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往後你就安心在這裏住下,缺什麼少什麼的,直接跟你舅母說,千萬別見外。”
裴姝寧淡然應下,“多謝外祖母。”
陸老夫人當着衆人的面,將裴姝寧摟在懷裏,又是一陣愴然:“我這些兒女,最疼的就是你母親,沒想到她卻早早去了,叫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今日見了你,怎麼叫人不傷心呢?”
說罷,竟嗚咽了起來。
裴姝寧配合着落了幾滴淚,實則心裏只有冷笑而已。
前世,她就是信了這老太婆的鬼話,孝心泛濫給她花了不少錢。
說什麼母親是她最疼愛的孩子,也不知這話她自己聽了虧不虧心。
母親明明是外祖母三個孩子裏最不受待見的那個。
當初裴家上門求娶,這老妖婆問爹爹要了一筆天價彩禮,卻一分嫁妝也不肯出。
要是沒有這一大筆彩禮錢,舅舅又如何能上下打點,從一個地方小官,一路仕途亨通做到京官?
甚至,這筆彩禮裏還有相當一部分,被外祖母留着,預備給小姨做嫁妝呢。
說起這位小姨……
裴姝寧微微掃了眼堂下那位穿着洋紅灑金石榴裙,頭戴金鑲玉蝶翅步搖,墜金累絲芙蓉耳環,圓臉杏眼,相貌平平的女子。
陸蓉蓉是外祖母三十五歲那年才生的,算是老來女,當時還被人笑話是老蚌生珠。
外祖母寶貝這個小女兒寶貝得很,吃的穿的用的,都緊着她來,寵得跟眼珠子似的。
只因瞧不上那些登門求親的人家,硬是拖到二十二歲還未出嫁,外祖母也都由着她。
所以說外祖母三個兒女裏面最受寵的,應該是這位小姨才對。
衆人勸了一番,外祖母才假惺惺止住哭。
這時,一個瘦高個的中年仆婦從外面走了進來,附耳對苗氏說了兩句話。
苗氏聽罷,面色變了變,再抬眸,又是一副堆着笑的面孔。
見裴姝寧看過來,她當即開口道:“姝兒,你帶來的那幾個箱子,我原想着讓下人清點入庫,幫你保存起來。誰知你那丫鬟凶的跟要吃人一樣,死活不讓人碰,這是幾個意思?”
裴姝寧眸光微動,什麼幾個意思,當然是她的意思了。
她起身,揖了一禮,“我那丫鬟是個直性子,雖莽撞,卻很忠心,若有冒犯,還請多多海涵。至於那些箱籠,姝兒自行處置就是,不勞舅媽費心了。”
苗氏眼中露出一絲獰笑,“怎的,姝兒莫不是怕舅媽昧了你的東西?”
裴姝寧微笑,“姝兒不敢。”
陸老夫人見狀,也勸裴姝寧,“傻孩子,內宅事務你舅媽比你懂,聽她的就是了。”
裴姝寧委婉拒道:“外祖母有所不知,姝兒在金陵的時候就有個習慣,每天入睡之前,都要清點一遍家中財物,不然睡不踏實。這些東西要是入了庫,恐怕還得問舅媽要一把庫房的鑰匙……舅媽自然是爽快人,明理人,可姝兒卻怕家裏丟了什麼金銀細軟,到時候自己說不清。”
她說完,又悄悄對陸老夫人道:“外祖母,姝兒那有一根幾十年的老山參,回頭我給您送來。”
陸老夫人聞言,也有點回過味來。
裴丫頭的東西要是入了庫,那就是進了苗氏的口袋,她哪能圖到好處,還是留給裴丫頭,讓她時不時孝敬一點,更劃算。
於是陸老夫人轉頭對苗氏道:“就按姝兒的意思來吧。”
苗氏先是一愣,旋即笑道:“我原想着,讓姝兒去露華閣和飛燕住在一起,兩姐妹也好說個體己話什麼的。既然姝兒要自己保管那些東西,露華閣必然是小了點了,只能另尋個單獨的院子出來給姝兒住,咱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