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方映秋渾身的血液直沖腦門。
她揚起手,狠狠朝夏鳴蟬那張寫滿茶味的臉扇過去。
“啪”的一聲沒響起來。
沈念像鐵鉗一樣死死攥住了方映秋的手腕。
“方映秋,這裏是學校,你想發什麼瘋?”
沈念的聲音冷得像冰窖裏的石頭,砸得方映秋心口生疼。
方映秋拼命掙扎,眼眶通紅,“她羞辱我,你沒聽見嗎?”
沈念一把將她甩開,力道大得讓她踉蹌了幾步。
“鳴蟬只是心疼我的工資,她有什麼錯?”
方映秋自嘲地笑出了聲,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沈念,你睜大眼睛看看,我這身衣服是用我自己的錢買的!”
“我嫁給你這麼多年,花過你幾分錢?”
夏鳴蟬在旁邊絞着手指,聲音細若蚊蠅,卻精準地扎進兩人中間。
“師母,你就別騙教授了,你一個天天圍着灶台轉的家庭主婦,哪來的錢呀?”
“我只是覺得教授在外面做課題那麼辛苦,你卻在這裏揮霍,真的好心疼教授。”
這演技,不去拿個奧斯卡小金人真是屈才了。
夏鳴蟬歪着頭,目光貪婪地落在方映秋那件剪裁得體、襯得人如蘭花般優雅的連衣裙上。
“師母,你穿這身在學校裏晃悠,萬一被人說是教授貪污公款買的,那多不好呀。”
“要不這樣吧,你把衣服脫下來借我穿穿?”
“待會兒我要給教授當助教,這種大場合,我穿得體面點,也是給教授長臉,你說對吧?”
方映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種荒唐到極點的要求,夏鳴蟬是怎麼紅着臉說出來的?
更荒唐的是,沈念竟然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方映秋,把衣服換下來給鳴蟬。”
沈念的語氣不是商量,是命令,像是在處置一件屬於他的私產。
方映秋的心像被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
“沈念,你剛才不是還說,一個人的尊重是靠腦子,不是靠衣服嗎?”
“怎麼換到夏鳴蟬身上,這衣服就成‘底氣’了?”
沈念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眼神裏滿是不耐煩。
“你少在這裏摳字眼,混淆概念。”
“先敬羅衣後敬人,這是社交常識,你懂什麼?”
“今天台下坐的都是各界名流,鳴蟬代表的是我的形象,她不能寒酸。”
方映秋冷笑,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原來沈念的原則也是分人的。
在夏鳴蟬面前,他的原則比面團還要軟。
“我不脫,這是我的衣服,憑什麼給她?”
方映秋死死護住衣領,連連後退。
沈念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像是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他不由分說,上前一步,鐵青着臉拽住方映秋的胳膊。
“由不得你胡鬧,跟我去辦公室!”
他像拖拽一件垃圾一樣,把方映秋硬生生拽進了那間空無一人的教授辦公室。
“砰”的一聲,門被反鎖了。
辦公室內,空氣冷得凝固。
“要麼你自己脫,要麼我動手。”
沈念站在辦公桌後,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眼神陌生得可怕。
方映秋縮在牆角,渾身發抖,“沈念,我是你妻子,你這樣對我,你還是人嗎?”
沈念冷哼一聲,直接大步跨了過來。
他那雙曾經爲她戴上婚戒的手,此刻正粗魯地撕扯着她的拉鏈。
布料崩裂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裏顯得格外刺耳。
方映秋推搡着,哭喊着,卻抵不過一個男人的力氣。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被剝開皮的動物。
沈念動作利落地把那件米白色連衣裙扯了下來,像扔抹布一樣扔在一旁的沙發上。
方映秋只穿着貼身的內衣,絕望地抱着雙臂,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這種羞辱,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沈念看都不看她一眼,隨手從桌底下踢過來一個塑料袋。
“裏面有鳴蟬給你準備的衣服,穿上趕緊回家,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說完,他拿着那件還帶着方映秋體溫的連衣裙,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映秋不知道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
直到外面的下課鈴聲響起,她才顫抖着手打開那個袋子。
看清裏面的東西時,她整個人如遭雷擊。
那哪裏是什麼連衣裙?
