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嚴氏集團麾下公司衆多,何苦來現在經營不善的信達刷履歷呢?
蔣書懶得拆穿他。
“沒事我掛了,你從南川回來我們見一面。”
平寧應下,短暫的通話結束。
“許小姐已經醒了。”
酒店的工作人員從房間裏探出頭來,“初步診斷是低血糖造成的,摔倒可能會造成輕微的腦震蕩。不過許小姐說,身體沒什麼不適,如果有異常再去醫院。”
李世雄瞄了一眼身旁的領導。
平寧面色無瀾:“隨她。”
說罷轉身便走。
李世雄不便進房間,於是委托工作人員傳話,“讓許小姐先休息吧,她明天的工作暫緩,如果有不適,給我打電話,我送她去醫院。”
*
許韞窘迫地想提前離開這個世界。
她盯着微信界面李世雄發來的關切文字,大腦陷入宕機狀態。和新同事初次出差,洗澡時暈倒在浴室裏,還被異性同事發現...
紅瘟了。
她發給對面一個表示感謝的表情包,附言“實在是給李助添麻煩了,感謝救命之恩。”
對面回復的很快:不客氣!我只是幫忙叫了個救護車,(微笑)發現您暈倒在浴室的是平總。”
沉默片刻,許韞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熊仔:嗯嗯,也是他把您抱出來的。(鮮花)
許:...告訴我你說的是假的。
熊仔:(呲牙)是真的。
許韞盯着手機屏幕上的幾個字,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猜想此刻自己臉上凝固的表情一定看起來分外命苦。
怎麼會是他?
她猛地從床上撐起身子,一陣眩暈襲來。
這才想起自己從下飛機就沒吃飯,再加上浴室缺氧,最近身體狀況堪憂...索性平寧發現的及時,否則她也不確定當下的身體有多脆弱。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南川是一個西北邊陲的四線城市,夜生活並不很繁榮,附近的外賣都要等很久。許韞定了定神,慢條斯理地穿起衣服來。
做什麼鬼也不能做餓死鬼。
她房間窗外正對着聚堆的街頭排擋,煙火氣十足。
慢慢悠悠地逛到酒店對面大排檔,許韞在一張矮小方桌旁坐下,要了一碗野餛飩。
搪瓷碗上套着塑料袋,餛飩現包現煮,送到她面前時熱度不減,一時半會還下不了口,她從口袋裏拿出煙,銜在嘴裏,另一只手去找打火機。
摸了個空。
許韞很沮喪。
從在醫院拿到診斷報告的那一刻,她就在刻意忽略自己真實的情緒。
雖然她在這世上已失去了至親和摯友,但她不得不承認,活着挺好。
夜晚有令肚子熨帖的美味宵夜,小樹很可愛,還有很多國家和地區的風景,許韞沒有看過。
如今,平寧又回來了,她不自覺生出妄念,覺得天意如此安排,必定還有後話。
“姐,借個火?”
身側攤位有中年人聚會,許韞瞄準一個氣質頗爲豪邁的大姐,手指夾着煙示意。大姐粲然一笑,扔過來打火機,“送你了。”
煙友之間互順打火機是常事,許韞笑笑,友好致謝。
嚓——
打火機裏的火石摩擦,她偏頭銜着煙,熟練地吸了一口,薄荷和煙草味混合着沖進胸腔。
“許韞,你長本事了。”
上方有聲音冷不丁響起,她夾煙的手一抖,煙灰簌簌落在腿上。
抬眼,平寧不知何時走到了她那小小的方桌前。
大排檔裏人聲鼎沸,人們皆穿着最舒適的衣物,用最爲鬆弛的狀態,表達對美好夜生活的敬意。
燈火闌珊的背景猶如王家衛瘋狂抽幀的電影畫面,身着高定熨帖西裝的平寧,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
沒有虛長那六歲,許韞很快露出一個得體笑容,“平總,來吃宵夜?”
平寧抽出另一側凳子坐下,她眉尾一挑,戲謔道:“沒想到領導這麼接地氣,能吃得慣?”
對面的人聽出她語氣裏的陰陽怪氣,墨眸冷淡,“你確定不去醫院看看?”
想起晚上的意外,許韞身形一頓,“沒事,低血糖,老毛病了。”
她露出一個工作後極少時間展現的真誠笑容,“聽李助說是你發現的,謝了,差點客死異鄉。”
平寧望向她的眼神裏有一瞬間情緒頗爲復雜,許韞一時間無法分辨。
似是不滿她口無遮攔,他皺眉,“你變了很多。”
看表情應當不是誇獎,此刻身爲下屬,她只能很狗腿子地笑笑附和,“是哈。”
他眉頭皺得更深。
“許韞。”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連名帶姓叫她。
她低頭,緩緩吐出一口煙霧。
“平寧,人都是會變的。”她上下打量他,“你現在不也穿上了西裝,人模狗樣的嗎?”
她略帶調侃的語氣一出,周圍的喧囂一瞬間生動起來,平寧終於對回國這件事有了實感。
他房間的窗戶,遠遠正對着排擋。
在她還沒落座正覓食之際,恰巧走進他的視野。
她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外罩純色衛衣,一頭半幹不幹的卷發披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頗爲懶散。
大排檔裏魚龍混雜,她自己並不察覺,已有正酣飲的男人用眼神打量尾隨着她。
他拉窗簾的手頓住,鬼使神差般下了樓。
走到攤位前,就見她正點煙,動作頗爲熟練。
他這才驚覺,六年時間,已經足夠將他們變成互不了解近況的陌生人。
她低下頭開始認真吃餛飩,見平寧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含混不清道,
“來一碗?”
本是敷衍,沒想到他卻點了點頭。
破天荒了。基本不吃外食的平寧,竟然能接受不甚講究的路邊攤餛飩。
她咀嚼的動作一頓,隨即對着老板:“再來碗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