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四合院裏像往常一樣熱鬧起來。
接水洗漱的爺們,生爐子準備早飯的女人,以及追逐打鬧的小孩子們。
雞飛狗跳中,來來往往的人群,更是將陽光透過老槐樹葉子撒下的斑駁光影,徹底踩碎。
劉海中這一晚上沒睡踏實,翻來覆去,腦子裏全是易中海那張僞善的臉,和“食品廠”仨字。
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自個兒被當猴耍!
這股邪火憋到早上,都快從天靈蓋竄出來了。
他端着個搪瓷盆,趿拉着布鞋來到院裏,眼睛瞪得像探照燈似的四處掃射,專門找易中海。
巧了,易中海正端着個小茶壺,在那慢悠悠地漱口。
旁邊還有幾個鄰居,比如閻埠貴家的老大閻解成,以及後院的幾個老娘們。
劉海中一看這場合,心裏那股邪火更是壓不住,覺得正好讓大夥評評理!
他幾步走過去,把搪瓷盆往石台子上一墩,發出“咣當”一聲,引得衆人都看了過來。
劉海中嗓門大,此刻帶着幾分火氣,更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一大爺!你昨兒個跟我說的那叫啥話?什麼讓我家光齊去食品廠?還廠長?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易中海正含着口水漱口,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弄得一愣。
他緩緩吐掉茶水,轉過身,臉上掛起了那副慣有的表情:
“是二大爺,你這大清早的,火氣怎麼這麼大?”
劉海中氣的手指頭都快戳到易中海的鼻子上了:
“昨天在廠裏你說食品廠福利好,有熟人,還能當廠長!你是不是這麼說的?”
“你這不是坑我家光齊嗎?他一個清華大學學機械的高材生,你要讓他去做罐頭嗎?”
周圍的鄰居一聽這話頓時豎起了耳朵。
眼神在劉海中和易中海之間來回瞟,交頭接耳。
“讓光齊去食品廠?”
“還是去當廠長?”
“這不是好事嗎?”
易中海面對劉海中的指責,臉上的困惑立刻轉變爲委屈。
他更是聽到了旁人的議論,於是就順着衆人的話口往下說:
“二大爺,你這話從何說起啊?我真是一片好心!”
他拍着大腿,顯得比劉海中還急:
“這話是我說的。”
“食品廠那地方輕省,福利好,還能經常分點吃的用的,日子過得舒坦。”
“我是看光齊這孩子優秀,想着能去個舒服的地方,這不少受點罪嗎?”
“再說了,我那個遠房表親好歹是副廠長,以光齊的能力,去了就是小領導,怎麼可能去做罐頭。”
他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
他自己表現得,像一個不懂政策,但熱心腸的老好人鄰居!
緊接着易中海以退爲進,姿態擺得極低:
“也怪我!是我這破嘴,沒個把門的!好心辦了壞事。”
“二大爺,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這樣!你要是覺得軋鋼廠好,那我就拼了這張老臉,我去求求楊廠長,看能不能把光齊分到咱們廠來!”
“搭上了我這八級工的面子,我也得給光齊爭取個好崗位,你看行不?”
這一下反倒把劉海中給將住了。
鄰居們一聽,討論的聲音更大。
“原來是這麼回事。”
“一大爺也是好心。”
“要讓我選,我也肯定想去食品廠。”
“二大爺,你也別太較真了!”
劉海中本來是想揭穿易中海的陰謀,現在倒顯得他不識好歹了!
易中海最後那句話,更是把劉海中架在火上!
他兒子那麼優秀,用得着易中海去求人?
虛榮心和面子占領高地,劉海中那股興師問罪的勁兒,一下子泄了大半。
爲了撐住場面,他只能硬着頭皮,聲音更洪亮地吼道:
“用不着,根本用不着!”
此時他已經忘了低調是什麼,面對看熱鬧的鄰居,他把下巴抬高:
“我兒子,那可是清華大學的高材生!”
“畢業分配,最差也是留校當老師!”
“要麼就是進大廠當工程師,起步那就是幹部編制!”
“還用得着你去求人?”
這番吹噓,效果拔群。
鄰居們瞬間發出一片驚嘆和贊美的嘖嘖聲。
“光齊這孩子,真是出息大發了!”
劉海中享受着衆人的恭維,得意地瞥向易中海。
仿佛在說:瞧見沒,我兒子就是這麼牛!
易中海臉上立刻浮現恍然大悟,他連連拱手:
“哎喲!瞧我!真是瞎操心!原來光齊的前程這麼遠大!”
“二大爺!恭喜啊!”
“你們老劉家,真是出了條真龍!”
他笑得無比真誠,仿佛真心爲劉家高興。
劉海中心裏的那點火氣,在易中海恭維的話冒出來後,散了幹淨。
可此刻的易中海,心裏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後脊梁甚至有點發涼!
又是留校,又要幹部編制?
他雖然猜到劉光齊分配差不了,但沒想到會這麼好!
這完全超出了他這個八級工能理解和掌控的範圍!
易中海心中想到。
一旦劉光齊進了更好的單位,甚至真的成了幹部!
那劉海中以後更得橫着走!
這院裏還會有他易中海說話的份嗎?
那他這個一大爺,豈不是要被二大爺壓着,成擺設?
不行!絕對不行!
一股強烈的嫉妒和深刻的危機感,像毒蛇一樣噬咬着他的內心!
易中海決定,不能讓劉光齊這麼順風順水!
可他能做什麼?
雖然心裏恨得滴血,但易中海面上功夫十足。
他強笑着,仿佛不經意地問道:
“光齊是真給咱院裏爭光了!”
“你不說畢業典禮也邀請你們去嗎?是哪天?”
正在興頭上的劉海中傲然一笑,聲音洪亮地宣布:
“五天之後!清華大學!”
“學校還給我們發了請柬!”
他劉海中雖然學歷不行,但是他兒子厲害!他一樣能去清華參加畢業典禮!
這話又引來一片羨慕的驚呼。
衆人得知這件事,也好像能跟着劉海中一起去見大世面一樣!
易中海臉上是與有榮焉的笑,但眼底深處的寒意,卻越來越重。
他心裏已經開始飛速盤算起來。
劉光齊,必須得想辦法壓一壓!
但這話,若是被劉光齊知道,肯定要笑出淚來!