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七日休整期

七天時間,江臨淵做了四件事。

第一,他將【邏輯破綻】升到LV5,效果變爲:【極高概率發現規則漏洞,30%幾率直接獲得破解提示,對幻象類能力抗性提升】。

第二,他測試了【秩序重構】。在公寓裏劃定一個三平米的範圍,發動技能後,他能夠短暫改變這個區域的“規則”——比如讓重力減輕30%,或者讓時間流速降低15%。效果很微弱,且十秒後一切恢復正常,但這是第一次,他感覺自己有了“對抗”系統的可能。

第三,他研究了那個“婉娘的祝福”吊墜——雖然實物在謝雪辭那裏,但系統面板裏有詳細說明。這個道具的描述很模糊:【可剪斷一次“命運之線”】。什麼是命運之線?在什麼情況下使用?系統沒有解釋。江臨淵猜測,這可能是一個扭轉絕境的底牌,代價未知。

第四,關於謝雪辭。

七天裏,謝雪辭給他發了十七條消息。內容很日常:抱怨超市的菜不新鮮,說自己養的仙人掌開花了,分享一首聽起來很陰鬱的鋼琴曲,問江臨淵有沒有看過某部老電影——那部電影講的是一個職業騙子愛上了自己要詐騙的對象。

江臨淵每條都回,但很簡短。

“嗯。”

“知道了。”

“沒看過。”

他試圖從這些碎片信息裏拼湊出謝雪辭的“真實生活”,但失敗了。謝雪辭說的每一件事都太普通,太符合一個獨居年輕人的日常,反而顯得刻意。

第七天傍晚,江臨淵收到了系統提示:

【倒計時00:30:00】

【副本:鏡像深淵(A級)】

【特別提示:本副本爲心靈試煉類,將根據玩家內心生成專屬挑戰】

【請做好心理準備】

他穿上戰術服,檢查裝備:腕帶、陶瓷匕首、那副已經記錄了大量數據的隱形眼鏡。最後,他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相框——裏面不是照片,而是一張空白紙。

這是他進系統前就有的習慣:用空相框提醒自己,記憶和情感都可以被替換、被僞造。不要相信任何“確定”的東西。

手機震動。

謝雪辭:“江先生,我有點緊張。鏡像深淵……聽名字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江臨淵回復:“恐懼是弱點。”

“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住。”謝雪辭發來一個哭泣的表情,“萬一……萬一我在裏面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呢?”

這句話很有深意。

江臨淵問:“比如?”

“比如……真實的自己。”謝雪辭說,“那個我不願意承認的自己。”

江臨淵看着這條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幾秒。

然後他打字:“那就面對它。”

“江先生能做到嗎?”

“我會嚐試。”

“那我也嚐試。”謝雪辭回,“一會兒見。”

倒計時歸零。

紅光。

墜落。

---

這一次的傳送過程格外漫長,且……扭曲。

江臨淵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被拉扯、延展,像面團的薄膜。無數破碎的鏡像在周圍旋轉:童年的房間、空無一人的教室、深夜的醫院走廊、還有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黑色的海。

然後,他聽到了聲音。

不是系統提示,而是他自己的聲音,但更年輕,帶着稚氣:

“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麼做?”

然後是另一個聲音,蒼老的、冰冷的:

“因爲這是必要的犧牲。”

“你會明白的。”

鏡像碎裂。

---

江臨淵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圓形的空間裏。

地面是光潔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倒映着上方同樣鏡面的天花板。四周沒有牆壁,只有無盡的、層層疊疊的鏡子,從各個角度映出無數個他。

有的鏡像是正常的。

有的鏡像在笑——不是他的笑。

有的鏡像在哭。

有的鏡像,眼睛是空洞的黑色。

【歡迎來到鏡像深淵】

【副本類型:心靈試煉】

【主線任務:穿過深淵,抵達“真實之鏡”】

【警告:本副本中的一切,皆爲你內心的投射】

【特別提示:不要相信鏡像,不要相信記憶,不要相信自己】

腕帶顯示,謝雪辭也在副本中,但位置未知,距離顯示爲【???】。

同心繩傳來微弱的情緒信號:混亂、困惑、還有一絲……興奮?

江臨淵沒有動,他先觀察環境。

空間是圓形的,直徑大約五十米。除了鏡子,沒有任何出口。但當他仔細看那些鏡子時,發現有些鏡面映出的不是現在的他,而是穿着不同衣服、處於不同年齡段的他:

十歲,穿着小學校服,面無表情地站在領獎台上。

十六歲,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手裏捏着一張診斷書。

二十二歲,在會議室裏,將一份文件推給對面臉色慘白的中年男人。

還有最近的:在療養院病房,在婚禮祠堂,在崩塌的府邸。

每一個場景,都是他人生的關鍵節點。

“自我審視。”江臨淵低聲說,“所以這就是‘鏡像深淵’的意義?”