那是一套極短的水手服,薄得近乎透明,胸口開得極低,裙擺短到只能勉強遮住。
這分明是那種上不了台面的情趣服!
夏鳴蟬這是要玩死她。
方映秋想打電話,卻發現手機剛才在拉扯中掉在了外面。
她看着空蕩蕩的辦公室,除了這一身羞辱人的破布,她沒有別的選擇。
她總不能光着身子走出去。
方映秋咬碎了牙,忍着滔天的屈辱換上了這身衣服。
她把頭發披散下來,試圖遮住裸露的肩膀,低着頭沖出了辦公室。
她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個噩夢般的學校。
可命運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她。
還沒走到校門口,一群正要去食堂的學生就迎面撞了上來。
“快看!那是誰啊?穿成這樣在學校走?”
“臥槽,這制服誘惑啊,身材挺火辣啊,哪個系的?”
“拍照拍照,發到校園牆上,這絕對是大新聞!”
閃光燈像刀子一樣在方映秋臉上劃過。
她捂着臉,拼命地跑,風從灌進來,冷得她靈魂都在打戰。
回到家,方映秋把自己反鎖在洗手間,對着花灑瘋狂地沖刷身體。
直到皮膚被搓得通紅,她才抱着膝蓋坐在浴缸裏大哭。
她打開手機,校園網上已經炸開了鍋。
最熱門的一條帖子,標題觸目驚心:【沈教授的二婚嬌妻:學術殿堂裏的水手服誘惑】。
照片裏,方映秋低頭奔跑,衣衫不整,看起來既狼狽又放蕩。
而帖子的另一張配圖,是夏鳴蟬穿着那件米白色連衣裙,優雅地站在講台上給沈念遞教案。
底下的評論像潮水般的惡意,幾乎要將方映秋淹沒。
“這師母也太開放了吧?大白天在教學樓玩COSPLAY?”
“聽說還是個二婚的,果然是有經驗,玩得花啊。”
“沈教授真可憐,攤上這麼個不正經的老婆,還是夏學姐跟教授更配。”
“這種女人,腦子裏裝的怕全是黃色廢料吧?”
方映秋看着那些惡毒的話語,手指抖得連手機都拿不穩。
解釋?
她怎麼解釋?
說這衣服是夏鳴蟬給的?說這衣服是沈念逼她穿的?
誰會信?
晚上十點,房門被重重地踹開。
沈念帶着一身寒氣沖了進來,手裏攥着手機,屏幕上正是那張水手服的照片。
“方映秋,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他把手機狠狠摔在沙發上,臉色青紫。
“我沈念這輩子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今天這麼多校友和各界人士在場,現在全校都在傳我沈念的老婆是個不知廉恥的瘋子!”
方映秋從浴缸裏爬出來,裹着浴袍,臉色慘白。
“沈念,那是夏鳴蟬給我的衣服,是她想害我!”
沈念猛地轉過頭,眼神裏滿是厭惡。
“你還敢污蔑鳴蟬?”
“她剛才跟我哭了一下午,說她明明給你準備了一件長款的連衣裙,不知道你爲什麼沒穿。”
“方映秋,你是不是爲了報復我,故意穿成那樣去現眼?”
方映秋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這個同床三年的男人,只覺得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夏鳴蟬說什麼,他都信。
她這個妻子說什麼,在他眼裏都是滿嘴謊言。
“沈念,你摸摸你的良心,我方映秋是那樣的人嗎?”
沈念冷笑一聲,語氣裏充滿了鄙夷。
“以前我覺得你只是書讀得少,腦子笨點,沒想到你心腸這麼歹毒,連個學生都不放過。”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達了某種判決。
“學校那邊,我已經找人壓下去了,但校領導很不滿意。”
“爲了挽回我的名聲,明天晚上,你跟我去參加一個校領導的飯局。”
“到時候你好好表現,給人家賠禮道歉。”
方映秋盯着他,聲音沙啞得不像話,“賠禮道歉?我做錯了什麼?”
沈念拎起外套往外走,丟下一句冷冰冰的話。
“你穿成那樣在學校跑,就是最大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