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原型機槳葉成功下線並通過地面試驗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哈飛。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這架安裝着“倪氏”創新翼型的功勳老飛機，能夠在藍天上展現出全新的姿態。
首次自由飛行測試，被定在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周五上午。
試飛場的觀禮台上，擠滿了人。白潔、艾洪超等公司高層悉數到場，侯曉旭、張工、劉睿、王立斌等項目核心成員也都站在最前排，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期待與緊張。
倪國慶站在人群中，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他一遍遍地看着遠處停機坪上那架整裝待發的直-5，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對講機，手心全是汗。
今天的試飛員，是哈飛試飛站的頂尖王牌——江樊。江樊經驗豐富，技術精湛，以冷靜和大膽著稱。在之前的系留飛行試驗中，他對倪國慶的設計已經有了初步的認可，但那畢竟不是真正的自由飛行。
“各單位注意，‘老母雞’01號原型機，首次自由飛行測試，準備開始！”塔台的指令通過對講機傳來。
江樊穿着飛行服，從容地走向直升機，在登機前，他特意回頭，朝着倪國慶和侯曉旭的方向，豎起了大拇指。
倪國慶也用力地回敬了一個大拇指，心中默默地祈禱着：“拜托了，一定要成功！”
（二）
發動機啓動的巨大轟鳴聲，瞬間撕裂了清晨的寧靜。
旋翼開始旋轉，從慢到快，巨大的氣流吹得地面塵土飛揚。
“‘老母雞’呼叫塔台，發動機參數正常，請求滑出。”江樊沉穩的聲音傳來。
“塔台收到，允許滑出。”
直升機緩緩滑向起飛點，姿態穩定。
“請求起飛。”
“允許起飛！”
江樊柔和地提總距，直升機輕盈地離開了地面，平穩地上升到了離地面五十米的高度，懸停在空中。
“懸停狀態良好，姿態穩定，各系統參數正常。”江樊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
觀禮台上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白潔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侯曉旭也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垮了下來。
倪國慶懸着的心，也暫時放下了一半。
接下來，江樊按照預定科目，開始進行前飛、側飛、後退飛行等基礎動作，一切都顯得那麼完美。直升機的響應非常敏捷，操控性似乎比預期的還要好。
“性能不錯，小倪，你這次立大功了！”張工拍了拍倪國慶的肩膀，興奮地說道。
倪國慶只是笑着點了點頭，目光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架在空中靈活翻飛的直升機。他總覺得，心裏還有一絲隱隱的不安，仿佛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三）
“塔台，請求進行失速邊界測試。”江樊的聲音再次傳來。
失速邊界測試，是檢驗倪國慶“軟失速”設計最關鍵、也是最危險的科目。
“允許進行失速邊界測試，注意安全！”白潔親自在塔台下達了指令。
所有人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空中的直升機，開始緩緩減小速度，同時慢慢增加迎角。
速度越來越慢，迎角越來越大。
“迎角15度，速度120公裏/小時，正常。”
“迎角18度，速度100公裏/小時，開始出現輕微抖動，可控。”
“迎角20度，速度80公裏/小時，抖動加劇，但仍在控制範圍內！”江樊的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軟失速’特性非常明顯！升力是漸進式損失的，這太棒了！”
觀禮台上一片歡騰！所有人都在爲這個成功的設計歡呼。這意味着，直-5那個致命的安全隱患，被徹底根除了！
倪國慶也激動得渾身發抖，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的設計，真的拯救了這架老飛機！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警告！警告！尾部出現異常振動！頻率在持續升高！”江樊的聲音，瞬間變得急促而嚴肅，“機身開始共振！我控制不住了！”
“什麼？！”
觀禮台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驚恐。
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着，空中的直升機像是喝醉了酒一樣，開始劇烈地、不規則地搖擺起來，尾部的振動越來越明顯，整個機身都在扭曲。