他走向最近的一面鏡子——那面鏡子裏是十歲的他。當他靠近時,鏡面泛起漣漪,像水面。然後,鏡子裏的“他”動了。

不是模仿他的動作,而是自主地轉過身,面對他,開口說話:

“你還記得那天嗎?”

聲音和記憶裏一模一樣,稚嫩但毫無起伏。

“頒獎典禮,全市數學競賽第一名。”鏡中的男孩說,“所有人都鼓掌,老師摸你的頭,記者拍照。但你什麼都沒感覺。”

江臨淵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你爲什麼沒感覺?”男孩問,“其他孩子都會高興。你爲什麼不會?”

“因爲沒有意義。”江臨淵回答,“競賽題目太簡單,獎項只是形式。情緒是冗餘的。”

“是嗎?”男孩歪頭,“還是說……你根本不會?”

他向前一步,手按在鏡面上。鏡面冰冷刺骨。

“你從小就是這樣。”男孩繼續說,“不會哭,不會笑,不會生氣。醫生說你有‘情感認知障礙’,建議治療。但父親說不用,他說這樣很好,很‘純粹’。”

江臨淵的手指微微收緊。

“父親後來怎麼樣了?”男孩問,“你記得嗎?”

“他死了。”江臨淵說,“心髒病。”

“真是這樣嗎?”男孩笑了——一個十歲孩子不該有的、冰冷的笑,“你當時就在他身邊,拿着他的藥。但你猶豫了三秒才遞給他。爲什麼?”

鏡面開始變化。

場景切換到醫院的病房。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呼吸困難,手伸向床頭櫃上的藥瓶。而少年江臨淵站在床邊,手裏拿着藥,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着。

三秒。

然後他才把藥遞過去。

但已經晚了。

“你在想什麼?”鏡中的男孩追問,“在想如果他死了,遺產會怎麼分配?在想公司會由誰接管?還是說……你只是單純地想看看,人在死亡邊緣會有什麼反應?”

江臨淵沒有說話。

鏡面裏的場景繼續:葬禮、律師宣讀遺囑、親戚們虛僞的眼淚、還有他站在墓碑前,手裏拿着一束白花。那天下了雨,所有人都以爲他在哭,但雨水掩蓋了面無表情的臉。

“你不會難過。”男孩總結,“你只是覺得……方便了。對嗎?”

江臨淵看着鏡中的自己。

良久,他說:“對。”

男孩愣住了。

他似乎沒料到江臨淵會承認。

“情感是弱點。”江臨淵繼續說,“悲傷、快樂、憤怒——這些都會幹擾判斷。父親教過我:在利益面前,感情是累贅。我只是……踐行了他的教導。”

“但你後悔過嗎?”男孩問,聲音突然變得輕柔,“哪怕一瞬間?”

江臨淵的睫毛顫了顫。

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微小動作。

鏡面捕捉到了。

“沒有。”他說。

但鏡子裏的男孩笑了,笑得意味深長:“你說謊。”

鏡面碎裂。

不是物理碎裂,而是像玻璃被重擊,裂紋從中心蔓延,瞬間布滿整面鏡子。然後,鏡子化作無數碎片,在空中懸浮、重組,拼成一個全新的畫面——

是婚禮副本裏,他握着婉娘的剪刀,說“對不起”的那一刻。

畫面定格在他臉上。

那個瞬間,他的表情裏有什麼東西。

不是悲傷,不是憐憫。

是一種更復雜的,近乎……共情的東西。

“你看,”男孩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會‘感受’的。只是你把它藏起來了,藏得那麼深,連自己都騙過了。”

碎片重新聚合,變回鏡子。

但鏡子裏的影像變了。

不再是十歲的他。

是一個模糊的、扭曲的影子,有着人的輪廓,但沒有五官。影子在鏡子裏蠕動,發出低沉的聲音:

“歡迎來到你的深淵。”

“我是你的‘真實’。”

“現在,讓我們繼續。”

影子伸出手——那只手穿過鏡面,伸到現實空間,抓住了江臨淵的手腕。

觸感冰冷,像死人的手。

“第一重試煉,”影子說,“面對你的‘缺失’。”

空間變化。

鏡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白色的牆,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天花板。走廊兩側是無數扇門,每扇門上都貼着一個標籤:

【喜悅】

【悲傷】

【憤怒】

【恐懼】

【愛】

【愧疚】

【孤獨】

……

都是情感的名稱。

“選一扇門。”影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開它,面對裏面封存的東西。”

