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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是不願意相信,
畢竟當初我跪在地上求他高抬貴手的時候,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安靜地上完香,沈長明還站在原地。
他似乎有很多話要問,最後都化作一聲嘆息。
“你是沈家的女兒,實在不應該這樣作踐自己。”
“只要你想回來,我隨時都可以來接你。”
“包括你現在的丈夫,我會給你提供更好的生活。”
說着他拿出名片,我卻沒有接。
“沈先生,你眼裏連保姆間都不如房子,我住了快三十年。”
“我沒有你妹妹金貴,天生皮糙肉厚,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沈長明的手僵在半空:“你也是我妹妹......”
“不,您只有一個妹妹,”我直視他的眼睛:“你不是早就做出選擇了嗎?”
無聲的對峙下,沈長明敗下陣來。
他像是突然老了十歲,將名片放在桌子上:
“我真的不知道你過得這般辛苦,從前是我不對,委屈你了。”
“但今天的話,永遠作數。”
說完他退出房間。
我脫力般坐在椅子上,對着奶奶的遺像道歉:
“抱歉,讓那些人打擾您了。”
當晚,我罕見地夢到從前的事情。
夢境裏的人臉不停變化,最後定格在沈長樂猙獰的笑臉上。
她把自己和顧時硯廝混的照片撒在奶奶身上,
直到急救儀發出刺耳的報警聲,她依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說要是沈落雪知道是時硯放我進來的,她得多傷心啊?”
“趕緊去死吧,這就是我送她的新婚大禮。”
“只要你死了,沈落雪絕對會鬧離婚。”
去死兩個字不停縈繞在耳邊,最後我猛地驚醒。
這才注意到已經十點了,
我懊惱地拍拍臉,還是強撐着去店了。
剛打開店門,沈長明就頂着黑眼圈出現在店裏。
他一句話沒有說,只是默默跟在我身後。
我嘆了一口氣:“沈先生,你究竟是想做什麼?”
他局促開口:“年底了,你要回家過年嗎?”
“你再婚也沒有和父母商量,今年正好一起帶回家吧。”
“就算是普通人也沒關系,只要你喜歡就行,父母那邊我去說。”
我驚訝,他這樣自視甚高的人居然會主動低頭。
從前他最講究門當戶對,連顧時硯都是創業成功了,他才有幾分好臉色。
現在居然主動接納一個“普通人”?
“不合適,”我輕輕搖頭,“你們一家人其樂融融,何必再惹麻煩。”
“而且,我現在的老公也不需要你們的認可。”
我話音未落,門突然被大力推開。
“知道自己配不上,就滾遠點,裝什麼可憐!”
是沈長樂,她一身暖色長裙顯得溫婉得體,
就連從前張揚的紅發也染回了黑色。
只是她這性子倒是從來沒有變過。
她揚起眉毛,將我上下打量一番:
“果然和我想的沒錯,你這種貨色只配嫁給一個窮光蛋,再生一群小窮光蛋。”
“嘴上拒絕,其實巴不得拖家帶口地上門打秋風吧?”
沈長明表情空白一瞬:“什麼?雪兒你有孩子了?”
沈長樂不屑:“大哥,你確定要一個泥腿子的孩子進沈家的大門?”
“她一個精神有問題的瘋女人,能生出什麼好貨?”
說着她拿出一張照片:“看這面相就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和她的親媽一個樣!”
我神經緊繃:“這照片你哪來的?”
“當然是從你那個破房子裏搜出來的!”
沈長樂眼神變得凶狠:
“昨天時硯半夜才回來,一到家就追問從前的事,我就知道是你在搞鬼!”
“生了孩子還不老實,別忘了我能把趕出港城一次,就能趕你第二次!”
說着她一揚手,兩個保鏢離開舉起棒球棍,作勢就要打砸一通。
“住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顧時硯氣喘籲籲地趕來,卻被身側的聲音驚得呆立在原地:
“陸總怎麼會是您?”
可男人沒理會他,徑直握住我的手。
“沒事吧老婆,我說出門要帶保鏢,你非不同意。”
陸馳聲音帶着委屈,將我護在身後。
再抬頭時,他的臉色變得冷漠:
“我說各位,你們有什麼資格出現在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