這是直升機地面共振的空中版——空中共振！這是比失速更危險的一種飛行事故，一旦發生，往往在幾秒鍾內就會導致機毀人亡！
“江樊！穩住！快減小總距，降低高度！”塔台裏，白潔的聲音因爲緊張而變得嘶啞。
“不行！總距杆被卡住了！振動太劇烈，我無法操作！”江樊的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慌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觀禮台上一片死寂，只能聽到直升機發動機的轟鳴聲和江樊越來越急促的報告聲。
侯曉旭臉色慘白，緊緊地抓住了身邊的欄杆，指節都因爲用力而發白。
劉睿和王立斌也都目瞪口呆，臉上寫滿了絕望。
艾洪超站在那裏，臉色鐵青，一言不發，但眼神中的震驚和憤怒卻顯而易見。
倪國慶的大腦一片空白。
空中共振？總距杆卡住？這不是他的設計問題！氣動設計再好，也無法對抗這種突如其來的機械故障和結構共振！
難道，一切的努力，都要在這最後關頭，功虧一簣嗎？
他看着空中那架搖搖欲墜的直升機，看着江樊在駕駛艙裏奮力掙扎的身影，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愧疚感瞬間淹沒了他。
（四）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倪國慶腦海中的“軍工輔助系統”突然被激活了！
【緊急情況！檢測到空中共振！生命體征監測顯示，飛行員狀態正在惡化！】
【立即啓動應急分析程序！】
【分析對象：直-5直升機（安裝HX-02翼型）。】
【故障現象：尾部劇烈振動，引發全機共振，總距杆卡滯。】
【故障根源分析：】
【1. 直接原因：尾部傳動軸的一個連接法蘭盤，在共振頻率下發生了瞬時的金屬疲勞性鬆動，導致萬向節角度發生突變，引發劇烈振動。】
【2. 間接原因：HX-02翼型的升力特性優於原設計，導致直升機的懸停和低速飛行時的總重量分布，與原設計相比發生了細微變化。這種變化，使得尾部結構承受的動態載荷，恰好落在了一個之前未被發現的“共振敏感區”內。當江樊進行大迎角、低速度的失速測試時，這種載荷被進一步放大，最終誘發了共振。】
【3. 總距杆卡滯：劇烈的共振，導致總距杆的傳動鋼索在某個滑輪處發生了瞬間的“跳齒”和纏繞，造成了機械卡滯。】
【結論：這是一起由結構動態載荷變化、潛在的制造缺陷和機械傳動故障共同引發的復合型緊急事故。HX-02翼型的成功，反而成爲了誘發這一潛在問題的“催化劑”。】
【應急解決方案生成中……】
【方案生成完畢！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操作，成功率不足30%，但這是唯一的生存機會！】
倪國慶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沒有時間猶豫！每一秒鍾，江樊和那架直升機都在向死亡靠近！
他一把搶過身邊一位通訊參謀手裏的備用對講機，按下了發射鍵，用盡全力嘶吼道：
“江樊！我是倪國慶！聽我說！這是唯一的辦法！”
他的聲音，通過公共頻道，傳遍了整個試飛場，所有人都愣住了。一個年輕的設計師，竟然在這種時候，直接對王牌試飛員下達指令？
塔台裏的白潔，也愣住了。但他看着空中越來越危險的姿態，沒有阻止。他知道，倪國慶不是在發瘋。
江樊在駕駛艙裏，聽到了倪國慶的聲音，他也愣住了。但劇烈的顛簸和求生的本能，讓他沒有時間質疑。
“說！我聽着呢！”江樊吼道。
“聽着！你現在無法降低總距，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倪國慶的聲音因爲極度的緊張和激動，已經帶上了哭腔，但他的思路卻異常清晰，“你現在立刻、猛地、向後拉駕駛杆！對！就是向後！讓直升機瞬間進入更大的仰角，然後，在機身向後仰到最高點的那一瞬間，用你全身的力氣，向左或者向右，猛地、快速地蹬腳蹬！讓機身劇烈地橫滾！”
“什麼？！”江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瘋了嗎？！這樣做會讓飛機立刻失控墜毀的！”
“相信我！江樊！相信我！”倪國慶幾乎是在哀求，“劇烈的橫滾，是唯一能打破當前共振頻率的辦法！它能制造一個瞬時的、巨大的、非對稱的空氣動力矩，足以讓那個鬆動的法蘭盤暫時‘復位’或者徹底斷裂，從而打破共振循環！同時，這種劇烈的姿態變化，也有可能讓纏繞的鋼索鬆開！”
“這是在賭命！”江樊吼道。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江樊！這是唯一的機會！賭我們還有明天！”倪國慶的聲音，充滿了決絕。
駕駛艙裏，江樊看着眼前瘋狂跳動的儀表，感受着機身即將散架的劇烈振動，他知道，倪國慶說的是對的。常規的方法已經完全失效，他必須相信這個創造了奇跡的年輕人。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堅定。
“好！我信你一次！”
（五）
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空中那架搖搖欲墜的直升機，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動作。
