要的沖突。”
上官神威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繼續監視，收集證據。如果他在進行危險研究，我會親自處理。”
“還有...”上官凌月罕見地猶豫了，“家族理事會希望與您正式會面。不是上官明軒那派，而是剩下的七位長老。他們想...道歉，並重新建立關系。”
上官神威冷笑：“道歉？在我父母去世後？”
“我知道這聽起來虛僞。”上官凌月說，“但請考慮實際利益：家族仍然掌握着帝國百分之十五的工業產能和三個富庶星域。將他們完全推向對立面不明智。而且...他們中確實有人真誠悔改，比如三長老上官清，他是你父親的摯友，當年極力反對拋棄你。”
情感與政治的復雜交織。上官神威感到太陽穴隱隱作痛，這是意識過載的早期症狀。他需要休息，但沒有時間。
“安排會面，但不在皇宮，在中立地點。”他最終決定，“你陪同，巴爾薩澤負責安保。告訴他們，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條件由我定。”
“明白。”
上官凌月離開後，上官神威獨自留在指揮室。他走到觀景窗前，望着泰拉的天空。白天，但雲層很厚，看不見星辰。然而通過共鳴石的連接，他能感知到那些遙遠的光芒，以及虛空中涌動的黑暗。
通訊器響起，是維克多：“統帥，緊急情況。邊境巡邏隊在凱恩星域發現一艘漂流艦船，艦上所有人都...都處於某種意識停滯狀態。醫療報告稱，他們的腦活動幾乎停止，但身體生命體征正常，就像...靈魂被抽走了。”
上官神威心中一凜。這聽起來像是虛空攻擊的早期跡象，但方式不同。
“具體坐標？”
“已經傳到您的數據板。巡邏隊指揮官請求指示，是否接近調查？”
“不。”上官神威果斷決定，“命令所有艦船保持距離，封鎖那片區域。我將親自前往。”
“統帥，太危險了！那可能是陷阱！”
“正因如此，我才必須去。”上官神威已經開始整理裝備，“只有我能判斷那是否是虛空攻擊，以及如何應對。準備一艘快速偵察艦，要最好的駕駛員和最小的團隊。我們一小時後出發。”
“是...”維克多不情願地應道。
上官神威切斷通訊，迅速換上輕便的戰鬥服。在武器櫃前，他猶豫了一下，最終只選了脈沖手槍和振動匕首。對抗虛空，物理武器效果有限，更重要的是意識防御。
他剛準備離開指揮室，巴爾薩澤的加密通訊接了進來。
“統帥，有件事您需要立即知道。”情報官的聲音異常緊張，“我們截獲了一段加密通訊，來自議會內部。有人在策劃...針對您的行動。不是暗殺，而是...強制‘保護性監禁’，理由是爲了‘防止七星之子能力被濫用或失控’。”
上官神威停下腳步：“誰主導？”
“幾個保守派家族，但關鍵是...伏龍斯基博士提供了‘科學依據’。他提交了一份報告，聲稱您的意識與虛空連接過深，隨時可能成爲‘特洛伊木馬’，建議將您置於監控下，必要時應‘采取限制措施’。”
政治與科學的結合，用合理的理由包裹權力的爭奪。上官神威感到一陣荒謬的笑意：“他們計劃什麼時候行動？”
“議會將在三天後討論伏龍斯基的報告。如果通過，理論上他們有權要求您接受‘健康評估’。”巴爾薩澤說，“但根據我的情報，他們已經準備了一支特種部隊，如果議會程序受阻，可能會強行行動。”
“部隊在哪裏？”
“僞裝成醫療支援單位，駐扎在泰拉軌道上的‘希望號’醫療艦。”
上官神威迅速評估形勢。如果他留下來應對這場政治危機，邊境的虛空威脅可能擴大；如果他去邊境，泰拉的陰謀可能趁他不在時爆發。
“巴爾薩澤，”他做出決定，“我要你辦三件事：第一，收集伏龍斯基所有可疑活動的證據；第二，確保伊琳娜博士和她的核心團隊安全；第三，在我返回前，通過你的渠道散布消息：攝政正在處理邊境緊急威脅，任何在此期間的政治動作都會被視爲叛國。”
“明白。但統帥，您一個人去邊境太危險了，讓我派一支小隊...”
“不，人多反而容易成爲目標。”上官神威說，“況且，我需要有人留在泰拉監視局勢。維克多會跟我去，其他人都留下。”
通訊結束後，上官神威最後檢查了裝備。胸前的共鳴石傳來穩定的脈動，提醒他自己的本質和使命。無論面對虛空的黑暗還是人性的陰謀，他都必須保持平衡，保持人性。
走出指揮室時，維克多已經等在外面，全副武裝，表情嚴肅。
“艦船準備好了，統帥。駕駛員是我們最好的——莉娜·吳上尉，三次獲得帝國飛行勳章。”
“出發吧。”上官神威說，“讓我們去看看，虛空這次準備了什麼新把戲。”
他們穿過走廊，沿途的衛兵立正敬禮。上官神威能感知到他們意識中的情緒：敬畏、擔憂、忠誠。這些人將命運寄托在他身上，他不能失敗。
在登艦前，他最後回望了一眼皇宮。這座承載了帝國萬年歷史的建築，在晨光中巍峨聳立，但也顯得脆弱。虛空威脅、內部陰謀、資源短缺...挑戰如山堆積。
但他想起了帝皇的最後一課：統治者不是不會害怕，而是在害怕時仍能前進。
偵察艦引擎啓動，沖入泰拉的天穹，奔向未知的邊境，奔向新的戰場。
而在泰拉的陰影中，其他戰場的序幕，才剛剛拉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