江臨淵站在走廊中央。

他感覺到,每扇門後都有“東西”在動。有的在低語,有的在哭泣,有的在撞擊門板。

“我必須選?”他問。

“必須。”影子說,“否則你永遠走不出這條走廊。”

江臨淵掃視那些標籤。

最後,他停在了一扇門前。

標籤上寫着:【共情】。

他推開門。

---

門後是一個病房。

單人間,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在白色的床單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床上躺着一個老人,身上連着各種監護儀器。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一個中年女人坐在床邊,握着老人的手,低聲啜泣。

江臨淵站在門口,看着這一幕。

他認識那個老人——是他的高中數學老師,姓陳。一個總是笑眯眯的小老頭,會在課後給他開小灶,講一些超綱的數學理論。陳老師沒有子女,妻子早逝,晚年孤獨。

他也認識那個中年女人——是陳老師的侄女,唯一的親人。

“他怎麼樣了?”江臨淵聽到自己問——是十七歲的他的聲音。

女人回頭,眼睛紅腫:“醫生說……就這幾天了。”

十七歲的江臨淵走到床邊。

陳老師睜着眼,但眼神渙散,已經認不出人。他的嘴唇在動,發出微弱的聲音:“……題……那道題……”

“什麼題?”江臨淵俯身。

“……你……上次問的……”陳老師斷斷續續地說,“黎曼……猜想……我想到了……一個思路……”

即使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想的還是數學題。

江臨淵看着這個老人,這個教會他用邏輯看待世界的老師,現在像一截枯木般躺在床上,等待死亡。

“您休息吧。”十七歲的他說,“題不重要。”

“重要……”陳老師固執地說,“你想知道……我告訴你……”

他開始說,聲音越來越弱,語句支離破碎。那些關於質數分布、復變函數、無窮級數的碎片,像最後的生命之火,在熄滅前拼命燃燒。

女人哭得更厲害了。

江臨淵站在那裏,聽着。

他應該感到悲傷嗎?應該。

但他沒有。

他只是覺得……浪費。這樣一個聰明的大腦,被衰老和疾病磨損,最後變成一堆無意義的囈語。如果知識不能傳承,如果智慧終將消散,那麼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陳老師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他睜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瞳孔擴散。

儀器發出刺耳的長鳴。

女人撲上去,嚎啕大哭。

江臨淵後退一步。

他看着醫生護士沖進來,看着陳老師被蓋上白布,看着女人崩潰的模樣。

整個過程中,他一滴眼淚都沒流。

他甚至沒有皺眉。

他只是站在那裏,像一個旁觀者,記錄一場與他無關的死亡。

“這就是你的‘共情’。”影子的聲音響起,“缺失的共情。”

場景凝固,然後碎裂。

江臨淵回到走廊,那扇【共情】的門關上了,標籤變成了灰色。

“你感受不到他人的痛苦。”影子說,“也感受不到他人的喜悅。對你來說,人只是變量,情感只是數據。這就是你的‘缺失’——你沒有人性。”

江臨淵沉默。

“但奇怪的是,”影子繼續說,“在婚禮副本裏,你對婉娘說了‘對不起’。在療養院,你讓謝雪辭先走。這些行爲……不符合你的‘設定’。”

“所以?”

“所以也許你的‘缺失’不是天生的。”影子靠近,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幾乎貼在江臨淵面前,“也許是你……自己選擇的。爲了生存,你把人性的部分切除了,像切除一個腫瘤。”

江臨淵的呼吸停了一拍。

“誰教你這麼做的?”影子問,“父親?還是……某個更早的人?”

記憶的深處,有什麼東西在鬆動。

一個模糊的畫面:白色的房間,刺鼻的消毒水味,冰冷的器械,還有一雙戴着橡膠手套的手……

“不。”江臨淵說,“我沒有記憶。”

“你是沒有,還是不敢有?”影子笑了,“讓我們看看下一扇門吧。”

它指向另一扇門。

標籤:【恐懼】。

江臨淵的手按在門把上。

這一次,他猶豫了。

“害怕了?”影子問。

“不。”江臨淵說,“只是覺得沒必要。”

“每個人都會恐懼,江臨淵。”影子的聲音變得輕柔,“即使是你。即使是你把自己改造成現在這樣……也一定有害怕的東西。”

“我害怕系統。”江臨淵實話實說,“害怕未知,害怕失去控制。”

“那些太抽象了。”影子搖頭,“我說的是具體的、原始的恐懼。比如……被拋棄。比如……被看穿。比如……發現自己其實和所有人一樣脆弱。”

江臨淵推開門。

---

門後是一片黑暗。

絕對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觸感。江臨淵懸浮在虛空中,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這是感官剝奪。

人類最原始的恐懼之一——對虛無的恐懼。

在黑暗中,他開始聽到聲音。

不是外界的聲音,而是從他意識深處浮現的聲音:

“怪物。”

“冷血動物。”

“你沒有心。”

“你爲什麼不哭?”

