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萊猶豫了半天才推門進去。
咖啡廳是上下三層的歐式風格,店面不算大,一進門,正放着舒緩的音樂。
中午的客人很少,她一眼望過去,很容易在靠牆位置的角落裏找到了楊蘭。
桌子上放了杯咖啡,她垂着眼,神情聊賴的看着手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姜萊眼神閃了閃。
算起來,她們快有五年沒見了,比起過去,楊蘭容貌依舊,保養的越來越好。
走出去,絲毫看不出她是上了歲數的中年婦人,更難料到她也吃過辛苦風霜。
但,都是些不願去提的舊事了。
姜萊心思翻涌,她抿了下唇,才挪着步子走過去,剛好,楊蘭也抬起了頭。
與人四目相對時,姜萊腳步一頓,嘴唇嗡動了下的擠出個字,“媽……”
然而,她話音未落,就見楊蘭的眼裏閃過難耐的厭惡神色。
姜萊身子一僵。
果然。
不管過去多少年,楊蘭還是惡心這個字,惡心這個字是從她嘴巴裏念出來的。
她本來臉就白,這下,更是毫無血色,她喉嚨滾動下的改口,“楊董事長。”
聞言,楊蘭眉頭舒展。
她出身名門,是楊家的獨生女,自小被嬌養着長大,是真正的名媛千金。
後來,她嫁給了顧氏集團的長子,兩個人極其恩愛,婚後很快生下了顧楊。
顧楊,顧名思義,顧與楊,結合雙親的姓氏,又在父母的期待中因愛長大。
只可惜命運弄人。
一場重大變故後,楊蘭強勢與丈夫離了婚,不顧對方挽留的住回了楊家。
於是,顧楊年幼時成了單親家庭的孩子,但不影響他自小到大活的格外爭氣。
在楊蘭無心管理公司時,他主動擔起責任,將楊家企業接管到了顧氏名下。
對外,大家還稱楊蘭一聲董事長,實則公司的控股權都掌握在了顧楊的手裏。
他身兼楊、顧兩大企業,做事雷厲風行成績滿滿,是京圈炙手可熱的新貴。
以至於,在京圈生意場上混的,正在討發展的,沒人會不認識顧楊這兩個字。
但他在怎麼忙,當回兒子時特孝順,有他在,楊蘭這些年的日子才越過越順。
此刻,這一面,姜萊在她的臉上看不到多年前殘留在她臉上的風霜與狼狽。
她是幸福的。
那些不堪的痛苦貌似都已經過去了。
所以,姜萊想,她這麼改口也沒錯,畢竟自小到大,楊蘭不許她張口叫媽。
哪怕她是楊蘭親生的。
哪怕她與顧楊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哪怕她與楊明珠才是真正的、有着同父同母血緣關系的親姐妹!
可她還是被惡心的、不被家裏接納的那一位。
如果有機會,姜萊很多次都在想,楊蘭在心裏是恨不得她可以真正死掉的。
所以,她與楊明珠姐妹二人,也只有她一個隨了父親姓姜。
想多了,姜萊的一顆心起皺,楊蘭見她沉默,她不冷不熱道,“坐下吧。”
姜萊坐在她對面的位子上。
她剛坐下,服務員立刻跟過來,笑眯眯的問,“你好呀,請問需要點什麼?”
“我……”
姜萊剛要點單,就被楊蘭給直接打斷,她漠然道,“不用,聊幾句就走了。”
服務員愣了下,她做多了生意,看得出這桌的話語權都在這個婦人的身上。
“好,那你等下有需要再叫我。”說完,服務員賠着笑臉的轉身離開。
氣氛一時沉寂。
姜萊僵坐在椅子上,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懸着的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說到底,她是楊蘭的親生女兒,與她的眉眼有幾分像,不然不會長得漂亮。
可沒想到的是,直到今天,楊蘭依然對她厭惡入骨,連杯便宜咖啡也不願意請她。
一杯咖啡沒多少錢,她自己可以買,只是被親人冷漠對待的滋味特別的寒心。
來之前,她還在幻想着一些有的沒的,在想楊蘭肯見她,是不是因爲想她了。
並不是。
有些人,天生就是不愛自己的孩子,哪怕有血緣關系,也只是醫學證明而已。
此刻,望着楊蘭那張冷漠的臉,姜萊只覺得喉嚨裏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澀意。
該怎麼說呢?
這家店主打咖啡,但也賣甜品與簡餐,她忙了一上午,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
楊蘭能找到她,就不會不知道她在醫院裏面忙。
但被無情對待,她的喉嚨像是被人給扼住一樣,哪怕胃裏反酸水也不想吃了。
姜萊想問問她找自己做什麼,可還沒開口,楊蘭先發制人。
“你辭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