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仙羆來到沈府。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不久,憑借自己能力得到的一座大宅子。
雖然采用的方式有些取巧,但並不是坑蒙拐騙。
沈府很大,四畝地,這哪怕在長安,也算是一處價值不菲的房產了。
趙仙羆在沈府轉了一圈,看盡沈府每一個角落。
前院、中堂、後院、偏院。
客廳、書房、各廂房、主臥室、車馬房、傭人房、廚房、倉庫。
回廊、假山、小湖、涼亭、花園、菜園。
其實如果沒有發生趙蘊古被殺這種事,在這樣一座大宅子裏生活,過過平淡的日子,也不失爲一件美事。
離開沈府,現在應該叫趙家新宅,趙仙羆站在門口,遙望遠處一片片鋪展開來的房檐屋瓦,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影,慢慢將目光收回。
他沒什麼牽掛了,開始漫無目的的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
一聲厲喝在趙仙羆耳邊響起道:“你是何人?這裏禁止通行,速速離去!”
趙仙羆抬起頭,看到兩個穿明光鎧的男子攔在他身前。
巷子裏正停着一輛馬車,馬車裏正走下一名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的老者。
馬車正對着一座氣派的府宅,府宅門口同樣站着兩名穿明光鎧的男子。
趙仙羆以爲自己偶然闖進了一位朝中大人物的私宅範圍,當即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宅子門口兩名穿明光鎧的男子,對着從馬車下來的老者行禮道:“神醫。”
神醫!
聽到這個稱呼,趙仙羆心頭一震,轉過身道:“您是孫神醫?”
“放肆,還不走!”
將趙仙羆攔住的兩人大怒,彈刀出鞘。
反倒是那老者,並沒有什麼神情變化,回頭看着趙仙羆,目光略帶疑惑。
攔住趙仙羆的兩人,頓時有些着急:“神醫,在下的職責是—”
“是限制老夫的行動麼?”
“不…不是!”
兩名千牛衛語塞,看着老者平靜的雙眼,躬身不再說話。
老者沒有走過來,就站在宅子大門外,遠遠看着趙仙羆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趙仙羆確認眼前老人多半就是神醫孫思邈,當即躬身行了一禮道:“在下身患奇症,懇請前輩救治。”
孫思邈看着趙仙羆片刻,點點頭,示意趙仙羆跟他進院。
趙仙羆有些錯愕,他沒想到傳說中的孫思邈這麼的平易近人。
他正要快步走上前,又想起了什麼,當即放慢腳步,朝着保護老者的四人點頭致意,然後平靜的朝着老者走去。
四名負責保護孫思邈出行的千牛衛,仔細打量着瘦骨嶙峋的趙仙羆。
最終,四人都覺得趙仙羆沒有威脅,放鬆下來,默許趙仙羆進入宅子。
趙仙羆跟着孫思邈走進院子,偌大的府邸空空蕩蕩,看不到幾個人影。
只有遠處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在來回搬運一箱箱書,放在太陽底下曝曬。
“師父!”
看到孫思邈回來,高壯的漢子大喊了一聲,聲音跟打雷一樣。
孫思邈點點頭,示意大漢繼續做事。
他把趙仙羆帶到客廳,讓趙仙羆在一張凳子上坐下。
然後他什麼也沒說,開始爲趙仙羆把脈。
把完脈,孫思邈讓趙仙羆脫掉上衣,觀察着趙仙羆的前胸後背、手臂指甲。
再看了看趙仙羆牙齒、雙眼、雙耳、頭發。
最後,他看着趙仙羆道:“你沒病。”
趙仙羆很詫異,解釋道:
“前輩,我已經有十多天沒吃東西,沒喝水,也沒怎麼睡覺。”
孫思邈道:“可你不覺得餓,也不覺得累,你現在精神很充沛。”
趙仙羆喉嚨一啞,“那您爲什麼說我沒病?”
孫思邈搖了搖頭,沒說話。
他剛才正是因爲覺得趙仙羆身體有些古怪,才將趙仙羆留下。
見孫思邈沉默,趙仙羆心裏打起鼓來。
他到底是有病還是沒病?
這病到底是能治還是不能治?
“前輩…”
孫思邈回過神,看着趙仙羆道:“老夫想問你,你是不是在擔心自己會一直這樣,然後突然有一天暴斃而亡?”
趙仙羆點頭,他確實是有這種擔憂。
因爲誰也不能一直不吃不喝,而不死。
孫思邈道:“你多慮了,你不會死,你的髒腑並未受損,也沒有外傷,血氣更是比常人旺盛許多。”
“那…”趙仙羆不明白了,既然這樣,那他爲什麼吃不進東西也睡不着覺。
孫思邈知道趙仙羆想問什麼,可他一時間也給不出答案。
不過他能肯定的是,趙仙羆這種情況並不屬於‘病’,也不會猝死。
那麼現在問題回到,趙仙羆什麼時候才會感覺到飢餓,感覺到疲憊。
如果趙仙羆開始感覺到飢餓,感覺到疲憊,開始吃東西開始睡覺,那麼所有問題就迎刃而解。
“老朽有一個法子,不知道公子可願一試?”
孫思邈突然說道。
趙仙羆忍住激動,眼睛緊緊看着孫思邈。
孫思邈道:“這種方法叫做‘放血法’,既然公子這麼擔心自己會像一個怪物一樣,突然有一天暴斃。
那麼老夫可以采用此法,用銀針刺穴,爲公子放血。
當你的身體平衡打破,你自然就會感覺到飢餓感覺到疲憊。”
趙仙羆錯愕。
其實他暗地裏想過給自己放血,但他擔心那樣做會直接原地暴斃,死的更快,所以一直沒有去嚐試。
現在聽孫思邈這麼一說,他當即相信,這應該是打破他身體平衡的最快方法。
深吸一口氣後,趙仙羆說道:“晚輩願意按前輩您說的方法一試,請問是現在,還是?”
孫思邈道:“就現在吧,我去拿銀針。”
說完,孫思邈走向一旁,從一個包裹裏取出針袋。
趙仙羆一臉認真坐着。
孫思邈道:“你不用緊張,我采用的針灸放血法比較特殊,會很緩慢的給你放血。
如果你身體出現不適,你可以隨時告訴我。”
趙仙羆點頭,漸漸放鬆下來。
一根根銀針刺在他手臂幾處穴位上。
一滴滴血珠冒出來,滴落在早就準備好的碗裏。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也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
終於,一絲久違的飢餓感從腹部傳來。
趙仙羆睜開雙眼,“前輩,我…”
孫思邈道:“感覺到餓了?”
趙仙羆點頭。
“想吃東西嗎?”
“嗯,還好,不怎麼想,似乎…不吃也可以。”
孫思邈不說話,也不拔銀針,繼續等待。
趙仙羆當即也不說話,繼續閉上眼。
又是不知道過了多久。
肚子裏的飢餓感越來越強烈。
趙仙羆恨不得眼前有一桌豐盛食物,然後大快朵頤。
於是他看着孫思邈說道:“前輩,我想吃東西了,很想。”
孫思邈開始拔趙仙羆手臂上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