“你爲什麼不笑?”

“你爲什麼不生氣?”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人?”

聲音重疊,越來越多,越來越響。有父親的,有老師的,有競爭對手的,有那些在商業戰場上被他擊垮的人的。最後,是他自己的聲音:

“也許他們是對的。”

“也許我真的是怪物。”

“也許我……早就死了,只是還沒意識到。”

黑暗中,出現了一點光。

光裏是一個畫面:五歲的他,坐在兒童房的角落裏,手裏拿着一個魔方。他剛在十分鍾內還原了六面,但沒有笑,只是把魔方放在一邊,拿出下一本書。

門開了,母親走進來。

她蹲在他面前,摸他的頭:“臨淵,隔壁小朋友在玩捉迷藏,你要不要去?”

他搖頭:“沒意思。”

母親的笑容淡了淡:“那……媽媽陪你看繪本?”

“我看完了。”他指指書架上那一排兒童讀物,“都看完了。”

母親沉默了。

她看着他,眼神復雜,有愛,有擔憂,還有一種……幾乎察覺不到的恐懼。

“臨淵,”她輕聲問,“你開心嗎?”

他想了想,搖頭:“不知道。”

“那……你難過嗎?”

“不知道。”

母親抱住他,抱得很緊。他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媽媽愛你。”她說,“無論你是什麼樣子,媽媽都愛你。”

但她聲音裏的顫抖,出賣了她的真實感受。

她在害怕。

害怕自己的兒子。

畫面消失。

黑暗中,影子的聲音響起:“這就是你的恐懼——被看穿,被排斥,被當成異類。所以你學會了僞裝。你模仿‘正常人’的反應,學着在合適的場合微笑、點頭、表示關切。但面具戴久了,你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或許,”江臨淵說,“我原本就沒有‘樣子’。”

“不,你有。”影子說,“只是被你埋得太深了。深到連系統都差點檢測不到——如果不是‘鏡像深淵’,你可能永遠意識不到,自己心裏還有這些東西。”

黑暗開始褪去。

江臨淵發現自己回到了鏡子空間。

影子還在鏡子裏,但輪廓清晰了一些,能隱約看到五官的雛形——那是他自己的臉,但更年輕,更……有溫度。

“第二重試煉結束。”影子說,“你還剩最後一重。”

“是什麼?”

“面對你的‘渴望’。”影子說,“你最想要什麼,江臨淵?權力?財富?知識?還是……別的?”

江臨淵沒有立刻回答。

他想起療養院裏,謝雪辭問他:“你說,我們還能回去嗎?”

想起婚禮上,婉娘日記裏那句:“我在想,死後會去哪裏。”

想起系統提示裏那句:“真心相愛的人才能活着離開。”

“我想要答案。”江臨淵最終說,“這個系統是什麼?爲什麼選中我們?它的目的是什麼?”

“太理性了。”影子搖頭,“我說的是‘渴望’,不是‘目標’。渴望是感性的,是即使知道不該,還是忍不住想要的。”

它頓了頓:“比如……連接。”

江臨淵的瞳孔微微收縮。

“你渴望與某人產生真正的連接。”影子說,“不是利益交換,不是相互利用,而是……理解。被理解。有一個人,能看到你面具下的真實,並且接受它。”

“這不可能。”江臨淵說,“沒有人會接受。”

“謝雪辭呢?”影子問,“他看到了你的算計,你的冷酷,你的利用——但他還在你身邊。爲什麼?”

“因爲他也在利用我。”

“僅僅是利用嗎?”影子笑了,“婚禮副本裏,血書盟誓,他寫的誓言是什麼?‘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讓你選我。因爲那證明,你至少有那麼一刻,是認真的。’”

鏡子浮現出那段血書的畫面。

謝雪辭的字跡,娟秀但有力。

“他在乎你是否‘認真’。”影子說,“他在乎你是否對他有哪怕一絲真實的情感。這不是純粹的利用,江臨淵。這是……”

它停住了。

因爲江臨淵的表情變了。

雖然只是細微的變化——眉頭微微蹙起,嘴唇抿緊——但足夠讓影子捕捉到。

“你害怕這個。”影子恍然大悟,“你害怕有人真的想了解你。因爲了解意味着暴露,暴露意味着脆弱。而你,最討厭脆弱。”

江臨淵轉身,想離開。

但鏡子圍了上來,無數個他的倒影將他包圍。每個倒影都在說話:

“留下來。”

“面對它。”

“你逃不掉的。”

江臨淵閉上眼睛。

但他閉眼的瞬間,感覺到同心繩傳來強烈的情緒信號——是謝雪辭的。

不是恐懼,不是混亂。

是……求救。

強烈的、急迫的求救。

江臨淵睜開眼。

“他在哪裏?”他問影子。

“誰?”

