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復查那天,在醫院走廊遇見了江子怡。
她顯然打聽到了行程,精心描繪過的眼尾還掛着我見猶憐的淚珠。
一見我們,她快步上前,試圖去拉陸洵的手臂。
「陸總......」
陸洵幾乎是立刻側身避開。
眼神裏是全然的陌生和厭惡。
他下意識往我身邊靠了靠,戒備的姿態讓江子怡臉色一白。
她像是被深深刺痛,抬手指着我,聲音帶着哭腔:
「陸洵!你看清楚,我才是你愛的人!我肚子裏懷着你的孩子!」
「她早就不是你在意的人了!」
陸洵身體一僵。
他的目光牢牢鎖在我臉上,帶着詢問,和一絲恐慌。
我握緊了他的手,指尖冰涼,面上卻依舊鎮定。
「江小姐,」我看向江子怡,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既然你堅持,那就做羊水穿刺,做親子鑑定。用最科學的方式,還大家一個真相。」
我轉向陸洵,語氣溫和卻堅定:「你失憶了,不記得很多事情,難免有人想趁虛而入。我不想讓這種莫須有的事情,成爲你恢復記憶的阻礙。」
「我們查清楚,好嗎?」
陸洵看着我清澈鎮定的眼神,緊繃的下頜線微微放鬆。
他點了點頭,信任地反握住我的手。
「聽你的。」
江子怡沒料到我會如此幹脆,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同意。
流程很快安排下去。
我的臉沉在陰影裏。
在某個無人注意的環節,對那份送檢的樣本動些手腳,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我厭惡這種手段,更厭惡需要動用這種手段的局面。
但遊戲規則已然如此。
取報告那天,我們三人對峙在醫生辦公室外。
陸洵緊緊的牽着我的手,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類似緊張彷徨的情緒。
江子怡幾乎是搶過報告,急切地翻到最後一頁。
下一秒,她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
手指顫抖,幾乎捏不住那張紙。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她尖聲叫道,猛地抬頭瞪向我,「是你!一定是你做了手腳!」
陸洵的目光沉凝地掃過結論——確認無血緣關系。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眼底最後一絲疑慮也散去了,只剩下對江子怡徹底的厭棄。
「誰給你的膽子,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他沒再看她瞬間慘白的臉,徑直撥通了電話:
「王律師,替我處理兩件事:一,以誹謗及敲詐未遂起訴江女士。二,通知下去,以後誰錄用她,就是和我陸洵作對。任何項目,恒科永不參與。」
江子怡像是被抽走骨頭,癱軟在地,連哭都忘了。
他不再施舍半分目光,攬住我的肩,語氣恢復溫柔:「我們回家。」
我倚在他懷裏,離去前,最後瞥了她一眼,惋惜地搖頭。
那朵曾嬌豔搖曳的話,已在衆目睽睽下碾爲塵埃。
電梯門合攏的瞬間,我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扮豬吃老虎的最高境界,從來不是吃下去的瞬間。
而是看着那只蠢老虎,親自爲你掃清障礙後,
還轉過頭,用那雙寫滿心疼和愧疚的眼睛望着你,以爲你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