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民服務集市當天，風和日麗。
集市設在離筒子樓不遠的街心小廣場，一大早便人聲鼎沸。
賣日用品的、修鞋補鍋的、現場做糖畫的……各式攤位鱗次櫛比，充滿了濃厚的市井生活氣息。
林晚晴和陸懷瑾的攤位位置不錯，靠近入口。
他們支起簡易折疊桌，鋪上幹淨的藍布，將林晚晴精心制作的發飾、頭繩、繡花手帕，以及幾件用結實耐穿的勞動布改良的圍裙、袖套分門別類、錯落有致地擺放好。
“這手帕繡得真細致，比百貨大樓裏光板的有意思！”
“同志，這圍裙怎麼賣？”
“發卡能試試嗎？樣子挺別致。”
林晚晴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耐心地回答着問題，介紹着用料和做工。
“大姐，這手帕是純棉的，吸汗好，繡花是手繡的，不容易脫線。”
“這圍裙用的是廠裏多出來的勞動布邊角料，厚實耐磨，關鍵部位都加固了。”
陸懷瑾主要負責收錢找零，維持秩序，兩人配合默契，忙而不亂。
開張沒多久，就做了好幾筆生意，裝錢的鐵皮盒子叮當作響。
然而，這份順利並沒有持續太久。
蘇曼妮的攤位在他們斜對面。
她拉來一輛板車，上面堆滿了從南邊倒騰來的“新潮”貨品：
亮閃閃的塑料項鏈、顏色鮮豔的連衣裙，甚至還有幾台小巧的電子計算器。
她用一台雙卡錄音機大聲播放着港台流行歌曲，聲音開得極大，試圖壓過所有攤位的叫賣聲。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南邊最新款，港台風味，引領潮流！”
蘇曼妮拿着一個擴音喇叭，聲音嬌嗲地吆喝着，
“看看這料子，這款式，咱們本地根本見不着，過了這村沒這店啦！”
她帶來的東西確實足夠“新潮”，吸引了一大群追求時髦的年輕人圍攏過去。
蘇曼妮得意地朝林晚晴他們這邊瞥了一眼。
“這姑娘就是有本事，看這陣仗！”
王春蘭看到蘇曼妮攤位前火爆的景象，忍不住又對旁邊的趙秀梅念叨。
趙秀梅看着自家女兒攤位前雖然人流不斷，但相比之下顯得“樸實”許多的貨品，心裏有些沒底，嘴上卻不肯認輸：
“各有各的好，我們晚晴做的東西實在，禁穿耐用。”
這時，一個年輕姑娘在林晚晴攤位前拿起一個鑲着淺藍色珠子的發卡看了看。
她正要掏錢，蘇曼妮的聲音插進來：
“妹妹，四毛錢買那多虧啊，你看看我這個。”
她拿起一個亮閃閃的塑料蝴蝶發夾，“這是南邊最流行的，才賣三毛！比她那個亮多了，戴出去多氣派！”
那姑娘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被低價和“南邊流行”吸引，放下珠花發卡，轉向了蘇曼妮的攤位。
林晚晴握着找零錢盒的手緊了緊。
陸懷瑾往前站了一步，擋在林晚晴身前半米處，目光平靜地看着蘇曼妮：
“蘇同志，買賣自願，定價各有考量。你的貨有你的客源，我們的東西有我們的價值。請你回到自己的攤位。”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股力量。
周圍一些看熱鬧的人，特別是些年紀稍長的，也覺得蘇曼妮做得過分，開始指指點點。
蘇曼妮被陸懷瑾當衆駁了面子，臉上掛不住，冷哼一聲：
“價值？就這些土了吧唧的東西，我看也就騙騙不懂行的人。”
她甩手回到自己攤位，對着喇叭喊得更起勁了，還故意把價格又壓低了些，搞起了“跳樓價”、“清倉價”，一時間她那邊更是圍得水泄不通。
受到蘇曼妮低價策略的影響，林晚晴攤位前詢問的人明顯少了，即便有人來看，也多了幾分挑剔和猶豫。
之前幾個拿了繡花手帕在比劃的婦女，也嘀咕着“有點貴”、“不如買塊普通手帕”，默默放了回去。
趙秀梅急得不行，小聲對林晚晴說：“晚晴，要不……咱們也降點價？”
“媽，不降。”
“我們的東西，料子實在，做工細，禁得住用，值這個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