“謝雪辭。”

影子沉默了幾秒,然後笑了:“你想去找他?即使這意味着跳過你的第三重試煉?”

“他在求救。”

“所以呢?”影子問,“你關心他?”

江臨淵沒有回答。

但影子從他的沉默裏讀懂了答案。

“有趣。”影子說,“那你去吧。穿過這面鏡子,你就能到他那邊。”

它指向一面最大的鏡子——那面鏡子裏映出的不是江臨淵,而是一片扭曲的、蠕動的黑暗,黑暗中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在掙扎。

是謝雪辭。

江臨淵走向鏡子。

在踏入鏡面的瞬間,他聽到影子最後的話:

“記住,江臨淵。”

“拯救別人,有時是爲了拯救自己。”

鏡面如水般吞沒了他。

---

二、謝雪辭的深淵

穿過鏡面的感覺像被撕碎又重組。

江臨淵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裏。

這裏不是鏡子迷宮,而是一個……劇場。

老舊的紅絲絨座椅,斑駁的金色裝飾,昏暗的舞台燈光。舞台上空無一人,但帷幕在微微晃動,像有什麼東西在後面。

江臨淵看向觀衆席——坐滿了人。

或者說,坐滿了“謝雪辭”。

不同年齡、不同裝扮的謝雪辭:穿着小學制服、抱着破舊玩偶的童年謝雪辭;穿着中學校服、低頭躲避視線的少年謝雪辭;穿着美術館工作服、笑容溫和的青年謝雪辭。

還有更多。

穿着病號服、眼神空洞的謝雪辭。

穿着嫁衣、蓋着紅蓋頭的謝雪辭。

以及——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穿着黑色西裝,翹着腿,臉上掛着冰冷微笑的成年謝雪辭。

那個“謝雪辭”轉過頭,看向江臨淵:

“歡迎來到我的劇場,江先生。”

聲音和謝雪辭一模一樣,但更冷,更沉,帶着某種玩味的腔調。

“他在哪裏?”江臨淵問。

“誰?謝雪辭?”黑衣謝雪辭笑了,“他就在舞台上啊。只不過……他有點害羞,不敢出來見人。”

他打了個響指。

帷幕拉開。

舞台上,謝雪辭被綁在一張椅子上。

不是物理的捆綁——是無數根透明的、發光的線,從天花板垂下來,纏住他的手腕、腳踝、脖子。那些線在收緊,勒進皮肉,滲出細小的血珠。

謝雪辭低着頭,長發散落遮住臉。他的身體在輕微顫抖,但不是在哭——江臨淵看到,他的嘴角在上揚。

他在笑。

“他在享受。”黑衣謝雪辭說,“痛苦對他來說是……熟悉的感覺。就像回家。”

江臨淵走向舞台。

觀衆席上的所有“謝雪辭”同時轉頭,盯着他。那些眼神各異:有的好奇,有的嘲諷,有的空洞,有的……充滿渴望。

“你想救他?”黑衣謝雪辭問,“爲什麼?”

“他是我的隊友。”江臨淵說。

“只是隊友?”黑衣謝雪辭站起身,走下觀衆席,來到江臨淵面前,“讓我看看你的試煉結果……哦,你跳過了第三重。因爲感覺到他在求救,就來了。”

他湊近,仔細打量江臨淵的臉:“你對他有責任?還是說……有感情?”

“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黑衣謝雪辭大笑,“我就是他啊!我是他最真實的部分——那個不需要僞裝,不需要討好,不需要扮演‘弱者’的部分。”

他張開雙臂:“歡迎認識真實的謝雪辭。一個喜歡疼痛、享受僞裝、在生死邊緣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着的……瘋子。”

舞台上的謝雪辭抬起頭。

他的臉蒼白,但眼睛很亮,亮得嚇人。他看着江臨淵,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

“快走。”

“他讓你走呢。”黑衣謝雪辭說,“多體貼。即使在這種時候,他還在扮演‘善良’的角色。”

江臨淵沒有走。

他看向那些纏繞謝雪辭的光線——每根線的末端都連着一個記憶畫面,懸浮在半空:

五歲,躲在衣櫃裏,聽着門外父母的爭吵。

十歲,被同學圍在廁所,臉上塗滿顏料。

十五歲,第一次用演技騙過心理醫生,拿到“病情好轉”的診斷。

二十歲,在美術館的儲藏室裏,用注射器放倒跟蹤者,然後冷靜地搜走對方的錢包。

還有最近的:療養院裏假裝摔倒,婚禮上剪下頭發,血書上寫下曖昧的誓言。

每一個畫面,都是謝雪辭的“表演”。

“他的人生就是一場戲。”黑衣謝雪辭說,“扮演好兒子,扮演好學生,扮演受害者,扮演弱者……扮演一切別人期望他扮演的角色。只有在系統裏,在生死之間,他才能做一點點‘自己’——雖然那個‘自己’也不太正常。”

江臨淵問:“你想要什麼?”

