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總的車,從來沒載過女人。
還是這樣一位,年輕靚麗的濃豔大美人。
用腳指頭都想得到,這位女士對傅總來說非同一般。
盡管。他當傅聞洲的司機這麼多年,兢兢業業,從不探究老板的私事。可此情此景,司機還是沒忍住頻頻透過後視鏡,冒着被開除的風險,偷窺後排的狀況。
偷窺的對象——當然不敢是這位女士,給他一百個膽子都不敢。
他是在偷窺他家老板,明明都把人請上車了,怎麼不說句話呢?就這麼沉默着,何年何月才能脫單?
太太可是催促了好多年,一直盼着老板早點結婚生子呢。
司機胡思亂想、腦洞大開之際,傅聞洲沉冷的目光從車窗上離開,還不等看過去,司機就麻溜地收回自己目光,心驚膽戰老實開車。
傅聞洲深潭似的眸子收回來,落回車窗玻璃上。
豔麗的粉很囂張,幾乎侵占了車內的全部,連空氣都是馥鬱的玫瑰香。
雨很大。
譁啦啦、打在邁巴赫的車頂上像鼓點,沒有音樂,可深灰的海域裏卻充斥着濃墨淡彩的律動節奏,伴隨雨聲如心跳般狂奏。
車開得太慢,快要抵達虞淺住處時,她差點就睡着了。
“虞小姐,爲表歉意,明天中午我來接你。”
傅聞洲低磁的聲音將虞淺喚得清醒,她迷瞪轉臉,看見的是傅聞洲平靜如潭水的臉,黑色的西裝襯得他棱角更加分明,好似戴着一張看不穿的面具,她向來不喜歡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
覺得這類人情緒藏得太深,不宜深交。
今日的種種更證明了這點,前腳表現得寬厚大諒,轉頭告她黑狀。諷刺她賣弄人設,馬上又說請她吃飯道歉。
爲什麼虞淺喜歡找一群膚淺的跟班和自己玩姐妹情深的戲碼呢?
因爲她特別討厭那些特會裝的名媛千金,如果她看不穿對方真正的意圖,那交往就像在玩暗牌。對於擅長此道的人來說,可能很有意思。但虞淺並不能遊刃有餘,她更喜歡一眼就看得穿的人,正如她自己就是個膚淺的人一樣。
“好意心領了。”虞淺婉拒。
車內一時陷入沉默。
傅聞洲的指腹在真皮扶手上無意識地摩挲着,這只創造了無數次投資神話的手,此刻卻顯得有些青澀。
雨還在下。
抵達虞淺的住處時,雨才終於變小了。
她住在蘇河灣,坐落在蘇州河畔、遙望陸家嘴的地方。它就像是滬上這座奢靡之城頭頂皇冠上最耀眼的主鑽,傳統的old money喜歡住在西區的花園洋房一帶,虞家老宅就在那兒。野心勃勃的新貴們,則熱衷於棲息在陸家嘴直插雲霄的摩天樓宇裏,財富和野心直指天際。
蘇河灣,恰恰懸在這兩者之間。它同時呼吸着老滬上骨子裏的風華,又能從容俯瞰這座城市最蓬勃、最野心勃勃的鋼鐵洪流。
像極了虞淺自己。
她出身於虞家這種底蘊深厚的望族,血脈裏流淌着舊式的規矩與厚重,本人卻偏偏是滬上圈子裏最恣意張揚的存在。
太有歷史的,她嫌沉悶;太嶄新的,她又覺得輕浮。
蘇河灣剛剛好。
車子駛入地下車庫。
虞淺不願意將自己的住處暴露給他人,可讓她拎着這麼大的裙擺自己走回去也不樂意,最終邁巴赫還是停在了她的專屬電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