它猛地向後一仰，機頭幾乎指向了天空，然後，在姿態最極端的那一刻，它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擰了一把，整個機身以一種近乎暴力的方式，向左後方劇烈地橫滾了過去！
“嗡——！！！”
一聲刺耳的金屬扭曲聲，通過空氣傳了過來。
直升機在空中劃出一道極其危險的螺旋軌跡，高度瞬間下降了幾十米。
觀禮台上的所有人，都嚇得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侯曉旭更是捂住了嘴，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
一秒，兩秒，三秒……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悲劇已經發生的時候，那刺耳的金屬噪音消失了。
對講機裏，傳來了江樊粗重的喘息聲，和一陣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後，一個帶着劫後餘生的顫抖，但無比清晰的聲音，傳了出來：
“……振動……停止了。”
“總距杆……可以動了。”
“嗡——！！！”
觀禮台上，爆發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激動人心的歡呼聲！人們互相擁抱，淚流滿面，慶祝這死裏逃生的奇跡！
白潔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後背已經被冷汗完全浸溼。他看着遠處天空中，那架重新恢復穩定、正在緩緩降低高度的直升機，眼中充滿了後怕和深深的慶幸。
艾洪超站在那裏，臉色依舊難看，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他看着那個被衆人簇擁着、癱軟在地的年輕身影，第一次，對這個“野路子”出身的年輕人，產生了一種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敬佩。
（六）
直升機最終安全地降落在了跑道上。
江樊剛一走出駕駛艙，就被早已等候在那裏的團隊成員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摘下頭盔，臉上帶着劫後餘生的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他沒有理會其他人，而是徑直穿過人群，走到了倪國慶面前。
倪國慶因爲剛才的巨大精神消耗，正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氣。
江樊伸出手，一把將他拉了起來，然後，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這個平日裏不苟言笑的王牌試飛員，給了倪國慶一個結結實實的、充滿力量的擁抱。
“謝謝你，倪工。”江樊的聲音沙啞，卻無比真誠，“你不僅設計了最好的翅膀，還教會了這只老母雞，如何在絕境中跳舞。你救了我的命。”
倪國慶愣了一下，隨即，一股巨大的暖流涌上心頭。所有的緊張、恐懼和疲憊，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拍了拍江樊的後背，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侯曉旭也走了過來，她看着倪國慶，眼中充滿了後怕、激動和深深的欣賞。她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倪國慶的另一只手。她的手，溫暖而有力。
陽光灑在試飛場上，灑在這一群爲了夢想和生命而戰的人們身上，仿佛爲他們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倪國慶知道，這次首飛，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他不僅證明了自己設計的價值，更在生死關頭，用智慧和勇氣，拯救了一條寶貴的生命和整個項目。
他在哈飛的路，才剛剛開始，但他已經用行動，刻下了屬於自己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那個隱藏在他腦海中的“軍工輔助系統”，也在此時，彈出了新的提示：
【緊急任務：成功。】
【您在極端危急的情況下，通過精準的故障分析和大膽的應急決策，成功挽救了一次瀕臨失敗的首飛任務和一名王牌試飛員的生命。】
【任務獎勵已發放：】
【1. 解鎖飛行力學與控制模塊。該模塊可提供對飛行器全飛行包線內的動態特性分析、飛行品質評估和飛行控制律設計優化。】
【2. 貢獻值+150。當前貢獻值：400點。】
倪國慶看着這個提示，握緊了拳頭。
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未來的路，還有更多的挑戰在等着他。
但他已經準備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