“我?”黑衣謝雪辭歪頭,“我只想讓他承認我。承認我的存在,承認我就是他。但他不肯。他寧願被這些‘線’勒死,也不願意說一句‘我就是這樣的人’。”

他走向舞台,伸手觸碰一根光線。

光線連接的畫面是婚禮副本,謝雪辭躲在衣櫃裏的那一幕。

“你看,他多會演。”黑衣謝雪辭說,“顫抖、眼淚、急促的呼吸——全是假的。但他演得太好,連自己都快信了。”

舞台上的謝雪辭閉上眼睛。

光線勒得更緊了,血珠變成細小的血流。

“承認吧,謝雪辭。”黑衣謝雪辭輕聲說,“承認你喜歡這種遊戲。承認你享受江臨淵的試探和利用。承認你根本不是什麼脆弱的菟絲花——你是一株食人花,只是僞裝成了無害的模樣。”

謝雪辭的嘴唇在顫抖。

但他沒有說話。

江臨淵看着這一幕。

他想起療養院裏,謝雪辭抓住他褲腳時,手指的觸感;想起婚禮上,謝雪辭靠在他肩頭時,眼淚的溫度;想起血書盟誓時,謝雪辭寫下的那句曖昧的誓言。

是演技嗎?

全部都是嗎?

如果是,那爲什麼同心繩傳來的情緒,有時會那麼真實?

“江先生。”舞台上的謝雪辭突然開口,聲音嘶啞,“他說得對。”

江臨淵看向他。

謝雪辭睜開眼,那雙總是溼潤的眼睛此刻幹澀、清醒,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冰水。

“我喜歡疼痛,因爲疼痛讓我感覺自己還活着。”他說,“我喜歡僞裝,因爲僞裝讓我能控制別人對我的看法。我享受你的試探,因爲那證明你在乎——哪怕只是在乎我的‘用途’。”

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笑:“我就是這樣的人。一個病態的、扭曲的、不知道什麼是‘真實’的人。”

話音落下的瞬間,所有光線同時崩斷。

記憶畫面碎裂成光點。

謝雪辭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腕。他身上的傷口在快速愈合——不是系統的治療,而是這個空間在回應他的“真實”。

黑衣謝雪辭鼓掌:“終於承認了。歡迎回家,謝雪辭。”

但謝雪辭沒有看他。

他看向江臨淵。

“你都聽到了。”他說,“現在你知道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善良、脆弱、需要保護。我是……”

“我知道。”江臨淵打斷他。

謝雪辭愣住了。

“從療養院開始,我就知道你在演。”江臨淵平靜地說,“你的恐懼太標準,眼淚太及時,顫抖太有節奏——像精心設計過的表演。”

“那你爲什麼……”

“因爲我不在乎。”江臨淵說,“你是真脆弱還是假脆弱,是真善良還是假善良,對我來說沒有區別。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在遊戲裏合作的隊友,不是一個需要我保護的對象。”

他走向舞台,踏上台階,來到謝雪辭面前。

“你在血書上寫:‘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讓你選我。因爲那證明,你至少有那麼一刻,是認真的。’”

江臨淵看着他的眼睛:“我現在告訴你,我選你不是因爲‘認真’,而是因爲理性判斷——你有價值,有能力,有和我相似的思維方式。我們合作存活的概率,大於單獨行動。”

他說得很冷,很直接。

但謝雪辭笑了。

真正的、沒有僞裝的笑。

“謝謝。”他說,“這是我聽過最誠實的評價。”

黑衣謝雪辭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們就這樣?”他問,“不互相指責?不感到背叛?不覺得……失望?”

“爲什麼要失望?”江臨淵反問,“我從未對他有過期待,所以談不上失望。”

“但他對你有期待。”黑衣謝雪辭指向謝雪辭,“他期待你揭穿他,期待你對他生氣,期待你……在乎他是不是在騙你。”

江臨淵看向謝雪辭。

謝雪辭移開了視線。

這個細微的動作,說明黑衣謝雪辭說得對。

“所以,”江臨淵說,“這才是你的‘深淵’?不是恐懼,不是痛苦,而是……渴望被看穿,又害怕被看穿後的結果?”

謝雪辭沒有回答。

但答案已經寫在臉上。

黑衣謝雪辭大笑:“精彩!兩個瘋子,互相知道對方在演,但誰也不戳破!一個渴望連接但不敢承認,一個有能力連接但拒絕承認!你們真是……絕配。”

劇場開始震動。

座椅崩塌,帷幕燃燒,觀衆席上的“謝雪辭”們一個接一個消失。

“試煉結束了。”黑衣謝雪辭的身體也開始透明化,“你們通過了——用一種我沒想到的方式。”

他最後看了兩人一眼:

“記住,鏡像不會說謊。”

“你們在鏡子裏看到的,就是最真實的自己。”

“以及……最真實的彼此。”

他完全消失了。

劇場崩塌成無數鏡子碎片。

碎片在空中旋轉,重組,最後形成一扇巨大的、發光的門。

門楣上寫着:【真實之鏡】。

---

三、真實之鏡前

門後是一個簡單的房間。

只有一面鏡子。

不是那種華麗的落地鏡,而是一面樸素的、邊框剝落的穿衣鏡。鏡面有些模糊,像是蒙着一層薄霧。

江臨淵和謝雪辭站在鏡前。

鏡子裏映出兩人並肩而立的身影。

但很快,影像開始變化。

江臨淵的倒影變成了那個沒有五官的影子,而謝雪辭的倒影變成了黑衣的自己。

影子開口:“最後一關。”

黑衣謝雪辭接話:“回答一個問題。”

兩人同時問:

“你們是彼此的什麼?”

問題很簡單。

但答案很難。

江臨淵沉默。

謝雪辭也沉默。

鏡子開始泛起漣漪,催促他們回答。

江臨淵看着鏡中謝雪辭的倒影——不是黑衣版本,就是此刻站在他身邊的這個人。蒼白,纖細,眼睛裏藏着太多東西,像一潭深水,表面平靜,底下暗流涌動。

他想起了療養院的初遇,婚禮的七天,還有剛才劇場裏的坦白。

想起了血書上的誓言,想起了同心繩傳來的情緒,想起了那句“我會讓你選我”。

最後,他開口:

“共犯。”

謝雪辭猛地轉頭看他。

江臨淵繼續說:“不是戀人,不是朋友,不是單純的隊友。是在同一場遊戲裏,分享秘密、分擔風險、相互利用也相互依賴的……共犯。”

鏡中的影子笑了——那是江臨淵從未在自己臉上見過的,溫和的、近乎悲傷的笑。

“正確。”

輪到謝雪辭。

他看着鏡中江臨淵的倒影——那個永遠冷靜、永遠理性、永遠戴着面具的男人。一個把自己改造成工具,卻還在內心深處藏着一點溫度的人。

他想起了江臨淵讓他先走的那一刻,想起了江臨淵說“我選你”的那一刻,想起了江臨淵穿過鏡子來“救”他的那一刻——即使那可能只是理性判斷。

最後,他說:

“鏡子。”

江臨淵看向他。

“你是我的一面鏡子。”謝雪辭輕聲說,“照出我所有僞裝,所有謊言,所有不敢承認的真實。看着你,我就看到自己——同樣的冷酷,同樣的算計,同樣的……孤獨。”

他頓了頓,補充:

“還有同樣的,對‘真實’的渴望。”

鏡中的黑衣謝雪辭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正確。”

鏡面爆發出刺眼的白光。

白光中,系統提示響起:

【恭喜玩家江臨淵、謝雪辭,通關副本:鏡像深淵】

【通關評價:S(深度自我認知)】

【獎勵結算中……】

【特別獎勵:心靈共鳴度+30%】

【效果:組隊技能效果提升,情緒感知更敏銳】

【備注:你們看透了彼此,也看透了自己。這可能是祝福,也可能是詛咒】

白光褪去。

江臨淵發現自己回到了純白的系統空間。

謝雪辭站在他對面,兩人還是進入副本時的裝束,但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的變化。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那面鏡子前,被永遠地改變了。

“江先生。”謝雪辭先開口,“剛才的話……”

“是真話。”江臨淵說。

謝雪辭笑了:“我知道。”

他伸出手:“那麼,共犯先生,以後請多指教。”

江臨淵看着那只手。

蒼白,纖細,指尖有細小的傷痕。

他握住。

“嗯。”

腕帶震動:

【下一副本將在十天後開啓】

【副本名稱:時間墓地】

【難度:S級】

【特別提示:該副本涉及時間循環與因果悖論】

【由於心靈共鳴度達到閾值,解鎖特殊能力:】

【“深淵共鳴”(被動)】

【效果:當雙方距離小於五米時,可短暫共享思維片段(需雙方同意)】

【十天後見】

傳送開始。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江臨淵聽到謝雪辭輕聲說:

“江臨淵。”

“嗯?”

“謝謝你來找我。”

白光吞沒一切。

---

江臨淵在公寓醒來。

時間是凌晨五點零八分。

他坐起身,看着左手腕——腕帶上多了一個新的圖標:兩顆交錯的心,下面標注【心靈共鳴度:30%】。

床頭櫃上,那面空相框的玻璃,映出他自己的臉。

他看了很久。

然後,他拿起手機。

謝雪辭的消息已經發來了:

“到家了。心靈共鳴度……江先生感覺到了嗎?”

江臨淵回復:“感覺到了。”

“有點奇怪,但又……不討厭。”謝雪辭說,“十天後,時間墓地。聽名字就很麻煩。”

“嗯。”

“這次要一起活下來。”

“好。”

放下手機,江臨淵走到窗前。

天還沒亮,但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

他想起鏡子裏那個沒有五官的影子,想起它最後那個悲傷的笑。

想起謝雪辭說“你是我的一面鏡子”。

想起自己說“共犯”。

也許,在這個該死的遊戲裏,有一個人能看透你的僞裝,不是一件壞事。

也許,有一個人願意和你一起墜入深淵,是一種幸運。

他抬起手,看着腕帶上的心靈共鳴度。

30%。

只是一個開始。

十天後,時間墓地。

三百次循環。

他們將在那裏,拯救彼此。

或者,毀滅彼此。

---

【第四章·完】

【下章預告:當時間成爲牢籠,當死亡變成習慣——江臨淵和謝雪辭,如何在三百次循環中找到彼此,又如何在無數次失去中保持清醒?時間墓地,因果之鎖,即將開啓。】

猜你喜歡

喻歡江時靳

精品小說《寶貝,藏好!你甩的前任他回來了》,類屬於星光璀璨類型的經典之作,書裏的代表人物分別是喻歡江時靳,小說作者爲鴞厘米,小說無錯無刪減,放心沖就完事了。寶貝,藏好!你甩的前任他回來了小說已更新了92439字,目前連載。
作者:鴞厘米
時間:2025-12-21

喻歡江時靳最新章節

備受書迷們喜愛的星光璀璨小說,寶貝,藏好!你甩的前任他回來了,由才華橫溢的作者“鴞厘米”傾情打造。本書以喻歡江時靳爲主角,講述了一個充滿奇幻與冒險的故事。目前這本小說已經更新92439字,喜歡這類小說的你快來一讀爲快吧!
作者:鴞厘米
時間:2025-12-21

顧錦瑤沈銘川後續

最近非常熱門的一本故事小說,年少情深終成空,已經吸引了大量書迷的關注。小說的主角顧錦瑤沈銘川以其獨特的個性和魅力,讓讀者們深深着迷。作者匿名以其細膩的筆觸,將故事描繪得生動有趣,讓人欲罷不能。
作者:匿名
時間:2025-12-21

傅念念

《六零團寵:天道幼崽專治百年黴運家族》這本現代言情小說造成的玄念太多,給人看不夠的感覺。沐緋顏雖然沒有過多華麗的詞造,但是故事起伏迭宕,能夠使之引人入勝,主角爲傅念念。喜歡現代言情小說的書友可以一看,《六零團寵:天道幼崽專治百年黴運家族》小說已經寫了604612字,目前連載。
作者:沐緋顏
時間:2025-12-21

六零團寵:天道幼崽專治百年黴運家族全文

六零團寵:天道幼崽專治百年黴運家族是一本讓人欲罷不能的現代言情小說,作者沐緋顏以其獨特的文筆和豐富的想象力,爲讀者們帶來了一個充滿奇幻色彩的世界。小說的主角傅念念勇敢、聰明、機智,深受讀者們的喜愛。目前,這本小說總字數達到604612字,喜歡閱讀的你,千萬不要錯過這本精彩的小說!
作者:沐緋顏
時間:2025-12-21

沈微婉蕭景珩免費閱讀

《醫傾江山:嫡女助儲定乾坤》是一本讓人欲罷不能的宮鬥宅鬥小說,作者“溫禾苗”以其細膩的筆觸和生動的描繪爲讀者們帶來了一個充滿想象力的世界。本書的主角是沈微婉蕭景珩,一個充滿個性和魅力的角色。目前這本小說已經更新117019字,喜歡閱讀的你快來一讀爲快吧!
作者:溫禾苗
時間:2025-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